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赫之如今对周穆庭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乍一听这话，还以为周穆庭是在变相表白。
可看到周穆庭眼里坦荡得可以跑马，并无半分多余的情愫，许赫之心里自嘲：“真是想太多。”
既然对方并没有暧昧的心思，许赫之也装作四平八稳处变不惊的样子，答应道：“行！”
周穆庭找出一套备用的洗漱用品，许赫之看他把杯子牙刷毛巾一个个地码在小柜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我去冲个澡，教练家有多余的浴巾吗？”
周穆庭道：“我去找找。”
这个房子从搬进来就没有其他人来住过，周穆庭记得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多买了一份，许久不用，有些想不起来在哪儿了，许赫之也不急，先进去洗，刚脱完衣服，周穆庭敲了敲浴室门，许赫之伸出一只精瘦莹白的手去接。
许赫之洗澡跟吃饭一样迅速，不一会儿便围着浴巾出来。
周穆庭原本低着头翻看笔记，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副年轻富有张力的赤条条身体出现在眼前，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写字，还不忘提醒道：“夜里凉，把衣服穿好。”
三伏已过，仲夏夜聒噪的蝉鸣已然消退，四下安静，碧水清潭楼距大，除了客厅里的大灯，周遭皆是漆黑。
他耳朵红了…
许赫之偷着狡黠地笑了下，无辜道：“衣服我都洗了，没得穿。”
周穆庭停下笔，又去给他找了一套标签还在的衣裳，许赫之心里感叹：教练可真会照顾人。
许赫之在阳台晾衣服，周穆庭在卧室给他铺地铺，晾完衣服，许赫之坐到地铺上，仰头看着站着的周穆庭满意道：“很软很舒服，谢谢教练。”
因为常年保持运动加上年长十岁，周穆庭比许赫之要结实些，身量也要宽些，他的衣服穿在许赫之身上有些空，松松垮垮的，许赫之一仰头，露出匀称分明的锁骨。
然后，周教练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红了。
今天真是做了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周穆庭洗完澡，看到许赫之还在打游戏，问：“练了一天，还不睡？”
“我想把公孙离练到国服。”
“巅峰赛不是禁赛了吗？”周穆庭那吸水毛巾擦着头发。
“在练技能，你说得对，我老是多余放技能，跟着伞转来转去。”
周穆庭出来，许赫之就没心思练了，看他擦头，爬到床上，十分殷勤道：“我给你擦。”
这话差点给周穆庭膈应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赶紧往后退了退，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拒绝。
许赫之感觉到他好像不太喜欢别人亲近，没有强行跨过安全线，躺回自己的地铺：“教练，咱俩认识这么久，为什么你都不问问我的情况？”
开始的时候，许赫之觉得周穆庭不多过问是出于对陌生人的尊重，是君子作风，可认识了这么些天，他们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周穆庭还是对他的事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这就有点难受了。
如果一个人对你连好奇心都没有，说明这个人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不想跟你发展长期关系。
在周穆庭看来，袒露心扉是互相的，如果他想了解别人的什么事，就得同样告诉那人自己的一些事作为交换，他不想将自己的过往经历宣之于口，连带着对别人的八卦没什么兴趣。
许赫之也不管他想不想听，睁着眼看天花板，问道：“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在街上被打吗？”
周穆庭一直是一个优秀的倾听者，回问：“为何？”
“高二的时候，我们班有一个富二代叫林瑞杰，跟着一群不学无术的纨绔瞎闹，平日里无伤大雅的事老师们都不管，有一天我检查同学们的作业，看到他的作业本里夹着一张P的不雅照，照片里是班里的班花叫唐意，我就拿着照片去质问他，让他不要干这么下流的事，后来那张照片不仅没消失，反而流传甚广，连街头小混混都人手一张，照片中的人也不单单是唐意一个人。”
许赫之停了一下，没有听到周穆庭的回应，以为他睡了，坐起来一看，周穆庭既没看手机也没睡着，跟他一样看着天花板，听他半晌没出声，才问：“然后呢？”
许赫之躺下接着道：“有一天放学唐意被一群混混追着骚扰，正巧我碰上，然后打了一架，后来去找林瑞杰理论，当时气的很，在学校把他打了一顿…再然后，就被退学了。”
时至今日，许赫之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平静地把这件事完整的讲出来，不是倾诉，只是讲述。
这一切归功于周穆庭那一番话，半晌许赫之剖开自己内心分析道：“这些事我心中原本是有怨气的，是你那天的话敲醒了我。”
周穆庭道：“那些话也不仅仅是说给你听。”
也是用来自我安慰的…
许赫之知道周穆庭不会轻易对外人诉苦，他讲这些也不是为了博好感：“周先生，也许这些事你压根不想知道，也许你会觉得我同你交浅言深…”
可是我想说给你听，想让你了解我，想让你知道我把你看的很重。
许赫之话音一转，佯装轻松道：“憋这么长时间，就是找个人说说，您就当听了个校园故事，睡了，晚安。”
“晚安。”
第二天周穆庭出门买除味剂，许赫之也回了趟家，收拾了日用品和衣服，看着像准备在周穆庭家常住似的。
往后的几天还是跟之前一样，训练，比赛，随着那番自揭伤疤的剖白，许赫之蒙在心上的一块黑布被撕开，整个人说不出的敞亮，青春洋溢的心性也回来了，有时候颇为放肆，明着耍赖偷懒，每每听到周穆庭几声不痛不痒的训斥，就乖乖地缩回去端正态度。
因二人住在一起，私人空间难免相互侵占，许赫之偶尔会做些当着他面换衣服，接过周穆庭水杯喝水这种事，时不时弄得他老脸一红。
扔过去的警告眼神根本没用，许赫之神色比他还坦荡，仿佛在说咱们都是男人，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