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她身后站了许久，看着她默默赏着月，好像这个世界和她一点关联也没有。她眉眼如画，在月光下却如同一张绝美的画皮。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终于，这寂静在一片月光中被打断。宋佳人抱着手壶，淡淡的看了一眼来人。却是什么也没说。
本就是个哑巴，倒也不能说什么。
管家沉默，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却是面无表情。许久，待到月色渐退，这里只余下一片烛火的时候。
他突然开口：“是很久之前就盯上了吧。”
他道，并不带着试探的意味。而是本来就知道的：“如果不是我一直看着你，我以为就会这样过去呢。”
宋佳人转头看向他，眸子里尽然是波澜不惊。
“你为何要杀春桃呢。”
管家每说一句话，口中就哈出一口白气。看不清他的面容情绪，但是，这一句话却让宋佳人身子一滞。
“那个布料，虽然只有一缕，翻遍了山庄，也就你有。”
好像在数落她许多滔天恶行，而这一刻却是盼了许久一般：“春桃虽然是为了目的跟着你，却一直没有想加害你。反而一直关照你。你，怎么舍得杀她。”
宋佳人咬唇，不能开口说话，让她现在变得很无用。虽然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无用之人，但是现在，却比无用更无力。
“如果不是你杀的。那又会是谁。”管家喃喃自语：“她除了对你来说，有些危险，还会对谁构成威胁。”
“不过是不能说话罢了。哪里会不能杀人呢。”他神秘一笑：“你说是么？”
宋佳人摇头，口里支支吾吾表示着不是。
管家笑着点头，一把手掐住她的脖子：“既然如此，一命抵一命，现在，该是你偿命的时候了。”
他一边咬牙，一边将她置于死地，终于，她很快，便面色青紫。头一歪，晕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尤为新鲜。
尤其是冬日的阳光，最让人倾慕。因为太过难得，暖人的让人觉得这世间万物都好。
“哒哒哒”
马车蹄声。
柳谷雨倚在马车里，看着一直闷声不吭的欧阳苏铠，撇嘴：“你说的倒好，解蛊解蛊，我这舌头连这包子是什么味儿都吃不出了。你可还带我去解蛊？”
“当然。”欧阳苏铠并不想多做计较：“我们去武林山庄，据说医怪在京城，刚好可以去和小艾妹妹会合。助她一臂之力。”
“我为什么要帮她。”柳谷雨显然是不明白的：“我们之间有何恩情？就算她的男人将她置于死地，也只能说明他们两个的恩情未到。怎能牵连我这个无辜的人。”
“若是你袖手旁观。现在早就被东方玉珏被活剥了。”欧阳苏期冷笑：“你还在这里说这些话，也不看我家大哥愿不愿理你。”
“你！”柳谷雨气结，窝在一旁再也不说一句话。
“记得你是一个很温柔的姑娘，怎的如今如此刻薄。”欧阳苏铠摇头叹气：“难怪说日久见人心，原来也不过如是。”
“……”柳谷雨懒得理这两兄弟的炮轰，一个人默默坐着骂着他们。欧阳苏葵和李紫紫在另一个马车上。
欧阳苏葵本来是极不乐意的。
这凭啥？凭啥是柳谷雨和哥哥一个马车而不是她？
但是欧阳苏铠就是这般狠心，一点也不顾她的想法。硬生生将她给丢在了另一辆马车上。因此，欧阳苏葵心里还是极恨这一点的。
现在她在这马车上，一动不动的窝着，看着李紫紫在绣手帕。心里只是觉得难受，也难为这个姑娘了，这山路陡的跟炒豆子似的，她还有手艺绣花。
不过她可没这功夫欣赏。赶紧闭眸休息，李紫紫看着百般无聊的欧阳苏葵，有些尴尬：“妹妹，要是觉得不好玩，我可以陪你说会话。”
“罢了。”欧阳苏葵摇头：“这山路不知要走多久呢，姐姐身子骨这么差，得省一点体力才行。我先睡一觉。”
李紫紫看着马车顶，心里琢磨着这不是才睡了起来吗，这不是才迎来了朝霞和太阳吗，怎么就睡了？
不过她没多话，她只轻声“恩”了一声，又继续绣花。
这手绢绣好，她定然是要给欧阳公子的。这事情忙完以后，她可就是他的娘子了。一定得帮他绣个亲手做的才行。
她掀帘，金色阳光自窗内投进马车，让人觉得暖意融融，她闭眸，有些沉醉。若是要她选择，她肯定不会选择去帮宋小艾。
可是，这一次去找宋小艾，也就证明了自己还有很多机会。
这下，机会可不能白白丢失。李紫紫睁开眸子，眼睛里再没有了方才那些复杂情绪。剩下的，只有一席清明。
京城。
柳风楼。
东方玉珏在这楼上已等了三天，虽说小粽子比他先行。但是他的脚力显然比她快的多，加之心焦如焚，以为她会先到。却没料一直没见到人。
他一袭红衣伫立在窗口，看着楼下街道人来人往，小商小贩络绎不绝，有不少侠客从中穿梭。不由得嘴唇一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小厮见他似乎心情不错，忙将刚盛上来的参片鸡汤顿在一旁：“宫主，这是锦淼亲自熬的鸡汤，她说这些日子宫主憔悴了不少，所以特地为宫主熬的。可以驱寒……”
东方玉珏眸子一闪。
自从那次将锦欢关进水牢后，无花宫的人对他，更是战战兢兢。锦淼这几日都在献殷勤，也无非是想让他早些消气，将锦欢给放出来。
东方玉珏心里倒是不觉过，让她受伤的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为过。看在这么多年如此辛苦培养，他才软了一手。没想到，却还是让这些人不满意。
但是不满意又能如何。她们，从进入无花宫那天起，就注定要成为他的棋子。
东方玉珏拿起碗，还是温热的汤。在这冬日，刚好暖身。他拿起汤匙，搅着浓汤，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始终没将汤喝了。
他将碗顿在桌上，冷眼对着小厮：“把它喝了吧。”
小厮满脸欲哭无泪，却无法违抗，只有答了声“是”然后捧起碗。东方玉珏很满意他的表现，瞟了一眼街上一匹骏马上的少年郎，当下喝住：“放下碗！”
小厮一动也不敢动，东方玉珏看着那个少年郎悠悠然的进了柳风楼，把小厮拉到窗口，指着她道：“把这碗鸡汤，送给她喝。”
小艾进柳风楼时，已经不记得自己赶了多久的路了。在楼里角落一张桌子坐下。方才觉得腿脚舒坦了些。
刚落座，小二还没来得及招呼上，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端着一碗汤，苦着脸朝她走来。小艾抬眸认真看着那人的模样，心中一惊，却是装作毫不相识。
那小厮自然就是那个一直跟着东方玉珏的无蒙。
不过，因为他只是无花宫里一个小杀手，所以东方玉珏自然也记不得他的名字。需要他时，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知晓。
但是小艾不一样，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那个人的身边人。此时他朝自己走来，手中还端着一碗东西。
小艾还真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鬼。
“这位公子。”他开口，将汤碗顿在桌上：“这是我家公子请公子喝的鸡汤，请公子一定要赏脸。”
“……”小艾当时就想摔碗！这凭啥，他给她的，她就一定要喝？万一是碗毒药把她毒晕了给丢走，不是让人一场空欢喜？
不过，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还真不好拒绝，只是一笑：“小弟与你家公子素不相识，哪能随意吃公子的东西。还是拿走吧。”
无蒙几乎是要急哭了！怎么的！竟然就能不吃么？！不吃他怎么给主子交差？！怎么面对那万年冰山的主子？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小艾挥手：“碗放下，你走就是了。”
小厮一听，反正也是送到了。吃不吃就不管他的事了。他一阵点头哈腰，临走不忘叮嘱：“公子一定要吃啊！”
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京中哪个断袖的公子哥儿看上这位小少年了。不过幸好，并没有爱管闲事的人。
小艾看着那晚鸡汤发憷，手一扬准备唤小二点餐。转过头却见桌子上的汤碗不见了，她一愣，再抬头，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捧着碗“吧唧吧唧”啃鸡肉。
小艾顿时愣住。
那满头白发又满脸胡子的老头子倒也没有在意这个小丫头的表情。倒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发现他在这里后有些吃惊：“师父！你怎么又在乱吃别人东西！”
老头子一脸享受的啃着骨头，边啃边解释：“这可是千年人参熬的汤，老夫老远就闻到这味儿了。这丫头还不吃，我就帮她解决了。”
宋小艾一惊，这老爷子是哪里看出她是个丫头了？！
那个背对着她的小伙子一脸愤怒，却又是无可奈何的样子。转身对她规规矩矩道歉：“是我家师父不对，请姑娘……”还未说完他抬起头看着小艾。
“见谅……”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却呆住：“你是……”
小艾眨巴眼，也觉这个人眼熟的很。细细想了半天，方才想起是谁：“你不就是那个药庐里面的小大夫嘛……”
一听这话，那人也想起她来：“你是……鹊宵的主子。”
小艾又呆呆的眨了眨眼，想不通他为啥记得鹊宵，却记不得自己？
“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她虽然问着司徒宣，手却指着已经吃完正在抹嘴摸肚子的老头子。
司徒宣这下并不觉得不好意思了，连忙大笑：“我师父前几日算了一卦，说过两天会有一笔大生意找上我们。所以我们就暂时留在京中了。”
小艾一脸“我明白”的表情，可是看着那个老头子衣衫破旧，司徒宣落魄的样子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这下司徒宣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释：“我们那个药庐，治了没钱的人，用的药材让我们没钱了。所以得出来游历游历，一边帮人看病，一边挣些银子。”
“这倒是好的。”小艾倒是明白了：“过来和我一起吃吧。这两天我都呆在这里，在你没遇上你那个大主顾之前，先和我呆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