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月带着千里迢迢买好的饭菜来到医院,好巧不巧的,池清风今天依旧在手术台上,急诊大厅依旧是人满为患,苏霁月靠在上次一模一样的墙角里等他回来。
又是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七点半的时候,苏霁月终于等来了池清风。
今天时间早,手术结束之后同组的人都散了,只有他回来放东西,没想到抬头的时候又看到了墙角里的苏霁月,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马尾辫,是与这间急诊室格格不入的阳光和健康感。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苏霁月也看到了他,脸上浮起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池学长,忙完了吗?我带了饭过来。”
他低声:“吃过了。”
今天手术结束的早,还来得及赶上手术室食堂营业的尾巴。
苏霁月微怔,“哦”,她顿了一下,有点委屈地说,“可是我还没吃饭。”
饿着肚子抱着饭等了两个小时,一口没吃。
等了个空。
池清风并不是个多心软的人,可此刻看着苏霁月,竟有一丝的愧疚。
他还是将她带到了医生休息室,给她空间把饭吃完。
因为是真的饿了,这一顿饭苏霁月吃的风卷残云,饭后短暂的消食,池清风给她递了一杯水,她刚要喝,就听他说:“下次不要再带饭过来了。”
他是直接说的结论,连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苏霁月愣了一下,一双明澈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池清风有些头疼,往常拒绝谁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困难过,可眼下看着苏霁月,他突然有了一丝不忍心。
原本想说他们本来也不是多熟的关系,她这样费心费力地给他带饭不合适,可话到了嘴边又软了软,他开口:“我们手术时长不定,你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里等我。”
苏霁月的表情缓和了一下,又有了笑意,“没关系的,学长,你救过我,我也想为学长做一些事情,算是……报恩吧。”
苏霁月这句话说的规规矩矩,却是她不常说的场面话,因而语速很慢很慢,似乎一边说一边还在想该用怎样的措辞。
池清风神色未变,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却是格外噎人:“你要是真想报恩,来参加课题的事为什么要讨价还价?”
苏霁月有一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感觉,尴尬笑了笑,“健身房事关我作为运动员的职业梦想,很重要。”
作为运动员的职业梦想……
也不知怎么,听到这几个字,池清风的脑海中闪过年幼时父亲执意远行的画面。
池万年的双手扶着妻子的肩膀,语气沉重而坚决:“维贞,你知道的,拿到奥运金牌是我作为运动员的职业梦想,我无论如何都要再坚持四年,你一定要支持我,好吗?”
那是他父亲这辈子所说的最卑鄙的一句话。
池清风的心沉了一沉。
他看着眼前笑的单纯无辜的女生,出声:“那个职业梦想,那么重要吗?”
苏霁月没有注意到池清风的语气变化,坚决地点了点头,“重要,我的职业梦想是要拿到奥运金牌,以后不管要牺牲多少,我都一定要完成它!”
不管牺牲多少……
池清风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唇角的弧度说不清是讥讽还是自嘲。
还记得当年寒冬,大雪。
刺耳的刹车声还有巨大的撞击音犹在耳畔,他艰难地睁眼,入目,世界一片血腥的颜色,而母亲就倒在方向盘上,任凭他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们原本是要赶去看望意外重伤的父亲,却没想到,那一天,父亲失去了梦想,而母亲失去了生命。
不管牺牲多少,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人,不过是根本不知道会付出怎样的代价罢了。
想到这里,池清风突然站起身,声音低沉:“走吧,该去健身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