那只鸟烤好了，正好见着拎着一壶酒回来的红尘，双眼通红，不知道哭了多久。
夜璃和苏奕一人拿着半边烤肉，蹲在那里看着她。
红尘先是愣了愣，随即行了个礼想要转身就走，却被夜璃喊住了。
“喏，你拿去吃吧，晚上没见你吃东西。”
红尘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烤肉，看看旁边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自己的驸马大人，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拿去，你看他做什么？”夜璃问道。
红尘默默地接过，道了谢离开，苏奕捏着手中的烤肉没什么兴致吃下去了。
“你倒是看重她。”
夜璃道“对她们四个，我一视同仁。”
“黄婉呢？”
夜璃看他一眼“圣皇宫之人，何谈看法。”
她的每一步都在圣皇宫的牵制之下，说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凤命之女，用处太大了，阿璃，你不该放她走。”
夜璃念着黄婉从小跟自己长到大的旧情放走了黄婉，她日后会不会后悔另说，能确定黄婉被放到圣皇宫，对夜璃来说有弊无利。
“我这不是还抓住了一个吗？”夜璃道。
“你忍得下心利用那个女孩多少？”苏奕问她。
夜璃说不上来。
“阿璃，你太心软了。若是你真的想利用另一个凤命之女，就不会将她护在北辰皇宫之中，把她交给八大隐世家族谋取利益，是最好的选择。”
夜璃道“好歹是在咱们北辰长大的，我的皇妹，这一辈子就那样了，即便是草木无心，也会化泥护花，哪里真的能把她推入火坑中。”
苏奕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梢“阿璃，最心狠的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不能允诺一个人。”
夜璃一顿。
苏奕将手中的烤肉签子递到她手上，折身回了房间。
天色已经擦黑了，今天天气出乎预料的好，夜空满是明星。
夜璃捏着已经温了下来的烤肉，顿了顿，然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嚼着。
苏奕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一个人。
就是说，要么黄婉，要么小琳琅，其中有一个势必要出事了。
最心狠的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不能允诺一个人。
——“神宫如此，轻水亦如此。”
有什么回忆滚进了脑子里，像是沸腾的油锅中倒入了一盆清水，轰然炸开，叫她无法冷静下来。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阿璃，你看看，这不就是吗？
——如此，也好。
夜璃手中的烤肉落到地上，她感觉脸被冷风刮得生疼。
大概是越靠近那块地，关于云轻水的回忆就越深刻，又或许是藏得越深的东西，浮出水面的时候就越清晰。
她将这些埋入心潮的地底，深到自己都不敢忘记。
也是这样的天气，只是不是当年的人，不是当年的风景。
寒风明月，冷月如钩，冬水凝滞，白衣女童打着一盏素白色的花灯站在高塔上，目光淡淡的看着塔下人间烟火繁华。
她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女童音，一个披着浅蓝色锦袍的女童提着琉璃宫灯，笑着走到她身边。
“你在看什么？怎么打了这样一盏灯笼？父皇前日送了我一盏兔子灯，我明儿叫人送给你”
“白灯笼是为逝者悼念。”女童声音清冷，躲开女童的触碰，看向天空“为亡者燃烧。”
夜璃当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一个年岁比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轻水不冷吗？穿这么少？”倒也不是接不下这女孩的话，只是接下去了，暗中监视的宫人就得怀疑自个儿到底是不是这个年岁的孩子了，于是夜璃将身上的锦袍扯了下来给云轻水披上。
云轻水看了看身上的浅蓝色的锦袍，朝夜璃伸出手。
夜璃愣了愣，才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那么一握就感觉一股暖流从对方手心传出，于是睁大了眸子“这是内，内力？”
云轻水拉着她的手，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给了一句“注意脚下。”
“轻水，我的生日要到了，你给我送什么啊？”
云轻水没有理她。
夜璃也不恼，就在她旁边一个劲儿的说话“你这样不行，明明比我还聪明还厉害，就一直闷着，老师都说你古怪，这样以后可怎么嫁人呐。”
“我没想嫁人。”
“你不想嫁人？那你想娶谁不成？”夜璃有意调侃她，实在是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太有趣儿了，所以忍不住逗弄。
冰雕玉琢的一个女孩儿，谁看了都想把她面上的沉静打破，偏偏小小年纪就一副无欲无求要得道成仙的样子，实在叫人想调戏一下。
云轻水抬起头，看着远方的明月，声音微冷，目光浅淡“我想取冬日明月，你愿意陪我吗？”
……
所有的回忆在这一瞬间彻底绷断，夜璃闭上眼。
现在还是那个风吹过来就叫人打哆嗦的天气，却再也没有了那个握住她的手给她传输内力递以自己暖意的女孩了。
翌日。
夜璃缩成一团，坐在马车里一个劲儿的打哈欠。
苏奕摸了摸她的额头“嗯，没发热。”
夜璃又打了一个哈欠“说什么胡话？我是习武之人，哪里那么容易就患上风寒了？”
说完哈欠没打完就打了个喷嚏，还是对着苏奕打的。
夜璃“……”
苏奕给她再裹上一层毯子。
夜璃看着他从车下面的隔板里取出来三条毯子，嘴角抽了抽“你这是带了多少毯子啊？”
“东荒虽不如北辰寒冷，但是这一带过渡区域，千万不能着凉，否则到了地就更难处理了。”苏奕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她的脉搏上，看她一眼。
“怎么了？”夜璃被他这眼神看的有点忐忑“你这样子好像我马上就不久于人世一样的，我得了什么绝症不成？”
苏奕收回手“倒也没有，就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你何必整日做出一副开心和乐的样子？现在你分得清自己是在开心还是不开心吗？”
夜璃扪心自问了一下，自己现在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是想了半天，答案是不知道。
“我这……心思多忧……伤及肺腑了？”夜璃记得现代看电视剧上，一些女人就是因为想不通然后就郁郁寡欢着得了重病，最后死了，她不会……
苏奕看傻子一样看她一眼“那倒是没有。”
夜璃还没松口气，就听到苏奕来了一句“可能伤及脑子了。”
夜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