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夭夭知道,他的确有这个心思,可她却觉得,若是辰王归隐山林的话,实在可惜了些。
这朝堂之上需要他,天下的百姓需要他,皇上更是需要他。
她虽是想过那种清闲的生活,可她却并非是蛮不讲理的人,她亦想为天下人多考虑一些,她便道:“王爷的愿望虽是很好。可我觉得,最适合王爷的,却还是这皇宫与朝堂。”
“王爷注定是为天下与江山而生的人,便不要再说什么归隐山林的话了。”
而她的这番话,也不止她一人曾对辰王说过。
从辰王懂事以后,从他初露锋芒以后,便有无数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似是都觉得,他生来便是天子,他注定要登上皇位。
但于他而言,他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要过这个位置。
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位置天下人都想要,更有无数人为了得到它,尔虞我诈,甚至连最亲的人也可以轻易背叛。
但在他的眼里,却什么都不是,他对它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执念,甚至还生出了许多的厌恶。
因为太多的人对他说过这种话,并不认同这种观念的辰王便说:“夭夭,或许在你们的眼里,我是适合江山与天下。但是你们可曾想过,我是否想要成为这天下的君王与霸主?”
“既王位与天下都非我所愿,我自是不适合成为君王的。你难道不知,李后主是如何亡的国吗?”
他的话,听上去似是有几分道理,可柳夭夭却想要反驳。
可她一时,竟是找不出半点反驳的理由,她便只得以沉默以对。
等沉默了一阵后,她这才问辰王说:“那王爷,你打算之后如何做?难道,你当真要因为这弹劾的声音,就辞去官职,交出手中的重权了吗?”
以柳夭夭对辰王的了解,就算辰王不在乎权利,也不想得到王妃,可他也不会轻易的交出手中所有的东西。
尤其是,现在还被人所威逼的情况下。
于辰王而言,他自己让出去的东西可以,但是别人想要抢走却不行。
若有人想要抢走,即便是他不想要的东西,他也不会轻易的交出去。
她便想知道,辰王在这之后,会做些什么。
可辰王却仍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听他含糊道:“如今还能怎么做?自然是只能交出手中的权利了。夭夭,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些什么吧?”
心知他是不想说,柳夭夭便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说:“罢了,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
随后,她只是静静的坐在辰王的对面,与他一同喝着茶。
此时的她,心中已有预料,在这之后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只是,她不曾想到的是,辰王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情就是了。
几日之后,朝堂上要皇上弹劾辰王的消息,仍是络绎不绝,皇上本想借辰王抱恙,未上朝,此事尚不好说为由,先搪塞了朝堂之上反对辰王的众人。
却不想,辰王却一改之前避世的态度,居然主动上朝。
并对皇上上奏道:“皇上,既然朝中有流言说本王为了夺取皇位,竟然擅自与敌国皇子勾结,更有不少重臣,上奏皇上想要弹劾本王。既是这样,为了证明本王的清白,本王此番来,想自荐领兵前往边关。”
“若不能击退敌国大军,此生不再回朝。”
说罢,他向皇上行了一个礼,静静的等着皇上同意他的决定。
而他的这一决定,自是没有与皇上商量过。
先前他只与皇上说,宁相一事他会想法子对付,却没想到他这对付的法子,竟然是亲自上战场。
边关有多危险,他心里自是清楚的,何况去往边关的路上,也会有无数的埋伏。
对于宁相来说,最想置之死地的,便是他辰王。
他所该做的,便是留在朝中,唯有这样,对他来说才是安全的。
可如今,他却要选择自投罗网。
见他竟然做出这样危险的事情,皇上念及他们的叔侄情分,也念及柳夭夭如今还怀有身孕一事,便道:“不可。虽有流言传出,但既然是流言,便不可信。朕绝不会因为这空穴来风之言,就忘记了皇叔以往的功与苦。”
他这般说,也算是在众臣面前表明了他的态度。
可辰王却坚持说:“本王知晓皇上为一番好意,可如今若是本王不能自证清白的话,也不能平众意。何况边关之事,的确是本王失职,既本王掌管兵权,就该给天下与皇上一个交代,让百姓避免战乱之苦。”
看他的样子,态度颇为坚定。
皇上深知辰王是个什么个性,便只得说:“罢了,此事之后再议,先行退朝吧。”
说罢,皇上挥了挥手,一脸疲惫的离开了朝堂。
事情到此,他已经完全不知,接下来之事,会有怎样的发展。
他只清楚,辰王如今这样做是在自投罗网,也是在将他自己往火坑里推。
待下朝后,皇上在御书房内召见了辰王,问他道:“皇叔,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为何你竟提出要亲自前往边关?你可知道,宁相是冲你而来,这一路上必定是凶险万分。你更说不定不能成功抵达边关。”
心知宁相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皇上便更为担心辰王的处境。
他也道:“若是皇叔担心朝堂上那些弹劾的声音,朕明日就严惩一批人,定会将此事压下去,绝不会让皇叔再饱受任何的争议。”
可辰王却说:“不行,不能如此。你如今根基未稳,实权并未全部掌握在你手中不说,且朝堂之上,全是宁相的旧党。若你袒护我,便只会招来非议。你母后好不容易才让你坐稳了皇位,你怎么舍得让她对你的全部希望都落空?”
他的话,让皇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的确,他虽是皇上,但他却并非是万万不能的,身居高位的他,更有无数的为难。
就比如此时,他就不得不在天下与亲情之中做出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