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奕捏着她的手，想着现在干脆将人直接杀了，自己会不会就没有这样纠结的情绪了。
最后所有咬牙切齿的情绪压下去，他也只能看着躺在床上唇色泛白的女子压下所有得愤恨。
“你知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状态？你知道你还能支撑这个帝国几年吗？”
夜璃瞳孔微微的涣散了一下“我只知道我答应了千雪羽，要给她做到将四国一统，她所在之地，永远是我北辰的疆土。”
“那你自己呢？你舍弃了云轻水，舍弃了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自己呢？”
夜璃看着他，心里那点疑惑越来越浓郁，最后她没有忍住，还是问出了声“我当初为什么要舍弃你们？”
“因为你心怀天下啊。”说起这个，苏奕就忍不住笑道“长公主殿下乃是天寒之体，心怀天下的尊凰之命，什么舍弃不了？”
夜璃躺在床上，伸出手，最后却落在了苏奕的脖子上。
她的袖子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只要一刀下去，这个会对北辰造成无尽威胁的男人，就会交代在这里。
苏奕自然察觉了她袖中的寒光，但没有还手或是挣扎的意思，只是眼底带了些嘲弄。
夜璃的手微微一颤，还是收了回来。
“下不了手吗？”苏奕问道。
夜璃颤了颤唇，没法说。
不是下不了手，而是她也无法确定，自己杀了他以后圣皇宫还会不会搞出幺蛾子来。
她知道自己做得过分，可是那些事情对她来说一点记忆都没有了，零零碎碎的能补出来的记忆，还是一身白衣的少女消失在视线里的画面。
她拿所有的力气和不甘换回来的都是关于云轻水的回忆。
和苏奕的，不知道是因为在她潜意识里更加深刻，还是对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她想不到。
“所以说到底，你有恃无恐，不过就是仗着我比你喜欢我更喜欢你。”苏奕将她袖中的匕首抽了出来，把玩在手上，然后在夜璃浅淡的目光中，一点点对准了她的心脏。
夜璃闭上眼“想杀了我？”
苏奕不说话。
他也在想，也许现在杀了她，自己带走苏衍，继续生活，自己就没有看到她的纠结以及心痛了。
他求了爱了十几年，奉以为光芒，什么都赔上了，连命都不要了，得来的也就是她几句被违背的承诺。
现在这个女人看着他的时候眼里还全部是算计，跟看到容晔的目光，没有什么两样。
他现在都在怀疑当初自己是不是真的和夜璃曾经在一起过，若是真的在一起过，又怎么会是如今的局面。
就算是不喜欢了，那好歹也得有点反应，不是吗？
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是陌生的，不恨也不爱，这感觉其实比恨更叫人绝望。
“刺下来吧。”夜璃的语气里倒是有点释然的解脱的意思“我也在想自己活着是个什么意思，是因为对千雪羽的承诺，还是就只是你说的心怀天下大义。”
苏奕看她一眼，最后扔了匕首走出了门。
夜璃看着扔到地上的匕首，看着被关上的门，微微勾了勾唇，忍着心口的钝痛，俯下身将匕首捡起。
“真是……有点卑劣。”她这样评价自己的行为。
可是她没有多少日子了。
夜璃双眼放空，看着虚空，好像透着空气在看什么。
想起来的片段不多，每一段都叫她心口泛酸。
那时上元佳节，人人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
冷风烈烈，隐约看见冬月的一角，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坐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下面的风景，发呆。
“夜璃。”
一身袄红色的女孩站起身，走到一身白衣的女孩身边“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不是说要跟王叔下棋吗？”
云轻水往她脑袋上罩了顶帽子“你不冷么？”
“我看你穿的也不多。”夜璃扯了扯这个帽子的毛毛“这是什么面料的？摸着怪软的。”
云轻水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她话少，仅有的几句交流也得是她兴致来了，乐意开口才会开口。
“咱们去帝都外的梅花林玩吧，那边的梅花该是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可好看了。比宫里养的还好看。”夜璃摸着帽子提议。
云轻水走下台阶，走在前面，没理她也没回答她。
“喂喂喂，轻水，你走慢点，走慢点，我快跟不上了！”夜璃在后面扯着帽子上的毛毛，因为跟的有点太急了，阶梯上有点滑，她差点摔一跤。
“春日再出游。”云轻水看着她这样笨手笨脚的样子，皱着眉给了一句话。
夜璃高兴地要飞起了，“真的？你和我一起吗？我们俩一起是吧？是吧是吧！轻水轻水！”
云轻水抿唇“夜璃。”
“你叫我阿璃就好了，阿璃多好听啊，又可爱又顺耳，阿璃阿璃阿璃，是不是轻水？”
“女孩子应该话少一点。”
“可是轻水话太少了，我就想话多一点。这样咱们俩一块走的时候不至于无聊啊。”
“不无聊。”
“什么不无聊？”
“我们俩一起，不无聊。”
“……”
记忆的碎片停止在这一幕，夜璃的脑袋也泛起了一阵阵的痛意。
——“白云蓝天，看起来空旷的很呐。轻水轻水！”
——“天上有云，不会空旷。”
她想起来了。
素色里面，她喜欢水蓝色，不仅为这颜色能容纳所有的颜色和隐藏自己，最开始是因为，白云蓝天，这颜色是最像天空的颜色。
后来雪山神功让她褪去了之前的记忆，她也就不怎么喜欢穿水蓝色的衣服了，而是什么场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她按住脑袋，想着怎么也是睡不着了，索性推门而出，一走出门，她就愣住了。
那一身墨袍的青年就站在她门口旁边，看着天空。
她顺着对方的视线，抬起头。
空中月华如许，却没有了一丝云彩。
看来明天，是一个艳阳天。
“我能治好你的身体。”苏奕道“我不想我们的孩子没有母亲。”
夜璃转过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些年我也没怎么尽到做一个母亲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