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一瞬间，苏霁月的膝盖受到冲击，多多少少有些隐痛，但好在落地的角度不错，痛感不重，早就习惯带伤作战的苏霁月也没有更多在意。
完成质量上有着不小的差异，分数出来，苏霁月得到112.9分，领先于胡斯科娃，拿下了这一次比赛的金牌。
现场，队员和观众一片欢呼，教练们互相拥抱了一下，脸上带着笑容，是松了一口气，总归还是有惊无险。
电视解说员中的一位是空中技巧界的前辈，他看着苏霁月，不无感叹道：“同样的动作，这要是十个月前的冬奥会就好了……”
如果当初冬奥会苏霁月能够发挥的这么完美，那么拿到那枚宝贵金牌的也就不会是Emma了，很多时候，比输了比赛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输了明明有能力赢下的比赛，苏霁月要因此承受着未来四年的变数，只能说命运如此，可这也正是竞技体育的魅力所在。
胜利就是胜利。
输家没有借口，就是输家。
*
苏霁月上一次和邰凌霄同时站在领奖台上已经是两年多以前一起了，她们参加比赛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不是邰凌霄的发挥不够，就是苏霁月失误了没上去领奖台，两个人像跷跷板一样来来回回。
领完奖，苏霁月开心地对邰凌霄道：“你看，你还说自己不行，这次要不是你发挥的这么稳定，晓筠失误，铜牌就是别的国家的了，你作为队里的定海神针，居然还嚷着要退役！”
没有预料中的开心，邰凌霄看着自己手里的铜牌，牵了牵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就算不是我，队里的年轻孩子再锻炼锻炼，也总能拿到这枚铜牌的”，她顿了顿，“六年前我拿到人生第一枚世界杯铜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太棒了，早晚会成为世界级顶尖选手的，可是六年过去了，我拼尽全力，依旧只能拿到一枚铜牌……”
她没有说下去，可从她的表情中，苏霁月能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
苏霁月看着邰凌霄，“我知道你想要的是金牌，我也是真心觉得你可以的，如果不是比赛那么多的偶然性，你早就……”
“偶然吗？”相比于苏霁月的感性，邰凌霄在这一刻却是异常的理智，“这一次Emma没来，金晓筠发挥失误，另外两名选手也失误，我才勉强拿到铜牌，我要是想拿金牌，岂不是要指望Emma、你、金晓筠、胡斯科娃全都不参赛或者失误，这概率，我还不如去当锦鲤算了！”
邰凌霄说着，笑了一声，她故意想要说的轻松一些，可这终归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
她拍了拍苏霁月的肩，一字一句道：“霁月，我拿不到金牌不是偶然，是实力的必然，现在这个项目的难度被推得越来越高，我已经被卡在了这里，作为前辈早点退出也是给队里的新人腾位置，让他们多一些锻炼的机会，该放手的时候，得放！”
苏霁月看着邰凌霄，有太多话卡在喉头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的眼前浮现出当初邰凌霄在全锦赛青年组与她争胜时的样子，那样骄傲又不服输的一个人，她们争了那么久，苏霁月又何曾想到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对自己说出这样无可奈何的一番话。
苏霁月的鼻翼微酸，“那你……是已经决定要退役了吗？”
如果说这赛季开始之前，邰凌霄的心里还存有一份侥幸，那么这接连两场主场作战天时地利人和的比赛则是让邰凌霄彻底看清了现实。
她怕影响到苏霁月的状态，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现在只想尽可能地把后面的比赛比好，然后做一个自己不会后悔的决定。”
苏霁月抱住邰凌霄，认真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邰凌霄轻拍了拍苏霁月的背，故意调笑她，“小公主，你谈了恋爱以后怎么整个人都肉麻了许多？”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格外严肃了起来，“霁月，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之后不管在比赛里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让着我！”
明白邰凌霄话里的含义，苏霁月抬起头，与邰凌霄的目光相对，终是重重地一点头，“好！”
*
回到酒店，苏霁月第一时间给池清风发了微信，汇报了自己的比赛成绩。
她掐着时间算，池清风在国外应该还在凌晨睡觉的时候，因此也没多想，发了消息之后就去洗澡了，等到她裹着浴袍出来，连头发都没吹，就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接连几通未接的语音提示，来自于池清风。
她的心里一惊，没想到隔着半个地球的时差，池清风竟然第一时间看到了她的消息，她有些慌乱地回拨了过去，很快，电话接通，池清风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霁月？”
苏霁月讶然道：“池学长，你为什么会醒着？”
池清风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苏霁月唇角微微上扬，“难不成……是为了看我比赛？”
池清风没有回答，却是默认了，他对苏霁月道：“把视频打开。”
苏霁月心里感动过后又有些慌张道：“我刚回酒店洗了澡，脸还有点肿……”
她难得的小矫情让池清风的心里意外地生出几分甜意，他故意逗她：“没事，我是医生，打开视频让我看看，给你开个处方消消肿。”
苏霁月：“……”
默了默，苏霁月磨了磨后槽牙，“池清风，你就不能说一句‘你那么好看，肿了也是最美的吗’？”
她最近连名带姓地叫他叫的倒是越来越熟练了，全然不似她从前总是叫他“池学长”时的乖巧。
池清风唇畔的笑意愈深，“你打开视频让我看看我再说，免得亏心。”
苏霁月被噎的心里不爽，之前他熬夜看她比赛的感动在这一刻消散殆尽，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不开！”
池清风倒也不急，“你打开视频，我也会把视频打开，你就不想知道我的房间是什么样、现在有没有其他人吗？”
苏霁月脸色一变，“池清风，你什么意思？你的房间里还有谁？”
他那边是深夜好不好！他的房间里还敢有别人？
苏霁月想着，只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跳了跳。
池清风没有回答，“你打开视频就知道了。”
过分！
苏霁月在心里暗骂，不就是为了骗她开视频吗？她堂堂世界冠军能上这个当？
她愤愤地哼了一声，“池清风！”
“恩？”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故意凶巴巴地：“我点转换为视频通话了，你赶紧同意！”
池清风没忍住，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