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柏柏知道了慕云笙的选择。
他不会留下左左右右,不会留下冷冷和哈尔,他现在只会对夏冉负责。
“柏柏……”慕云笙开口,带着伤痛,他想说我有苦衷,却说不出口,他看着她温顺柔和的样子,觉得自己说什么好似都在找借口一样,但他真的舍不得,舍不得就这么眼睁睁看她走:“你说过,我不开口,你就不离开,这话不算数了吗?”
关柏柏的手攥紧了,她点头,轻声说:“算数的,可夏小姐容不下冷冷它们,就能容下我吗?我不是言她坏话,我只是觉得,你该让她彻底安心。”
而不是折腾那些花花草草,不是折腾无辜的小动物。
慕云笙怎么就忘了他自己说过的话,他说养了就要负责到底。
她是个人,有自己的思想,可以自行离开,冷冷他们只是动物,会以为被抛弃的。
所以他留下自己也只是暂时的。
不如让对方彻底放心,让自己离开吧。
慕云笙却不肯放手,他蹙眉说:“我和她的事不会牵扯你,同样,我答应你我和你的事也不会牵扯她。”
关柏柏心里难受,但又知道慕云笙只是在看一个保护的身份在看待她,所以她也没资格拿感情说事。
她想都不如这时候就说自己喜欢他,叫他干脆放自己走好了,想想到底说不出口,便忍住了。
他不敢走自己,不想这个时候要自己走,大概是因为自己还受伤,还对他算得上有恩情吧。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如不说了。
她不再说什么别开脸,慕云笙也再说不出话出去了。
门外,夏冉有些幸灾乐祸:“她是不是哭了?哭着求你不要送走她的宠物?”
慕云笙脸色非常冷,却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回了自己房间了。
夏冉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进了房间,想了想又进了关柏柏的房间。
关柏柏看到她去而复返,微微错愕。
夏冉看着她笑:“关小姐,我听说你川菜做的特别好,我有点想吃,如果你明天能为我做一顿川菜,我也勉强可以忍受那些小宠物,只要不接触就好,只是你的身体这样,不知道能不能行。”
关柏柏看着夏冉,淡淡的开口:“夏小姐,你有慕先生的万千宠爱,其实赶走我只要一句话,我因为某种承诺,说过不会主动离开,但只要他开口,我就会走。”
夏冉:“我怎么会赶走你呢,我欢喜你留在这里。”
关柏柏扫了她一眼,从她眼里看不出半点真诚,便作罢了:“好,我明天可以给你做饭。”
夏冉满意的离开了,关柏柏头靠在软垫上望着天。
她感觉到了一丝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慕云笙和夏冉之间怪怪的。
一开始她被感情问题冲昏了头脑,觉得慕云笙无条件纵容夏冉是觉得夏冉是他喜欢的,所以他愿意娇纵她的任性,什么都愿意看顺着她。
夏冉也是不想自己留在这里,觉得自己是威胁才想赶走自己。
可是刚才自己已经对夏冉说了,自己愿意走,她却不肯,而且还要自己给她做饭。
她真的想吃自己做的饭吗?肯定不是,但为什么要让自己做?为了让慕云笙看着?
那更奇怪了,自己为了救慕云笙受伤在养伤,夏冉这样做反倒会叫慕云笙觉得讨厌吧。
一个女孩儿,会想要让自己喜欢的人在意的人讨厌自己吗?
夏冉做的事,仿佛、仿佛是在挑战和试探慕云笙的底线一般。
为什么?
关柏柏觉得茫然,觉得乱,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在给自己挽尊。
这些想法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罢了,也许事实就是他喜欢她,愿意把世界捧在手心里双手奉上。
*
夏冉回来之后最开心的要属慕祁风了,每天王姨会汇报夏冉都干了什么。
知道夏冉雷厉风行的折腾这个折腾那个,惹得慕云笙都开始砸东西了,家里鸡飞狗跳,慕祁风开心的不得了。
“我选的棋子果然最好用。”摇着手里的威士忌哼着小曲,慕祁风心里冷笑。
慕云笙,你想要得到幸福,也得问问夏冉答应不答应。
有夏冉那个小祸害在,你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坐在轮椅上,孤独的度过你那可悲的后半生吧。
慕祁风作壁上观,觉得照夏冉这么折腾,关柏柏与慕云笙决裂被赶出去的日子马上就会来临,而他什么也不用做,只用等待关柏柏离开,慕云笙重新回到绝望的日子,然后他就坐收渔翁之利。
慕祁风知道自己的手段,万不如慕云笙自己的心魔厉害。
夏冉必定是让他坠入无间地狱的利器,夏冉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
*
第二天,关柏柏是上午下来的。
慕云笙被夏冉带到了花园,所以并不知道她出来做饭了。
芳姨看到她脸色大变:“少夫人,您怎么出房间了,你身体都还没好,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身体已经好了。”关柏柏道:“还有芳姨,别叫我少奶奶了,以前我怎么解释你们都不信我就没在意这个称呼了,但现在夏小姐回来了。”
芳姨怔愣了下,有些为难的说:“少夫人,少爷和夏冉小姐没什么的,你不要误会少爷。”
关柏柏想了想问:“芳姨,夏小姐和云笙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说完才顿了几秒,意识到自己该叫人家‘慕少爷’才对,想想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但她急于问出问题,不想被芳姨追问称呼问题,所以没有改口。
芳姨摇摇头:“少夫人,我不议论夏小姐的事,这是不被少爷准许的。我只能对您说一句话,少爷和夏冉小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少夫人,忍一忍,不要因为夏小姐就、就对少爷心生嫌隙。”
芳姨知道少爷心里苦,也知道有些事少爷不说就是不希望少夫人知道,他们这些人也就不能多嘴。
但她真的担心少爷会再次陷入孤独和黑暗。
如果连这些年唯一到来的光明都转身离开,少爷还有什么希望啊。
关柏柏看着芳姨那样焦心的目光,琢磨了一下她的话,确认了一件事。
慕云笙和夏冉之间真的有古怪。
芳姨以她的立场去猜测,以为自己一定怀疑慕云笙和夏冉是情人关系,她否定了这个关系,说的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夏冉是前女友之类的关系,好像没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但这会儿关于夏冉的身份,芳姨却避而不谈。
她沉思着,对芳姨道:“芳姨,我想去做午饭。”
芳姨拦着她,关柏柏却握了下她的手:“是夏小姐要吃。”
芳姨立刻说不出什么来了,只道:“少夫人,委屈你了,你让厨房帮你做。你在一旁指挥吧。”
关柏柏眨了下眼睛,原本打算离开的心情,此时淡去了。
自己的身份是被家里佣人默认为女主人的。
什么样的身份,足以压过一家的女主人啊,这太奇怪了?自己要做饭芳姨敢拦,自己要给夏冉做饭,她就没办法拦自己了。
夏冉的身份就好像易碎的玻璃一般,谁都要捧着宠着,完全碰不到。
想想之前,菜地也好,冷冷它们也好,慕云笙也是不愿意的,却又不得不照着做。
慕云笙在忌惮夏冉,或者说是忍让夏冉。
但……为什么?
这里明明是慕家。
关柏柏不傻,能跟慕云笙认识,且关系这么好,又一副千金小姐的姿态,她知道她可以去找谁问问答案。
看了一眼表,时间是中午的了,关柏柏只好先做饭,把那些谜团先放一放。
慕云笙在花园里,依着任性的夏冉,面无表情的给她读了一段英文原版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他读的毫无感情,枯燥乏味,但架不住声音好听。
夏冉就这么呆呆的听了很久,才道:“该是午饭时间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慕云笙早就厌了,关上了书,沉默不语。
夏冉又去推他的轮椅,这几日都是这样,但今天慕云笙忍不住开口:“我的轮椅是电动的,可以自己动。”
夏冉笑:“我知道,但我喜欢推着你走。”
慕云笙抿了下唇,低声问:“为什么?”
夏冉迎着风与阳光道:“大概是因为这样我能直观的感受到你的腿废了。”
慕云笙不再说话了,一路上菜地都没了,玫瑰花盛放着。
夏冉低头看他,她等着他发脾气,等着他说点什么,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夏冉咬着唇不说话,一抬头看到餐厅的光景透出来,关柏柏系着围裙,正在和厨师一起端菜。
慕云笙也看到了,他愣了一瞬,下意识的开口:“她还受着伤,为什么在这里?”
夏冉微笑着低头,恶劣道:“因为我昨天告诉她,想吃川菜,只要她做,我就留下她养的那几只小动物。”
“夏冉!”慕云笙终于咬牙怒了:“我说过别找她麻烦!”
夏冉眨了眨眼睛:“你心疼她了?不是说和她没关系吗?”
慕云笙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尤其他看到关柏柏似乎因为伤痛闪了一下,芳姨感觉扶她的时候,慕云笙脑海里又闪过车祸发生时的那一幕。
她推开了自己,她在保护自己。
自己也能保护她,说好的要保护她的。
“我喜欢她。”慕云笙开口,有些疯狂的咬着牙说:“我可以把命给你,我欠你的,欠夏家,欠你家三条人命,让我怎么偿还都行,但你不能伤她动她!”
她是我虽无望,却还是想捧在手心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