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牢房与其他牢房不同,像是特意改善的。里面只有一张床,一美貌女子正躺在上面,毫无生息。裴逝站在牢房外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悲伤。林磊见到冰兮,更是说不出话来。
“你囚禁了她的魂魄。”许久,林磊缓缓地说。
“是马昱提议的。冰兮只是睡着了,她的梦永远都是她遇到文甫的那一天所发生的一切事。八月十五了,她的祭日。又是一年了……”
“从那日起,你发血誓再不杀人。也是那日,天邪侯开始嗜血。凝心丸的功效,就是减轻血誓带来的痛苦。看来,你没少受罪。你身上凝心丸也应该不多,每次杀心一起,你便会收到血誓的阻挡。而那一次,你硬生生地冲破血誓,你现在的身体真是虚弱。”林磊皱眉看着裴逝,一言说出裴逝所以的秘密。
“你明明是我师兄,说出这些话我怎么觉得你是师父了。是还要教育我一下吗?”裴逝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林磊有些失神,他已经记不得裴逝多久没有笑过。
“师兄啊,过去这两个字。真的好可怕啊……哈……”裴逝的笑容渐渐变成惨笑。林磊也是明白裴逝又想起了什么,只得伸出手拍了拍裴逝的肩膀。
“你还记得天姬剑的来历吗?你还知道这一切是怎样开始的吗?我还记着,我忘不了。若是那日我没有答应冰兮的要求,这一切不会开始。我为什么要用怨怼剑?我只是要这把剑一直提醒我!别让了你做的什么事!”裴逝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怒吼着,却是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她和林磊都明白,有些事,永远不能告诉其他人。
天函的五侯幕,是天函五侯居住的地方。五侯幕分为五个部分,分别是五人行宫。坐忘殿是裴逝的行宫。
裴逝常常一个人在坐忘殿打坐。那个时候,她不会想其他的事,她会努力忘了一切,只想找到一份安静。
裴逝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在坐忘殿里。大殿里空无一人,大多雕刻皆是蛟龙的模样。金眼黑蛟,天启侯的代表。大殿有五根金柱,分别雕刻着五侯的代表物。大殿的地板皆是由大理石所筑,倒是少了几分华丽。不管是谁站在大殿之上,感受到的是一种重未有过的压抑和庄严之气。裴逝不需要神卫,也没需要人服侍。坐忘殿一直都只有她一人,后来文异人本该住进来,但文异人不由得嫌弃坐忘殿的平静,时常跑到虺仲君的药纪殿去玩。
裴逝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她专有椅子上打了许久的坐。她觉得有些倦了,正想出去走走,便是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来者是名女子,白色衣衫,黑发不像佩之那样随意散着,而且梳理得很整理,用一个凤凰的发髻别着。女子手上拿着一只玉笛,急急忙忙地朝着裴逝的方向跑来。
裴逝倒也不急,歪着头说道:天姬侯前来拜访,恕裴逝没能亲自迎接。
“哦?既然裴侯都这么说了,我不饶你倒成我的错了?”女子装着无辜地说。
裴逝轻笑一声,便起身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女子见裴逝如此直接,她见四下无人,便直言说道:老三,我知道怨怼剑的下落啦!在尘寰!
怨怼剑?那不是裴逝一直都在寻找的名剑吗?冰兮竟然找到了怨怼剑的下落。裴逝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激动的表情,反而她像是在思考什么。那怨怼剑是天函曾经的名剑,不知是哪代执事人的佩剑,后来却遗失了。裴逝没别的兴趣,只是平日爱好铸剑与收藏名剑罢了。她私有的剑阁,怕是这世间收藏最多的剑阁了。
“所以,你想下尘寰?”裴逝猜到冰兮的想法,起身问道。
冰兮吐了吐舌头,她知道裴逝明察秋毫,但是天邪侯王弈隆比起来,裴逝明显很好说话。
“只是为了帮我找怨怼剑?你啊,还是说实话吧。”裴逝随意一笑,便带着冰兮朝着剑阁走去。
冰兮知道这是去剑阁的路,她更知道这事越来越有谱了!作为天函五侯的天姬侯,冰兮下界本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天邪侯王弈隆那儿就不怎么容易圆谎了。他们师兄弟五个,每天晚上是必须会聚集在天邪侯的入定殿的,要没人给她打掩护,她怎么去尘寰?
“好吧,我找到了焦尾。”冰兮只得老老实实地交代。
焦尾,天下名琴。冰兮爱好音乐,手中的琴和裴逝手中的剑一样多。一旦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出现,她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手。其他三个大男人都无法理解这两人的做法,裴逝倒是一句“虺仲君小心你的药地被我一把火烧了”而暂停了这个话题。
剑阁的门上有一把金色的锁,裴逝轻松地将灵力聚集在一起,全都灌入锁孔里,那锁就这样打开了。冰兮还是第一次到裴逝的剑阁来,她倒是想见见裴逝这里的名剑。
大门一开,冰兮看见无数的剑匣整体放在柜子上。只是有剑匣的都是放在屋子的左边,右边的剑却没有剑匣,但还是整体地放着。
“左边的是我收集的天下名剑,右边是我自己铸造的。你一个人去尘寰,我不大放心。以前你习得一些剑法,你就随便挑一把防身用吧。”裴逝边说边走了进去。她朝着左边的名剑走去,看来看去,看中了一个白色剑匣里的剑,正准备回头叫冰兮来取,却发现冰兮已经跑到她平日铸造的剑堆去了。
裴逝拿着剑匣走到冰兮身边,看见冰兮拿着一把白色剑鞘的精致长剑把玩着。剑鞘中心镶嵌着一块蓝色的宝石,周围有些金边装饰。冰兮似乎很喜欢这把剑,一直不放下。
“这剑没名字,也没开仞。你真要?”裴逝随意地问道。
“没记错的话,这把剑是老三你在这剑上注入了冰凤的灵力。这剑天喜寒,而我体寒,这不正配上了?”冰兮拔出剑,仔细看着长而窄的剑身,笑着说道。“这剑名为天姬,天姬剑。”
“好吧。那送你了。你如果想要这剑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便需要人剑合一。很好办,你得每日用一滴鲜血喂养。三十日足够。它认你为主,更能发挥出它的威力。”裴逝耐心地讲解道。
裴逝示意冰兮把剑给她,指尖凝聚灵力,在剑鞘上刻上“天姬”二字。
“它是你的了。”裴逝把剑重新递给了冰兮。
冰兮高兴地笑着,时不时拿着剑挥舞着。像是一个小孩子得到了新的玩具,裴逝倒是淡定地接了一句,道:剑,可以杀人,也可以伤自己人,好好用吧。
后来,裴逝想起自己的那句话,只得叹息自己当时只懂得剑。而不明白,这世间万物皆是如此,比如情。
无边的黑暗将一切吞噬,裴逝的鼻尖缓缓传入股股血腥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本是白色的长袍不知何时染上点点鲜红,她手上握着行刑的罪愆鞭刑法柱上的人正是冰兮。
“罪侯冰兮!可否知罪?!”天邪侯王弈隆站在一旁恶狠狠地看着,本是俊俏的眉眼却全是仇恨!他咬着牙问着冰兮,而冰兮只是风轻云淡地摇摇头。
“继续执法!”王弈隆猛地一拍桌子,朝着裴逝猛吼道。
这是裴逝这一生中,最不愿意再见的场景。她本想忘了这一切,可是记得最是很牢。她记得一步一步朝着冰兮走去时,自己的内心是有多么复杂。耳畔是虺仲君的吼叫,马昱的劝解,王奕隆的愤怒。一切像是都聚集在了裴逝手中的罪愆鞭上。裴逝平复了情绪,弯下腰轻声问道: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裴侯……求你……求你照顾好异人!”冰兮说这句话时,本淡然的语气却变得激动,她的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裴逝点点头,她手中的鞭又变回本体,黑磬在空中盘旋着,吼吼大叫,似乎是在制止裴逝的做法。裴逝紧闭着眼,拔出别在背后的那把长剑,凝聚灵力,猛地朝冰兮的心口刺入……
血,溅到了裴逝的白袍上。
对于诸葛墨存的答案,墨砚听到后却是哈哈大笑。墨砚这一笑,诸葛墨存猜到多半坏事了。他将右手附在背上,朝着身后的众人打了一个清湖特有的手势。那手势的意思很是明显——跑!
明显左边的庄千柳脸上有着失望的神色,她也不管刀是否还在她的脖子上,便是朝着诸葛墨存愤怒地大叫道:诸葛墨存你个混蛋!我疯了才要嫁给你啊!
墨砚没有理会庄千柳的无理取闹。他抬起手,非相也便是露出了真面目。墨砚笑着走到诸葛墨存面前,道:诸葛大人的顾虑怕是太多了。如此明显的情况尽然还看不透?
诸葛墨存明白墨砚话里有话,便是接着说道: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有时多个心眼也好,大不了只是一死罢了。我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墨砚听到诸葛墨存的话,嘴角只是微微扬起。继而手中聚集起一大团灵力,猛地朝着诸葛墨存打去!
诸葛墨存被着灵力打退数步,见到清湖的众人还站在原地,诸葛墨存只得大喝一声,道:快走!
“你们已经没机会了!”墨砚冷笑一声,手上开始掐着手决。可墨砚的手决与平时裴逝教的手决完全不同,有两个字迅速出现在诸葛墨存的脑中。
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