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了眼睛。等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是往日的淡漠。
“HI!”她对顾子朝微微笑着。
血液顺着她洁白如玉的面颊上流淌,她的面容诡异又美丽,就好像浴火而生的凤凰。顾子朝看着她,把她抱离开了这个危险地带,然后迟迟不肯松手。顾安宁也不在乎,就这样被他抱着,后来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宁宁,你真的回来了。”
顾安宁的眼睛酸楚了起来,可是没有一滴泪水落下。她笑着说:“顾先生,你似乎认错人了。”
“宁宁,我不会再那样对你,原谅我。”他的声音是那样沙哑,也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顾安宁记忆中的顾子朝总是强势到可怕,绝对没想过他会道歉,眉毛下意识一挑。她也没有兴趣再和他玩游戏,只是清冷地说:“你说什么,我不懂。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那么决绝的话,就这样飘散在夜色里,顾子朝看着她,一下子怔住了。他看着记忆中的那个小丫头蜕变成了华美的蝴蝶,怀念着她曾经的乖巧,但他不会忘记,让这场悲剧发生的人偏偏是自己。他没有再多解释,只是说:“你需要去医院。”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会把我关起来?”她嘲讽地问。
顾子朝沉默半晌:“不,是送你去医院。我说过,绝对不会再这样对你。”
那么多年的磨砺,早就把顾安宁的天真与幼稚清除干净,她知道自己的伤口不赶紧处理的话受伤的是自己,所以也没有和顾子朝争执下去。她坐上了他的车子,去医院进行检查和伤口的包扎,所幸一切都没有大碍。顾安宁在打消炎的点滴,顾子朝就在她面前站着,简直让她不耐烦到了极点。可是,她偏偏不出言赶走他,顾子朝也假装不知道。他为顾安宁把点滴的节奏调慢,轻声说:“那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
“看来我和你要找的人长得很像?不过很可惜,我是在美国出生、长大,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宁宁……”顾子朝悲伤地看着顾安宁,只觉得自己在守着一个一碰即碎的宝贝。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把她放在心上,她也不会稀罕。他深呼吸数次,站起身,终于接受了眼前的局面:“你的名字也是安宁,我以后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顾安宁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
顾子朝继续说:“你的车子被人动了手脚,我会查出这个人是谁,给你一个交代。”
顾安宁嘲讽地说:“那人要的是我的命,和你没有关系。”
顾子朝笑了:“是,可是你当时都害怕到手滑,朝我的车子撞了过去,如果被他得逞,我也活不了。”
他就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顾安宁怀疑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明知道她是想要他的命,为什么还会为她说话?而且,他也太快接受她不认他这个事实了!顾子朝继续说:“总之,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天知道,顾子朝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在顾安宁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关门离开,然后他的自控力一直持续到他坐在了车上。阿东从后视镜看着顾子朝,只见他伸出手,好像用力在抱着什么的样子,这个姿势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时间就这样静静地过去,后来阿东终于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查清楚到底是谁对宁宁的车做了手脚。”
“是。”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顾子朝安静地说。
从医院离开后,顾子朝疲惫地回了家,走进卧室,然后掀开了床上的被子。他看着被子里的那件睡衣,嘴角微微弯起。
这件睡衣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材料,花色也是最幼稚的迪士尼公主,但并不妨碍他把它放在枕边整整五年。
因为,这是宁宁的东西啊。
顾安宁离开的第一个星期,顾子朝每天都会喝酒。其实,他并不喜欢这种苦涩辛辣的液体,但它可以帮助他尽快入眠,而在睡梦里,他会有机会和顾安宁相见。有时候,梦境里的他对顾安宁极为宠溺,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膀时的感觉;有时候,他看着自己掐住了顾安宁的咽喉,他甚至能清楚看到当时的顾安宁那绝望的表情。
是啊,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她怎么会不绝望?他养着她,只是为了虐她,伤害她,她没去寻死觅活已经是太过坚强。他只记得,是仇恨让他坚持到了现在,却忘记了……他到底是人,他也会弱点。
宁宁,就是他的软肋。
只有在她离开,他才会回想起,她在家里的时候,是多么热闹,又是多么温暖。当她知道他为什么会把她带回家时,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流下了泪水,从此她变得开始惧怕他。可是,只要他对她绽放一个微笑,她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欢天喜地。
真是,单纯的丫头啊……可是,她又是那么地狠。
也许,她明明知道,他一直找的是什么人,可是她就是不说,因为她要用自己的命作为对他的惩罚。她成功做到了。一向是毫无弱点的顾子朝终于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悲伤,因为一个女人而失神,她一定很高兴吧。
所以,你要让我看到你得意的样子啊,宁宁。
一个星期后,顾子朝从醉生梦死中清醒了过来,清醒到所有人都以为他接受了这个现实。不计金钱的搜捕还在继续,所有人都觉得他这么做毫无意义,但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商场上的他还是那样狠辣霸道,平日里的他还是那样温和有礼,只有和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已经开始不正常。
吃饭的时候,张婶做了一桌菜,却见他把素菜分到了另一个碗里。张婶诧异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他却只是平淡地说:“宁宁爱吃这个。”
张婶从此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