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歌蜷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黏在身上,看起来极不舒服。只是陈轻歌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去考虑衣衫的问题。
已经两天了,陈轻歌忍受这样的痛苦已经两天了!
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陈轻歌抓破,嘴唇已经被咬破多出,手背上、胳膊上,更是齿痕累累!这些都是陈轻歌在痛楚中无意识地时候伤害了自己!
已经第三天了,陈轻歌知道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现在他的意识已经开始间或地模糊起来,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
到现在,陈轻歌必须集中所有的精神,来对抗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痛楚。身体里的蛊毒无时无刻都在蚕食他的精力,这些蛊毒逼得他想要发狂,逼得他几乎向嗜血的欲望低头。
而在陈轻歌的背后,正对着床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利剑。
只要陈轻歌拿起这把剑,就代表着陈轻歌向东崔国的人妥协,答应去战场。而一直守在外面的人,会立刻告诉东崔国的人,让陈轻歌从痛楚里立刻解脱出来。
可是陈轻歌却不愿意!
因为看见这把剑,陈轻歌就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想要让自己从这种无尽的痛苦里跳出来!
他不愿意看见林水瑶因为他为难,不愿意看见她皱着一张小脸。
虽然陈轻歌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就是舍不得。舍不得林水瑶伤心,舍不得林水瑶难过,舍不得林水瑶为难!
陈轻歌不想看见林水瑶因为他的出现而担心,担心他被林水瑶的国家的士兵伤了,担心他伤了林水瑶国家的士兵。
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的疯狂。陈轻歌觉得整个人的意识已经不清楚。
陈轻歌好像看见林水瑶,林水瑶在他耳边说:“陈轻歌,为我坚持,为我再坚持一会儿!”
陈轻歌晃了晃头,眯起眼睛想要仔细地看,却发现林水瑶已经不见了!眼前,依旧是军帐;身体,也就是疼,遍布四肢百骸!
陈轻歌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胳膊,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胳膊的肉里,可是陈轻歌丝毫没有发现。
军帐里,如同野兽的咆哮的声音从未间断。陈轻歌连着低吼了两天,这种低吼,是一种极压抑的声音,像是从身体内部发出来的沉闷嘶叫!
守门的小兵在外面听见了两天,可是到现在,守门的小兵依旧觉得头皮发麻。
守门的小兵在军中已经有些时日,对于东崔国的人使用的蛊虫也略有耳闻。听说,这种蛊毒疼起来,就好像把每一根骨头都碾碎,然后再一根一根地碾碎,一直这样碾碎下去,没有休止!以前东崔国的人也在别人身上试过,那人还是其他国家的一个硬气的汉子,没想到蛊毒刚发作一个时辰,这个汉子就跪在东崔国的人的面前。
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陈轻歌居然还没有低头!
小兵不理解,同样是打仗,帮谁打不是打,到最后还不是提着脑袋上战场,里面这个叫陈轻歌的人怎么就那么倔呢?他现在中了蛊虫,行为根本就不受控制,就算他去打了,也没人会责怪他,他做什么这么折磨自己?
小兵偷偷地往军帐里看了一眼,只见陈轻歌背对着门口,可是湿透的衣衫已经染红,小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报告东崔国的人。
听完小兵的报告,东崔国的人沉下脸来!
陈轻歌居然情愿自残,也不肯向他低头!
这林水瑶到底是有什么本事,明明陈轻歌已经不认识她了,居然还能让陈轻歌做到这种地步!
“东崔国的人,要是陈轻歌在这么折磨自己,恐怕就是到最后他妥协了,也已经没用了。”小兵倒是没说,他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像陈轻歌这种汉子,可以堂堂正正地战死在沙场上,却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被折磨死!
小兵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东崔国的人。现在东崔国正处于关键时期,绝对不能意气用事。他们现在正在攻打林水瑶的国家,如果少了陈轻歌,东崔国必定会败。
东崔国的人不敢耽搁,赶紧去军帐,看看陈轻歌的情况。
东崔国的人刚进军帐,只有扑鼻的血腥味!东崔国的人大惊,往陈轻歌身上看去。
因为痛苦难耐,陈轻歌的手指已经不自觉地抠进肉里,红色的血洞往外汩汩地流着血,陈轻歌却还没有察觉!
东崔国的人赶紧出去,让人叫军医来。若是陈轻歌真的成了,那东崔国可是少了一只左膀右臂!
东崔国的人折回身,拿起桌上的利剑,走到陈轻歌的床边。
“怎么样,今天你还愿不愿意上战场了?”东崔国的人很希望陈轻歌就这样点头同意,只要同意,只要陈轻歌愿意归顺他,他可以不计前嫌,还是像以前那样重用他!而且,因为东崔国再找不出一个像陈轻歌这样所向披靡的人,所以东崔国的人真的很希望陈轻歌能想开,愿意听从他的指示。
听见声音,陈轻歌勉强睁开一只眼,冷冷地扫了眼东崔国的人。
陈轻歌知道,如果不是东崔国的人,他不会和林水瑶分开。在山崖下的时候,陈轻歌就明白了。现在东崔国的人还想让他去和林水瑶为敌,真是做梦!
东崔国的人将利剑拿在手里,递到陈轻歌面前:“只要你点头,我就可以免了你的蛊毒之痛。”
陈轻歌看着这把剑,觉得实在好笑!
东崔国的人这种人,是不可能让别人在他面前拿着剑的。现在东崔国的人把剑拿给陈轻歌,只不过是因为,东崔国的人能控制陈轻歌身体里的蛊虫,陈轻歌是不可能对东崔国的人动手。
处处受人掣肘的感觉,原来是这种感觉!真的让人无法喜欢上这种感觉。
陈轻歌就笑出来了,只是没有人能认得出那是笑。因为痛楚过分扭曲的脸,如今被用力地扯开,变成古怪的鬼脸。
东崔国的人以为陈轻歌是要妥协了,还举着剑,等着陈轻歌伸手。等了半天,却见陈轻歌那冷冷的目光里,夹杂着鄙夷!陈轻歌的那双赤红的眼睛,也在嘲笑东崔国的人的自以为是!
“好!我让你嘴硬!”
东崔国的人气得举剑一挥,旁边的木桌瞬间被劈的四分五裂!剑,也被东崔国的人一气之下插进脚下的地里,只剩下半个剑身,在空气中颤抖。
东崔国的人指着陈轻歌,恼羞成怒!
“我就把你处死!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他不过是个受蛊虫控制的阶下囚!陈轻歌居然敢这么看着他!
“来人,把陈轻歌关进大牢。把处死陈轻歌的消息传出去,传到林水瑶的国家!我倒是要看,你愿意为了她,宁可忍受蛊毒的发作,她会不会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林水瑶会不会为了陈轻歌,连命都不要?这件事情,东崔国的人可以确定地说,答案是肯定的。
只要陈轻歌在这里出事,林水瑶就肯定会过来。只不过林水瑶身边的人,却是绝对不会让林水瑶过来,因为现在正是两军对垒的时候,虽然东崔国的人的国家兵力,是没有林水瑶国家的强盛,但是如果林水瑶这边的阵营对他们掉以轻心的话,林水瑶的国家还是会吃亏的。所以,林水瑶的阵营是肯定不会让林水瑶过来的。
听到东崔国的人扬言要把将处死陈轻歌的消息传出去让林水瑶知道,陈轻歌突然朝东崔国的人发难。
东崔国的人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知道会激怒陈轻歌,一直就在防着陈轻歌动手。陈轻歌刚才提气,东崔国的人就察觉到陈轻歌体内的蛊虫在活动,立刻就加倍催动蛊毒!
陈轻歌觉得本来已经好像被打碎过无数次的骨头,突然在互相啃咬!几乎要把他整个身子扯断,吃掉!陈轻歌全身都没了力气,刚要砸向东崔国的人的拳头,也无力地垂下。
东崔国的人趁机一招就将陈轻歌制伏,将陈轻歌压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轻歌,嘴角,是残酷的笑。
“怎么?听见我要对林水瑶不利,你就受不了了?”见陈轻歌已经疼得面色发白,东崔国的人这才让人进来,将陈轻歌捆起来,这才停住陈轻歌身上的蛊毒。
身上的剧痛突然消失,陈轻歌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身体处在云里,到处都是软软的触感,甚至还错觉看见了林水瑶。
陈轻歌伸手一抓,却被绳子扯住手腕,这才回过神来。
东崔国的人见陈轻歌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自然知道,陈轻歌这个样子是因为此前的蛊毒已经将陈轻歌的精神折磨得几乎崩溃,现在陈轻歌的精神突然放松下来,肯定会看到一些幻觉。
东崔国的人笑得残忍,看着陈轻歌,嘴里吐出的话,如同来自地狱。
“我看你们情深意重,不如我就送你们一程,让你们一起做一对苦命鸳鸯,如何?”
陈轻歌惨白着一张脸,如嗜血的猛兽一般的眸子,狠狠地瞪着东崔国的人!
东崔国的人见陈轻歌狠狠地瞪着自己,心情更加大好,哈哈地狂笑起来!瞪吧瞪吧,等到林水瑶出现的时候,看你还怎么瞪!
原本陈轻歌以为,自己快要被这蛊毒逼疯了。可是现在,陈轻歌却觉得,疯的人不是他,而是东崔国的人,不然为何东崔国的人笑得那么张狂!
东崔国的人凑近陈轻歌的耳朵,声音如同毒蛇一般,慢慢缠上陈轻歌的脖子,然后勒紧!“到时候,我再送你们一份大礼,保证你们永世难忘!”
想到这一份特殊的“大礼”,东崔国的人胸有成竹——
这一次,计划一定会成功!
只要这一次的计划成功,那么不管东崔国有没有赢这场战争,最后的赢家都只能是东崔国!
东崔国的人站在屋里,拔出地上的宝剑,擦去剑刃上的尘土,看着剑尖。
想到用不了多久,只要林水瑶一出现,就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他要这一次计划万无一失!只要成功,他就能让即便东崔国败了,也是赢了!
陈轻歌被带下去,东崔国的人眼里的算计,慢慢地,清晰地,浮现出来。
陈轻歌要被处死的事情,在东崔国阵营里立刻传开,众人都跑过来,问东崔国的人,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东崔国的人不仅要把东崔国的杀人机器处死,还要将这个消息散播开去!
“东崔国的人,如果消息传出去,林水瑶过来救人怎么办?”其中有个人,直接问清楚。免得猜来猜去的,谁能猜出什么东西来!
东崔国的人狠戾一笑:“哼,我还怕她不来!她来了,我们东崔国就只会赢,不会输!”东崔国的人眼中,是十拿九稳的笃定与必胜。
周围的人都听不懂东崔国的人说的是什么意思,面面相觑,可是东崔国的人并不打算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