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爷爷的儿子和胡海艳走出咖啡厅时腿都有点软。
高城跟了慕云笙这些年,耳濡目染的也带了点上位者的威压。
他了解了白家背景,对这白家儿子儿媳没什么好感,所以这看似温情的谈判,背地里隐隐有着威胁的意思。
胡海艳感觉到了巨大压力,呐呐的的攥着老公的胳膊:“那、那个关柏柏,不,关小姐,到底什么来头,你们家之前不是说她很穷吗?”
穷人能有这种气势。
白爷爷的儿子蹙眉,难得端起了严肃的态度:“应该有人在帮她,她自身情况不好,但爸说过,这丫头品性难得,以后是个有福气的。”
胡海艳吞咽了下口水:“那以后可得仔细来往。”
白爷爷的儿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妻子:“轮不到我们来往,她感恩的是咱爸,和咱们没有关系,倒是我们回去好好反思吧。一个外人话里话外叫我们孝顺自家长辈,我实在觉得寒碜与……愧疚。”
胡海艳也很尴尬,她平素里强势,其实就是仗着自己家条件比丈夫家条件好,丈夫脾气好,公公也让着她。
她在家里女王当惯了,但心里还是爱自己丈夫,看到丈夫难看的脸色,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要再这么下去,婚姻怕是都要出问题。
急忙道:“对不起老公,是我没顾忌到,以前是我做的不好,我想你保证,以后不会了,我以后一定对咱爸好,咱过几天就和爸说,咱们准备去融城发展了,爸肯定高兴。”
白爷爷的儿子脸色好了一些。
两个人在夜色中上车离开。
高城也完成了任务离开。
关柏柏在车上睡了一路,坐了个梦,梦里小时候,她去白爷爷家里,满屋子中药味,别人都觉得难闻。
但白爷爷会让她跟在自己身后,指着那些中药一一解释。
“这叫玉竹,有养阴润燥的功能……这是黄精……”
她眼睛亮亮的一个个认,有时候白爷爷说要考考她,每次考的好了,就拿糖瓜奖励自己。
一觉醒来,关柏柏有点空虚。
曾经的筒子楼、老巷子、慈医馆,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啊……
好在前方灯火通明,关柏柏一眼瞧见了慕家别墅,
她揉揉眼睛,笑了:“我们回来了?”
司机笑:“是,回家了。”
刚才空空的心,此时被填满了一些,关柏柏高兴起来。
过去已远去,但现在也不是一无所有。
她一回到别墅,就迫不急的冲进了正门,声音雀跃:“云笙哥!我回来了,已经确定可以用——”
话音戛然而止,关柏柏看到客厅那边的沙发上,坐着慕云笙,而在慕云笙的对面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女人十分漂亮,但和宁泽妈妈那种柔美不同,她是一种又棱角分明,有气势的美,对方坐着也能看出来有些高。
关柏柏有些愣住了,既被对方的气场给打败了,也隐约觉得这个女人有点面熟。
但不可能,如果她见过,一定会有印象的。
她穿着一身利索的迷彩服,见到关柏柏,开口却是对慕云笙:“这位是?”
慕云笙的轮椅侧了下,对关柏柏招手:“过来。”
关柏柏不知怎么,觉得气氛有些严肃,也不自觉的正经起来,乖巧的走过去。
等关柏柏走到了慕云笙身边,慕云笙先对关柏柏道:“这是我母亲,方韵女士。”
关柏柏蓦地惊在原地。
前几天她才与慕云笙说起过他母亲,结果今天正主就出现了。
想到这慕云笙的妈妈,关柏柏登时紧张的心率狂飙直线向上,局促的的一鞠躬:“阿姨您好。”
方韵上下打量关柏柏,轻轻‘嗯’了一声。
慕云笙情绪淡淡的,对自己的母亲说:“她叫关柏柏,是我的……妻子。”
关柏柏听到‘妻子’这个词的时候,脑袋轰一下,紧接着一片空白。
什么玩意?妻什么?子什么?合起来是什么?
关柏柏从进了这个家门就被叫做少夫人,她解释不清楚,但可从来没以这个身份自居过。她自认为自己就是个小保姆,说高级点,还兼顾了厨师、菜农的活儿。
总之和慕云笙妻子这个身份八竿子打不着,她死活想不到慕云笙会说这样的话,还是对他妈说的。
方韵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震惊了一会儿,叹气:“云笙,你在和妈妈开玩笑吗?”
慕云笙淡淡的开口:“为何这么说?”
方韵:“你真的娶了妻子,怎么可能不同我说,又怎么可能这么悄无声息。”
慕云笙:“你很忙不是么。”
方韵欲言又止,脸色有些不太好:“可你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会听的。”
关柏柏在那里傻站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对话,有点缓过劲儿来了。
刚才的情绪退潮,关柏柏冷静下来了。
原是慕云笙故意这么说的,为的什么目的她不知道,但她听来就是在和母亲拌嘴。
慕云笙似乎对这‘拌嘴’失了兴趣,说道:“爷爷找她来的确是借了冲喜新娘的由头,这里的所有人都叫她少夫人,她按理说的确算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方韵:“非名义上来说呢?”
慕云笙看了一眼关柏柏,关柏柏什么话也没说,沉默的站在身边。
平日里有点闹哄哄的丫头,今天分外平静。
慕云笙一顿,想到关柏柏是喜欢自己的,而自己刚才先是给了她惊喜,又说这些残酷的话,一定伤害到了她了。
他只顾和方韵斗气,却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抿了下薄唇,慕云笙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下去,侧目看关柏柏:“问你呢,你说非名义上,你是我的谁?”
关柏柏其实是有点走神的,她在想该做点什么才能在方韵面前留下好印象。
经过宁泽妈妈的事,她可算知道了豪门女人不容易讨好,她愁啊。
至于慕云笙说的那些话,她还真是半分没介意,谁叫那都是事实了。
这会儿忽然被cue,她有点傻:“啊?”
慕云笙蹙眉:“让你答话。”
“哦哦。”关柏柏想了想,礼貌的笑:“非名义上来说,我算是保姆兼顾厨师,外面那块地也归我管,也算菜农。”
慕云笙:“……”
让你说这个了?
给了你随便发挥的机会,你就发挥个这个?
本来想着关柏柏那么喜欢自己,大概会说类似于家人,或者说与他关系密切之类的话,结果她竟然说的是这个,慕云笙不知怎么,脸黑了。
方韵听到这些话,意外了一下,转念想到慕祁风说她把宁泽都耍的团团转,心里暗道这丫头心机果然够深沉的。
装的不争不抢,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她可全都知道了。
她淡淡一笑,不动声色的对关柏柏道:“是么,云笙辛苦你照顾了。我看你把他照顾的很好。”
方韵看到儿子的时候是惊讶的,因为的确比之前好多了,但她又很矛盾,因为这更确定了关柏柏的确对他影响深远。
这个家,处处留下了关柏柏的气息,猫狗应是她养的,菜地是她弄的,家里甚至于摆放了不少花。
曾经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这个家的大多数喜好,更多是依着方韵来的。
后来她走了,这家里就都是儿子慕云笙的风格。
现在,方韵看到家里‘乱七八糟’都是别的女人的痕迹。心里不是滋味。
一种一切都在被掠夺的感觉占据了她的心,她不喜欢关柏柏。
打从骨子里,灵魂深处的不喜与厌恶。
然而她厌恶她的,慕云笙对关柏柏,却比对她还有话说。
慕云笙看着关柏柏,问:“见到人了?”
“嗯嗯,还拿到了——”关柏柏提及这个有点兴奋,但瞥见方韵在,不禁收敛了些,小声道:“你和阿姨先聊吧,我们之后再说。”
慕云笙点点头道:“好,上楼去换衣服吧。”
关柏柏点头,又看向方韵,斟酌的说道:“阿姨您有什么喜欢吃的口味或者菜吗,我等下去做饭。”
方韵不舒服,被问这话更觉得自己在自己家反倒是像个客人,所以她并不想吃关柏柏的饭,便没开口。
慕云笙见她沉默,态度又淡了几分:“她大概不在这里吃,等下就去海边别墅了,不用麻烦。”
方韵心脏刺痛了一下。
什么时候,这个家不欢迎她到了这种程度?
方韵攥着手,咬牙道:“我都回自己家了,还要再去折腾?”
慕云笙顿了一下,看她:“你不是每次都住那边吗?这次不住?”
方韵有些难堪,但还是挽了下发,努力维持着仪态:“以往都是怕打扰你,怕你不方便,既然柏柏都能住在这里,我回来住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吧,还是你不欢迎我。”
慕云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欢迎不欢迎,你也说了,这是你家,想住就住。”
方韵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生怕慕云笙不让她住。
自从儿子出事,她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越发的生疏,现在已经越发拿捏不准儿子的想法了。
等她到了房间,方韵才惊觉一件事。
她好久没跟儿子说这么多话了,今天以为心情复杂,竟是和他说的比以往哪次回来加起来都多。
她有些愣。
另外一边,关柏柏跟慕云笙独处,小声说道:“你妈妈好漂亮,尤其眼睛,好漂亮。我一开始看她心说怎么眼熟,原来是和你像,尤其眼睛,和你好像。”
慕云笙拿东西的手顿了一下:“所以,你觉得我的眼睛最好看?”
关柏柏一愣,脸刷的红了。
她干嘛要自讨苦吃说这种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