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身素净白衣,衣袂翩跹,盈盈而立,纤弱的身姿映衬着一张面无血色的脸,颇有几分林黛玉之病态。
“你并不是百合,为什么会与她长得如此相似?”苏凝夕看着眼前,这位像是不染世事,洁白如雪,却拿着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的女子。
只见女子一笑,似乎还带着些许的轻叹,但更多的是轻蔑,说:“长得相似?说到底也不过是张面皮而已。又何必一提,毫无意义。”
苏凝夕见女子眼底里烟雾缭绕,像是在极力掩藏着什么。
“是他请你来的?”女子瞳孔微微一敛,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苏凝夕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即反应过来。她冷笑道:“请?好一个请,真是一番别致的请。连绑架、幻术都用上了。”
见女子没有作答,而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却始终没有松动的迹象。苏凝夕轻挑了一下眉目,目光直视着女子说:“放我走,我们今后互不相识,互不侵犯。”
话语刚落,苏凝夕只觉得脖子一疼,感觉是有一股力量将匕首又逼近了几分。苏凝夕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深信不疑的说道:“可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门外是一条长廊,周边空无一人,静谧万分。长廊地面干净得如一面镜子,可以照出人的容貌来。苏凝夕跟女子都在这画面里,一个神采飞扬,一个面无表情。
“他的事,始终也不归我管。”语落,女子就抽回手,将匕首插回了腰间。苏凝夕的脖子上有了一道明显的红印,显得那么突兀。
“他?”苏凝夕发出了一声疑问,随即又笑语嫣然的说道:“就是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女子沉默不语,她波澜不惊的神色里却荡起了一丝涟漪。苏凝夕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一看她这个反应,苏凝夕一时兴起,又来了一句:“刚刚在屋里,他将我轻薄了。”
苏凝夕说得很笃定,却又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女子听了苏凝夕的话,终于抬起头来,苏凝夕看见她眼里的浓雾渐渐散去,竟露出一双清澈万分的双眸,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但随即她的面色又高深莫测了起来,令人琢磨不透。
“有缘再会。我叫苏凝夕,请记住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走了!”苏凝夕容光焕发的说着,像是在跟一位老故人道别。
苏凝夕转身朝前走去,她的手里始终捏着一枚细针,在她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那一刻起,她的手里就紧捏着这枚针。随时准备出击,她早已全副武装。
忽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啸声,原本就幽静的长廊借着啸声越发幽深了起来,啸声婉转凄凉,渗入骨髓。苏凝夕知道这首曲子,这样唱到:
江畔何人初见月
江月何时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
江月年年望相似
苏凝夕回过头来,只见女子手抚着啸,放在嘴边吹奏着。她的裙摆在空中飞舞,像一位轻盈的仙女在为她伴舞。她的神情始终是不喜不怒,不欢不悲,呆滞,空洞。
真是个奇怪的女子。苏凝夕想。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苏凝夕看到前方灯火阑珊,越是有光的地方,她越是不能去。苏凝夕决定从她身后漆黑的花园里找出口。
经过了一番的误打误撞,苏凝夕停在了一堵墙面前。这面墙看起来不高,但想翻过它,却同样有难度。特别是对于不会任何武功,包括轻功的苏凝夕来说。
苏凝夕踌躇了一会儿,在她正愁眉苦脸的时候,她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不远处有一个狗洞。她兴高采烈的跑过去,看着那个还算宽敞的狗洞感叹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上帝不给开门,也不给开窗,却开了一个狗洞。”
还好她苏凝夕能屈能伸,钻个狗洞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一只小脑袋从狗洞里探了出来,外头的月光把苏凝夕的脸照得无比清晰。或者说把她的头照得透亮万分,远远看过去,真是个怪异的画面。
苏凝夕看到月光就跟看到曙光一样,便快速的蠕动着她的身体。她就像是一只爬行动物一样,“嗖嗖”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
“啊!”
从苏凝夕的嘴里发出这一声叫喊,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从狗洞里拔出来,她的头就撞上了一个不明物体。
谁这么大胆敢坏老娘的好事儿!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来捣乱,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苏凝夕恼羞成怒的抬起头来,一脸恨不得吃了人的模样。可当她看到挡她去路的是冷墨寒时,她的脸就变得错综复杂起来,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站得高处的冷墨寒打量着趴在地上的苏凝夕。此时苏凝夕的姿态可谓是有些狼狈,几缕发丝垂落到耳边,脸上也有些灰头土脸。可依旧不变的是苏凝夕那双神气凌人的眼睛,无论是何时何地,都始终如一。
“好狗不挡路,识趣点儿快点让开!”苏凝夕虽然觉得冷墨寒的突然出现,并看见她这般窘态,有失颜面。但她依旧不改绝不在别人面前低头的本色。
“你一介草民,语出恶言。依旧我朝法律,就是以上犯上,诛你九族也不为过!”冷墨寒以自己七王爷的身份说着。
用权力来欺压她,苏凝夕可不会乖乖就范。她付之一笑,说:“原来是七王爷啊,路怪黑的,没认出来。我还当是哪个没长眼睛的呢!既然是七王爷,就请先让小女子起身,再向您赔罪!”
苏凝夕从狗洞出来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望着天上那皎洁明亮的月亮,刚刚自己的那句“路怪黑的”,倒有点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不是说要向我赔礼道歉吗?怎么,没动静了?”冷墨寒自知她不会按牌里出牌,但还是很想听一听她有何作解。
恢复了自由的苏凝夕,可没有功夫理会儿冷墨寒了。她说了句:“后会无期!”便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了!
无奈之下,冷墨寒只好跟了上去,开口道:“方才,一位名为百合的舞姬带你去了哪里?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这说来话长了,天色已晚,就不一一作答了。”苏凝夕一面走着一面说着。
冷墨寒一个健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并且我用一种质问的语气说:“本王问你有没有遇见危险?”
苏凝夕停下脚步,看着他冷峻如冰山一角的面容,哑然失笑说:“现在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了吗?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小女子就回去了。七王爷日理万机的,小女子就不耽误你功夫了!”
语毕。苏凝夕深深地看了冷墨寒一眼:“别跟着我,乌漆墨黑的,别怀了我的名声!”
“就你这副丑样子,要本王跟本王也不屑呢!”冷墨寒心中怒火中烧,颇有燎原之势,她失踪,他城里城外的找了大半个晚上,竟然是这样的一副不情愿的表情?既然如此的话,他不介意拿话刺刺她!
谁知,苏凝夕突然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冷墨寒一眼,眼底明显夹杂着怒火,她的眸光满是冰冷与讽刺,片刻又扭回了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而冷墨寒看着她那样的目光一愣,心中浮起浓烈的心虚,刚刚是不是说的太不留情面了?必然苏凝夕是女子,哪有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呢……
可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街边已经没有了苏凝夕的身影。
百合一身红色衣裙,一如既往的妖娆万分。她手捧着茶,眉目间挡不住的几分笑意,更增添了她的妩媚。百合将茶递给紫衣男子,说:“主子,西域王子登门拜访有何贵干?是不是也是为了药……”
紫衣男子啜了一口茶水,随后用余光撇了一眼百合。顿时间百合的花容月色便黯淡下来,她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百合,我看你以后还是学着聪明些。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应该说。自己心里有个儿底。”紫衣男子坐得高高在上,一脸的盛气凌人,没有了之前的阴阳怪气。
突然有人从门外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刚走到大殿,就跪了下来,话语哆嗦:“报告主子,今天抓来的女子不见了!”
一听到这个,紫衣男子就大怒了起来,他将手中的茶杯用力的一砸。随即,茶杯便在地面上支离破碎,茶水还有些滚烫,飞溅到前来通报的人身上,那人条件反射般呻吟了一声。
“混账东西,留着你何用?”
还没等紫衣男子吩咐,百合就走了过去,抽出利剑将那人一刀杀死。鲜血从他的身上汨汨而出,染红了一大片。
紫衣男子跟百合形色匆匆的来到之前关押苏凝夕的房间,还没有走到那里,便听闻一阵啸声。这啸声像是夺魂曲一般,紫衣男子的脚步显得更匆忙慌乱了。
只见莲花依附在门前,依然吹着她的啸。见是有心人来了,便停止了吹箫的动作。她正欲离开,百合施展轻功,落在了她的眼前。
“贱人!”一个巴掌落在了莲花的脸上,一道红印便缓缓从她苍白的面容中扩展开来!百合嗤声一笑:“还是一副疾病缠身的模样呢,让人好生心疼!”
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莲花眼前,对于百合,她只当是没有这个人了。
“啪!”又一个巴掌落在了莲花身上,这次的力度更大了,她的嘴角竟沁出一丝血迹来。紫衣男子气急败坏的看着她,吼道:“为什么?”
莲花用手将自己嘴边的血丝擦干,这一巴掌出自他的手,莲花难以置信。她抬起头来,笑得更是惨白,说:“我不是你的奴隶,从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