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那个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苏齐氏倒有点心计,只怕是紫衣的弟弟也是有意为难她,本来嘛——一家子出来的能有什么好鸟?
“大家都来评评理。”那个矮子指着苏凝夕,装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来,招呼着大家要为趴在乞丐身上的小兄弟讨个公道,“刚才这丑八怪拒不承认自己害死了这位小兄弟,现在连大夫都说人去不可医了,大家看着的都给齐某做个证啊,我得去跟苏府的人说道说道。”
“你去吧,为这位小兄弟讨个公道。”人群中开始有人回应矮子了,支持他去讨个公道,“别让人家死的不明不白,我们平民百姓也不是好随便践踏的。”
越来越多的人响应矮子的号召,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苏凝夕,将手上的烂菜叶子臭鸡蛋什么的往她身上招呼。
“各位可否听我一说……”见人群激愤,苏凝夕也暗叫不好,如果不给出解释,这群人怕是不会放她回去了,若是大面积伤人又会败露自己的身手。
“人证物证俱在,你杀了人是事实,还有什么好狡辩的!”矮子怕苏凝夕真有办法为自己开脱,立刻利用群众的声音盖过她后面所说的话。
“就是,就是!”“你有什么好说的,丑八怪!”
苏凝夕绷直了身子,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圈,直到把他们一个个瞪到闭嘴。
“既然大家都闭嘴了,那我便说了……”苏凝夕指着趴在乞丐身上的紫衣其弟,颇为自信地对众人说道,“既然大夫说他人已经去了,那我便让他起死回生。”
身旁的矮子心里咯噔一下,从前没听姐姐说起过苏凝夕有这本事啊,她若真有令人起死回生的医术,那这花了人力物力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不可能的,以苏凝夕在家的地位,根本接触不到医师,更何况学习起死回生之术?
这样一想,矮子松了一口气。
打蛇打七寸,戳人戳痛处。苏凝夕制药的能力在这闭塞的朝都自是无人可匹敌,随便哪一副药都可以让紫衣其弟醒来之后痛不欲生,她今日心情尚好,看在他年幼丧姐是被奸邪之人利用的份上,便给他一个机会。
苏凝夕走进乞丐身边,用手帕掩着嘴,凑近紫衣其弟耳边,小声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家中可还有二老?”顿了顿,她勾起一抹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弧度,接下去说道,“你不必担心,二老我会替你和你姐姐照顾好,你就放心地去吧。既然是我伤你性命,我自会负责到底,今夜我就买了棺材盯着下葬,你去了阎王殿里可不要只记着我的坏。”
苏凝夕故意把“盯着下葬”几个字咬得重重的,以昭示他自己这不是在开玩笑。
紫衣其弟吓得浑身一颤。这轻微的抖动引起了苏凝夕的注意,果然,这赌她打对了,他别说死,连中暑昏迷都是装出来的。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这天可真热,苏凝夕用手帕替自己扇着风,不耐烦地冲他说道,“如果你想被活埋就继续装。”
紫衣其弟终于撑不住了,他缓缓睁开了双眼,装出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为了掩饰自己刚才是装死的问题,他立即“噗通”往地上一跪,给苏凝夕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在场的各位都误会苏姑娘了,其实她是我救命恩人。我自小就有软骨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跪下来,刚才被这毒日头一晒,我连命都差点丢了,还是苏姑娘医好了紫某,紫某感激不尽。”
苏凝夕也被这阵仗吓到了,她只不过是想让他醒来还自己一个公道,他会以这种方式为自己刚才的假死做解释真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原来苏府大小姐是位神医!”人群中,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跟着那人应和起来,把刚才诋毁苏凝夕的话都抛在了脑后,一个劲地恭维她。
“神医!”“神医!”“神医!”
所到之处全是这样一片呼喊声。
“小姐,他们都喊你神医呢!”珠儿从来没享受到过这种被欢呼和赞美声包围的时刻,眼里有些许得意,自从小姐投河醒来之后,小姐就再也没让她受过委屈,她珠儿也算是活出个人样来了。
“那是,小姐我是谁呀。”苏凝夕刮了刮珠儿的鼻尖,打趣道。
矮子看事情败露了,又气又急地往地上跺了一脚,花了那么多银子想教训教训苏凝夕,想不到没教训到她,反而在这京城里给她扬了“神医”的美名。
“齐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苏凝夕重新戴上面纱,走到矮子的身边,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你……你……”矮子气得连话都说不全了,一挥袖子“哼”了一声,扔下一句不痛不痒的狠话,“咱们走着瞧。”
珠儿看三夫人的诡计被破,捂着嘴巴偷笑了起来,看着小姐的侧面不由得有些崇敬。
“小姐,您是怎么让紫衣弟弟醒过来的?”回去的路上,珠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起了自己起疑的部分,“难不成您真的会起死回生之术?”
她突然想起小姐投河那日,大夫都过来看了说人已经没救了,可小姐偏偏就醒过来了,保不准小姐真的会起死回生之术。
苏凝夕抬起手曲起二指,赏了珠儿一记。
“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如果有这种法术,那她所制得的毒药不全都没了用处,更可怕的是,人如果不老不死,地球能承载这样的受众量?
“那您刚才……”珠儿摸了摸额角,仍旧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这世上的物种都有软肋,只要抓住他的软肋,他就不得不妥协。”苏凝夕说这话时眼睛里闪过一抹阴狠,以前原主多窝囊受欺负她不管,既然现在她掌管了这具身子,她就绝对不会屈服低头、任人宰割。
“可我们才第一次见紫衣的弟弟啊,怎么知道他的软肋在哪……”珠儿从苏凝夕的话里听出来紫衣弟弟是装死了,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小姐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抓住紫衣弟弟的软肋,逼他就范,“珠儿愚钝,求小姐赐教。”
“大部分人的软肋都在性命上,既然紫衣其弟是装死,你说他听到‘活埋’二字,心里会不会害怕?”
珠儿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凝夕,她的小姐好聪明,居然只用几句话就逼人就范了。
苏府到了,苏凝夕刚一跨进院门,老爷身边的下仆就传她到大厅说话。
刚被街上的事情吓到的珠儿有些不满,在苏凝夕旁边小声嘟囔着:“只怕又是哪个夫人没事找事了……”
“别怕,小姐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苏凝夕抓起珠儿的手大步向前走,既然她们今天闲得无事可做,那她就奉陪到底,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珠儿的手被苏凝夕握着,只觉得勇气噌噌往上冒,从前最怕这档子事了,今日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竟有些许期待。
远远地看到苏凝夕和珠儿来了,苏齐氏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老爷,她们来了。”
苏启正淡淡地应了一声。
苏凝夕走到苏启正面前俯下身子,行了一礼,颇为乖巧地问道:“不知爹爹找凝夕有何事?”
“你自己做得好事,还敢问你爹爹!”苏启正还未发话,一旁的苏齐氏坐不住了,捏着手帕指着苏凝夕浑身颤抖,一副气到了极点的模样,“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该三天两头往外面跑的,你可倒好,不光去了,竟然还差点闹出了人命,幸而没真出什么大事……”
“哎。”苏启正冲苏齐氏摆摆手,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语。
苏齐氏见势,只好缄口。
“你三娘说的,可确有其事?”苏启正没有任何面部表情,一脸平静,不过是个被三王爷退了婚的丑陋嫡女,只要不丢了苏家的脸面,便随她去了。
“确有其事。”苏凝夕点点头,一副害怕责罚的胆怯模样,见苏启正不说话,眼眶立刻就红了,苏凝夕都被自己的演技征服了,这样子拿个奥斯卡都绰绰有余啊。
“你可知错?”苏启正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出去玩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被一陌生男子缠上,还被许多市井百姓围住,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
“凝夕不知错在何处……”苏凝夕咬着嘴唇,缓缓地低下头,声音愈发小起来。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苏柳氏也插了一句:“你竟然敢说不知错在何处,一个女儿家三番两次跑出去,不是不守妇道是什么?”
“不守妇道?”苏凝夕被苏柳氏一说,差点破工,但她还是咬着嘴唇憋住了,“那二姨娘去男子才去的青楼就守了妇道?”
“你……你这混账!”苏柳氏见苏凝夕竟然拿这件事说话,立马气得站起来作势要赏她一巴掌。
苏柳氏的手刚刚贴到苏凝夕脸边,还没用力,苏凝夕就倒在了地上哇哇大哭。
“虽说女儿自幼丧母、天生丑陋,但好歹还是苏府的嫡女,二娘怎可如此欺负女儿,爹,你可要为女儿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