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唐衣登时翻了脸!
什么叫她是武王殿下心坎上的人?姚千里这老货,他就不是来投诚的,分明是来气人的吧!
姚掌柜多有眼色。一瞧主子小姐脸色不对劲,立马伸出只大巴掌将自己打了一下:“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的是说您老人家现在身份高贵是靖国郡主了,您发句话,王爷肯定也得听呢不是?”
……
合着你是觉得我这外姓郡主,比人家正经皇子还厉害呢怎么的?脑子有包吧!我高贵还能高贵过圣上亲生的大皇子殿下?
姚千里真是没辙了。
刚才一不小心把实话说了出来,现在只好使劲往回圆。
“主子……”姚掌柜声音发颤:“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王爷要把小的全家上下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呢!可怜我才八岁的小儿子……”
唐衣瞧着他两眼噙着泪的样子,也忍不住心软下来。绿柳旁边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小姐当初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原来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呐!”
“算了吧。”唐衣终于开口说道:“既然是投诚的,那么总得有个投名状吧?你且说说看来。”
“是。”姚千里大喜,急忙说道:“小的手里有证据,是两封齐王殿下写给西戎震南侯的手信,可做凭证!”
“信在哪里?”唐衣颦起了眉。真是二皇子谋逆?她一个外姓郡主还是不要卷入这种事情好啊。
谁知姚掌柜还有惊人之语:“信如今就在唐大人的尚书府书房内暗格之中!”
唐衣与绿柳互相看看。得!还得把那个名义上的亲爹卷进来。虽然说他如今还下落不明,可这事关皇子谋逆大罪,检举亲爹这种事真的好吗?
“洛夫人便是中间传信人!”
姚掌柜接着又甩出一句。自从袁绛云坚决的与唐尚书悄无声息的和离后,唐庭之便堂而皇之的将洛安然扶正了。
于是洛安然一派重新起来,自此便以尚书夫人自居,整天就想着怎么抓紧管家大权,整治可姨娘,连那个才一点点的幼儿也顾不上多管。
这儿子唐继祖,本来是全家的金疙瘩,不知怎的长到现在却不会叫人也不会站立。下人们会说话的便奉承洛姨娘——小少爷这是贵人相呐,生来的福分大,所以才会语迟。
分明是个有问题的孩子,硬是给说成了大富大贵之命。洛安然白天强颜欢笑,夜里搂着幼小的唐继祖看,越看越是难过。如今情夫已是送了命了,正经的老公又失踪下落不明。以后一辈子守着这么个儿子,可怎么过日子呢?
唐衣晋封靖国郡主那天,洛安然也偷偷混在人群里看了。
那天,唐衣身穿米黄的真丝素纹裙,上面全是小小褔团图案。外套绯红色流萦醉花纱衣。透明的纱衣上织就出牡丹暗纹,翩翩的绯边半袖,松松的堆叠在肩部;
一根中黄锦绣束腰整贴的系于腰间,一对华丽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对称的戴在缕鬟朝天髻的两侧。步摇的每只尾部都垂下坠有金片的流苏,摇摆不定,耀眼夺目。
梳得光滑平整的高髻正中插着一支红玉金菱花。后髻下方左右是两对如意镂金长簪。前额处环过一缕乌发代替了华胜,上面粘着颗颗珍珠。耳朵带着金花耳坠上镶着上等的红宝石,光彩流溢,晶光闪动。
她白皙细腻的脸庞画了了艳丽的粉霞妆,显得平淡的双眼也有了几分勾人心魄,黛眉翘鼻,贝齿朱唇,面目端庄威严不可侵犯。胸前留着两缕长发被风轻轻吹起,又是别有一段风情万种态,千娇百媚生。
这是……唐衣?
那个之前乏味可陈的嫡长女?她什么时候这般耀眼了,还越活越好!
想起自己的亲生女儿月莹,如今误打误撞嫁入了李侍郎家里,却听说那李公子纳了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就是不入正室房中一步。
两相对此,实在恨人!
当台下的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赞叹声时,洛安然才悄没声息的灰溜溜走了。
事关洛安然,唐衣这才重视起来:“姚掌柜的,这话如果到了武王府你也能这么说,本郡主就给你做这个主,请武王殿下对你和你一家人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如何?”
“自然!小的适才所说若有半点虚假,请郡主尽管责罚小的便是,小的更不敢有丝毫不满!”姚千里信誓旦旦。
绿柳撇撇嘴巴,一边给唐衣送来了一盏小厨房里才刚熬好的燕窝粥,趁势在唐衣耳边低声说道:“小姐,这人以前就表演的像的很,咱们莫要再信他了。他嘴里就没几句实话。”
但唐衣却考虑到了另一件事:“不然。此人还有用处。姚掌柜的,你且起来罢。三日之后你来武王府见武王殿下,我们当面说清楚。”
“谢谢大小姐!谢谢靖国郡主!”
姚千里没口子的道谢,给唐衣又磕了个头便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小姐您就是心太软了。”绿柳不忿的说道:“那只老狐狸,就不是个好东西。武王爷要是治他的罪,肯定一治一个准!”
“您适才不该答应他那么快。先奈何他三五日才好呢!”
唐衣摆摆手,示意她不再提这事了,转而问道:“柳儿,江编修大人对你可好么?”
她一提起江编修江斌,绿柳登时脸色就不一样了,有些扭捏的说道:“小姐您问这个做甚?人家可是文曲星下凡,是翰林院的大人呢,专门伺候皇上笔墨和科考的贵人老爷。哪里是我一介小小婢女可以高攀的起的?”
“那又如何?”
唐衣喝过燕窝放下碗勺:“若是担心身份问题,倒也好办——柳儿,你做我的义妹罢!”
绿柳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小姐,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
“怕什么?难道你还嫌弃本小姐的靖国郡主身份不够么?”唐衣打趣的说道,看着她慢慢的红了眼眶:
“小姐对绿柳恩同再造,有生之年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了!”说着,她郑重的跪下,对着唐衣磕了个头。
“快起来,妹妹!”唐衣亲自搀扶起她:“你我是多年共患难过来的情义,何须如此!”
一旁的果子和饭团见状,也是感动的擦着眼泪。
是夜,唐衣又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再次与人成亲了。
迎亲的队伍到达了目的地,莲步轻移,头披红盖头的少女随着媒婆的牵引,一步一步的越过门栏,红裙摇曳于空中,袖边绣着的金色花纹极其精美。
十步
九步
八步
……
宾客的心慢慢安静下来,披着红盖头的少女婀娜地走来,绣着金蝶的红色绣花鞋走在一条直线上,每一步都恰到好处,不会多一分少一分,走的是贵族女子最常走的莲步,姿态优雅,仿若步步生莲。
“一拜天地——”
少女轻盈的一个转身,和身边的人一起对着那门外的天空万物一拜。
“二拜高堂——”
管家高扬的声音拉回了他们的心绪,见那少女一拜,正对着坐在高堂位置的公公婆婆和父母。
“夫妻对拜——”
少女隔着红纱,垂了眸,朝与自己面前的红衣公子盈盈一拜。
“新娘新郎入酒席——”
大顺朝代的规矩,三拜后新娘新郎必须在宾客前掀盖头,并入酒席。
新郎拿过媒婆举过来的红托盘中的喜秤,轻轻一掀——
所有人不由得呼吸一窒:只见那新娘眉目如画,五官明艳,杏眼桃腮,面若鹅蛋,眉眼间顾盼生辉,一身喜服衬的那张脸更是白皙如玉。
此时此刻,她的面上略施薄粉,樱唇不点而红,远山黛眉秀气的挑起,长发绾着高高的发髻,佩戴着凤冠金饰,那凤冠上镶嵌的鸽蛋大小的夜明珠闪着温润的光芒。
那是赤金累丝镶红宝石的凤冠,余辉中金丝交错,流光溢彩,看得旁人眼睛都映红了。这些尤还不够,头上戴不了了,脖子上又被挂上石榴纹赤金缠丝璎珞圈,云脚珍珠链子,最后一双手腕子上又缠上玉镯。
压得她快喘不上气来。
少女的一眸一笑皆是风情,带着让人不讨厌的骄傲和高贵。
这少女的眉眼,分明就是唐衣自己;再看那男子,竟然便是尊贵的武王殿下!
之后,唐衣便被搀扶进了屋子里头,又坐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外面的丫鬟打帘进来,一脸喜气地说:“王爷来了!”
她心里“咯瞪”一下,莫名紧张起来,婆子连忙把绣着五彩凤凰的红绸一头给她,另一头叫她亲手递给王爷。
此时冯恪已然进来。
身姿挺拔,顾长如松的男子,他穿了身正红色的锦袍,丰神俊朗,气质儒雅,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一股英气。
唐衣入迷的望着他——她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她。他没有笑, 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
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