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凑到她跟前：“感觉轻水穿着宫女服也不像个宫女来着的……”
云轻水睫翼微颤：“有人在外面。”
夜璃坐起身子，身子一正，看向外面，“什么人？”
门口传来黄婉淡然沉静的声音：“殿下。你该用膳了。”
夜璃穿上鞋子：“知道了。”
云轻水收拾好了，立在一旁，黄婉端着早膳进来，好像完全没看到云轻水似的， 目不斜视，走到了夜璃面前。
“殿下，这是早膳。”
夜璃扫了一眼那早膳，没什么胃口，道：“放那里吧，本宫一会儿会用。”
黄婉应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云轻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黄婉，却是没说什么。
夜璃坐到桌子旁边，看像云轻水：“轻水一起吗？”
云轻水摇摇头：“我就不必了，我在这里有认识的人。”
夜璃一怔：“认识的人？”
轻水在北辰皇宫认识谁？
见着云轻水出去了，夜璃咬了一口手上的团子，目光缓缓暗下去。
云轻水在皇宫有认识的人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那个人，夜璃其实很清楚。
……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云轻水，皇帝脸色晦涩莫测：“云族少主，真是好胆色。”
小小年纪，这样的的胆魄和手段，若是他们北辰皇族的人，该……
可惜了，不仅不是他们北辰皇族的人，还将他们北辰皇族的公主……
皇帝捏了捏手指，笑意不达眼底：“你来这里，不会不知道朕对你的意思吧？”
云轻水站在皇帝面前，小小的身子，扛着来自帝王的威压，面不改色，道：“正是因为清清楚楚，才想要和陛下说清楚。”
皇帝冷笑一声，语气微凉：“朕竟然不知道，朕和云族少主，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云轻水和夜璃的关系放在那里，就没有任何不清楚的，皇帝不能对自己最出色的亲生女儿动手，可是云轻水，即便是云族少主又如何？
能比得上他们北辰未来的皇帝？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是夜璃着相了，她以为再怎么说云轻水是云族少主，皇帝就算如何恼怒，也不可能动杀心。
算漏了自己的身份，也高估了一个隐世了百年的武道第一世家对北辰还有多少影响力。
“自然是有该说清楚的没说清楚。”云轻水自己走上去，与皇帝平坐。
王城看着，厉喝一声：“大胆！区区一个……”
皇帝抬手，拦住王城接下来的话。
“哦？该说清楚的？你说说看。”
云轻水面色淡然：“陛下不过是以为我会在北辰不走，从而影响到辰月公主的未来，是也不是？”
皇帝抿了一口茶，那茶的苦味刺激的他一个机灵。
“自然是如此，若是少主还有些分寸，就该自己离开才对。”
云轻水恍若未闻，道：“可是轻水今天说的，无关分寸，关乎北辰未来，陛下，可愿意一听？”
若是其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和自己说这句话，就算是夜璃，皇帝也只会当个笑话听一听，可是这句话是云轻水说的……
他定定的看着云轻水，良久，叹道“生女当如云轻水。”
他的女儿已经足够优秀，但是不得说，其实还是要差了云轻水一筹。
云轻水在北辰呆着，说是耽误了夜璃，事实上，是夜璃耽误了云轻水才对。
若是云轻水是他们北辰的公主，北辰何愁不兴盛？
“你说。”
云轻水看着桌子上的温茶，捻起茶杯，摩挲着上面的温度，语气一点点冷下来：“雪山神宫不日即将选拔预备圣女，陛下，可知道天寒之体？”
作为北辰皇帝，即便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北辰皇帝也算是博览群书，听到这四个字，自然是有了反应。
“那个最适合修炼雪山神功的体质？”
这四个字，倒是和云轻水量身打造的一般。
“是，辰月公主，就是这样的体质。”
皇帝瞳孔一缩。
这个体制适合雪山神宫代表了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皇帝一清二楚。
雪山神功大成者弃情绝爱，心怀天下，听起来不错，可事实上就是为了天下而牺牲的一个所谓的英雄。
他要的是夜璃坐上北辰帝位，为北辰图谋发展，而不是让她心怀天下，为了这天下，放弃北辰的利益。
“陛下看起来，对天寒之体一清二楚。”云轻水目光失去了焦点，道：“那么陛下如何作想？”
“若是雪山神宫敢带走朕的辰月，我北辰也就未必怕了一个雪山神宫。”
云轻水微微一笑：“你在为她考虑，还是为北辰考虑？”
皇帝对上那双没有焦点的眸子，感觉一股寒凉从脚直窜天灵盖，猛然一惊。
云轻水继续道：“北辰皇族不怕了雪山神宫，我云族也不惧了一个北辰帝国，可这世上只有一个夜璃。”
皇帝怔怔的看着她。
“天寒之体分先天和后天。”云轻水悠悠的道：“这天下需要一个牺牲者，可没人能让阿璃为任何人损伤，北辰如此，雪山神宫也是。”
皇帝站起身：“你是什么意思？我北辰皇族拦不住雪山神宫吗？！”
“你以为拦得住吗？”云轻水哂笑一声，她极少这样情绪外泄过，可是一旦表露，就是极度的尖锐。
“辰皇，阿璃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你怕是弄错了。”
皇帝愣了愣，勃然大怒：“放肆！你竟然敢混淆我北辰皇族血脉不成？”
“混淆这血脉的不是我。”云轻水语气平淡，却不经意间就能给人一种凉意灌顶的冲击：“而是你凤藻宫那位夺了阿璃的身份，还借着她母亲的名义欺负阿璃。可凭她，也配么？”
皇帝瞳孔一缩，这些年皇后对昭瑰和辰月的差距他不是没看着，只是他想着皇后和自己一样，对帝华怀有愧疚才是如此，毕竟帝华堂堂长公主，没名没分的去了西陵执行任务，实在是太亏待她了。
所以这些年，无论昭瑰如何，他都给昭瑰留着和辰月一样的嫡出公主的体面和尊荣。
只要昭瑰能比辰月稍微优秀一点，他也不至于不知道如何奖励帝华的女儿。
“辰皇，何必一意怪自己的皇后？你不过是害怕罢了。”
害怕知道自己的女儿，连宋子书的女儿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皇帝被揭穿最隐秘的心思，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之色来：“云族少主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云轻水喝着茶，面色淡淡，不见任何情绪了，好像之前那些尖酸刻薄的话都不是她说的一样。
“辰皇，我云轻水放肆嚣张，目中无人，一惯如此。记好了让你那位皇后安分点，不然云族出世，就不是北辰边境这么简单。”
辰皇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云轻水，云轻水已经没有了和他说下去的性质：“对我用的皇家暗卫还是撤了吧，我若不愿死，圣皇宫也不能奈我何。”
辰皇咬着牙，在云轻水要踏出宫门的时候，还是问出口：“你真的会前往雪山神宫？”
云轻水转眸，极冷的看他一眼：“你配让我说谎？”
辰皇：“……”
生女当如云轻水，若不是云轻水足够可怕，苛刻如辰皇，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云族隐世百年，不愿意惹事，不代表怕事，阿璃若在北辰有一分一毫之损，云族铁蹄定会踏破北辰边境，我云轻水不是什么帝王之才，不忌讳着什么江山社稷，不过念着一个夜璃罢了，辰皇，记好了。”
……
夜璃用完早膳，着人去找了云轻水一道。
黄婉回来复命，是没找见。
找了一天，夜璃才隐隐摸出来一个事情。
——云轻水出宫了。
她嘴角一抽，这样把北辰皇宫当成自己的家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就云轻水了。
不过她来皇宫这么一道，是要做什么？
就是来和自己睡上一晚？
夜璃满肚子的疑惑。
“殿下，皇上那边请您过去。”
王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夜璃哦了一声，应了一声：“知道了，马上去！”
夜璃走到御书房的时候，皇帝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过夜璃总是感觉怪怪的，为什么……
父皇看着自己的目光这么奇怪？
愧疚，排斥，亲近……
跟之前他看着昭瑰的目光很像！
“辰月。”
“父皇，儿臣在。”
“你对你母后这些年，可曾有怨言？”
怨言？皇后都快被自己架空了，要怨言也是皇后对自己有怨言吧？
父皇怎么在问自己？
自己身为皇后的女儿，就算是有怨言，也不敢说啊，不然一个孝字压下来，她吃不消。
“母后待儿臣严苛有加，乃是严母之教，儿臣有今日，离不开母后的栽培，儿臣怎敢有怨言？”
——帝华为君为国，岂敢有怨言？
一模一样。
这容貌……
也越发像帝华了，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辰皇闭上眼：“可知道父皇给你定下封号的原因？”
“父皇希望儿臣为北辰明月，照耀北辰，安定四方。”
“你是如何想的？”
“儿臣自当为北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