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孙爱领了差事,佯装酒醉,就想脱身而去,但多尔衮怎么舍得让他走。真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意思,抓着他的手,落泪说:“兄弟,你我今天刚刚团团团聚,怎么就说要走,我还有很多话要多你说呀。”
“你身边这么多人,说就是了。”钱孙爱嘻嘻哈哈的说。
“高处不胜寒啊,现在除了对你,我怎么还敢对别人讲心理话呢。兄弟,你今晚留下来,我们促膝长谈。”
钱孙爱嘿嘿一笑,很神秘的凑近他耳边说:“实不相瞒,公主还在家里等着我,真的是小别胜新欢啊。还有那个额尔客承蒙你给起了名字,真是好可爱,我现在一刻也离不开他们母子,必须要走啊。”
多尔衮哂笑这摇头,“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是真的不能留你了。但兄弟你也要照顾,改天一定要来我这里住几天,我好多话对你说。”
钱孙爱接着酒醉拍他得手:“大哥,我也是个汉人啊,说句你可能不好听的话,能否少杀一些汉人啊。”
多尔衮正色说:“兄弟,你怎么误会我了,我不是那种嗜杀的人,只因各地刁民抵抗,才会杀死他们。不过既然兄弟这么说了,我一定照办,我了解你的心意,你只管放心去见格格,不必担心了,答应的事儿我会做到。”
“如此,告辞了。”
钱孙爱晃晃悠悠的走出来,在门口看到耿仲明还有准塔尼堪那些人,原来他们预备了轿子。多尔衮走后,他们就胡乱的塞了一些东西在钱孙爱的怀里,然后敲锣打鼓的一路向驸马府去了。
钱孙爱一下轿,就看到呼拉图抱着儿子在门口等着。小额尔客的小脸冻得通红通红的,见到他之后,在母亲怀里不老实的连连拍手:“阿妈,阿妈,抱抱,抱抱。”
钱孙爱第一次做爸爸,那种温暖的感觉溢于言表,他把额尔客抱怀里,把他的小脚塞进自己的衣服里暖着,一个劲儿的亲他的小脸蛋,最后把孩子折磨的都哭了。呼拉图呵呵的笑着,对额尔客说:“额尔客不乖,阿妈疼你,你怎么还哭了,这样的话,以后怎么做大英雄啊,额娘不喜欢了。”
“额娘,我,我错了,阿妈,嘴里有味道。”
呼拉图拉了钱孙爱的手往里面走,三口子一起笑着。他拍打着额尔客的屁股说:“就你小孩,不懂规矩,阿妈爱你才会亲你呀,嘴里有味道是因为喝了酒,男人都是要喝酒的,尤其是咱们女真人最爱饮酒的,你长大了也要喝的。”
“也要喝,也好喝,我要奶娘,我要奶娘。”额尔客大约是困了,两只眼皮提不起来,直呼唤着奶娘。
立即就有四五个奶娘跑过来,把他接过去。钱孙爱还不罢休,又亲了两口才让他们抱走。然后对呼拉图说:“格格,你一直都在门口等着我呀,天气冷了,小心着凉啊。”
“你在外面不是一样会着凉,快点披上。”呼拉图从身上摘下围巾,给他带上,有些嗔怪的说:“我不在门口等着,我能放心嘛,你呀,你就好像在我的心脏上接上了一根风筝线,你一动,我们娘俩的心就跟着飘,你到了那里,我的心就飘在哪里。”
“别再说了。”钱孙爱努力的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从眼眶里面流出来,突然吧抱起呼拉图冲入屋内,吻上她的唇,把她压在了床上——
半夜的时候,钱孙爱忽然显得心事重重,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呼拉图把事情说清楚,他知道他是不可能再离开他们母子的了,可是该怎么办?
背叛汉人的事儿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但是离开他们母子还不如让他死。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带着他们一起走,但该不该跟他们说实话呢。
钱孙爱知道,自己这次当上鹰洋郡王,代天巡视,完全可以把她们母子给带出去。可是难道要欺骗呼拉图嘛,他做不到。
“额驸,你好像有心事,怎么不对我说。”呼拉图突然扑哧笑着说:“我给你说一件有趣的事儿吧,保管你一辈子都没听说过。在中原没有,在大草原也没有,在东北更加没有。”她看到钱孙爱抚摸自己的胸,一点也不反感,也不羞怯,反而幸福的不得了。
钱孙爱在她的唇皮上咬了一下说:“若是说的不精彩的,那就再来一次。”
“哦,那可好了,我的额驸,我思念了两年,差点因此死掉的额驸,我生命中最爱的人,我正好多说错几次呢。”
“那我就累死了,你真狡猾。”
“不会的,你把呼拉图当成了不懂事的女人了嘛,额娘从小就教育我,一定不能让自己的男人太过劳累,在适当的时候要管教他,我记得的。我只需要赢你一次就好了,哼。”
“那好啊,你说吧。”
“你是勇士,又认识字,我不如你啦。”呼拉图撒娇的说。
“呼拉图。”钱孙爱从被窝里爬出来,俯视着她,分开她的头发,深情的吻着他的嘴唇:“你是世上最美丽最善解人意的妻子,也是最温柔的母亲,我这辈子除了爱你还能爱谁,就算有一万条野狼来驱赶我,我也不走,大不了跟你死在一起。”
“额驸,你别让我哭。”她说着这话,其实已经拿牙齿咬住了钱孙爱的肩膀,呜咽呜咽的哭了起来。
呼拉图说:“长生天真的对我不薄,我一心以为,你同别的汉人一样,是始乱终弃的人,早已经忘了我们母子,现在我才知道你有多爱我,我,你可知道啊,额尔客的阿玛啊,我就算是为你死一万次,也是那么幸福的,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呼拉图的眼泪好似决堤的洪水,哭起来没完没了。无论钱孙爱如何的安慰,她就是越哭越凶,把他的脖子搂的紧紧地,差点窒息。最后钱孙爱也跟着哭。
钱孙爱哭了一下,突然哽咽着说:“格格,我心里好难过呀,你说为什么满人和汉人要交战呢,你们满人杀了我们这么多的汉人,而我又是你们满人的亲人,我什么也不能做,我好痛苦,好痛苦啊。”
呼拉图忽然冷哼了一下,把钱孙爱吓了一跳。钱孙爱心想,完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满清,放弃了我们的家庭。不,千万别这样。
呼拉图怒道:“多尔衮这个被佛祖厌弃的人,一心要发动战争,屠杀无辜的汉人,把我们女真人送上战场,死伤无数,妹妹没了哥哥,父亲没有孩子,相恋的人没有了对方,我恨他,我真的好恨他。若不是他,我怎么能失去你这么久。”
他转过头来眼泪汪汪的说:“汉人死了,我们的兄弟姐妹也死了,多尔衮他高兴了。额驸,他们都是魔鬼,我们无力来拯救这些魔鬼,但是我们可以逃走,带着我们可爱的额尔客,我们到蒙古草原上去牧马放羊,你牧马我放羊,咱们两个相亲相爱,那简直就是天堂上的生活,我们走吧。”
“你真的讨厌战争嘛?”
“当然,我的相公。”呼拉图用汉语说道:“我的相公是个汉人,而阿济格多铎这些小崽子们,专门屠杀我们的汉人,我的儿子也是个汉人啊,若是他们哪天疯了,来杀我们的儿子怎么办,所以我们要离开这里。为了可爱的额尔客,也为了你我的将来。”
钱孙爱说道:“你是清朝的公主,地位尊贵,要什么就有什么,若是离开了这里,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不行,我不能连累你。”
呼拉图摇了摇头说:“我留在这里确是要什么有什么,可这些都不是我喜欢的,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就只有两样,一个是你我的丈夫,另外一个就是咱们可爱的儿子,有了你们,我宁可失去一切。”
“我的好呼拉图啊。”钱孙爱抱紧了她,想个小孩子一样,在她的肩膀上嚎哭了起来。这一生,他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就怕了呼拉图这两句话呢。
因为每当他想起和呼拉图奋力,和额尔客奋力,胸口都好像是被人捅了几刀死的。
“我们不能去蒙古草原。”钱孙爱说道。
“为什么,难道你要留下来杀人,杀你的同胞?”
“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钱孙爱说道:“你平时不出门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蒙古草原早就臣服了满清,咱们去了哪里很快就会被抓回来。“
“有这样的事儿,那我们该怎么办,额尔客怎么办?它的年纪还小,难道就让他跟这些刽子手,杀人魔王生活在一起吗?”
钱孙爱说道:“可以去别的地方。”
呼拉图顿时醒悟的说:“没错,大清朝以外其实还有很多的朝廷,我们可以去哪里避难啊,你知道这样的地方嘛?”
钱孙爱点头道:“有一个地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桃红柳绿,草长莺飞,绿柳垂堤,野花烂漫,是个人间仙境——”
“那么我们去哪里好不好。”
“那就是我的家。”钱孙爱叹息着说。
“好啊,额尔客生下来还从没见过他的外公外婆,我们就带他去那里好不好啊。”
“你真的愿意去江南!”
“当然愿意,你的家就是我的家。我们满人和你们汉人一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
钱孙爱不可能欺骗呼拉图,他说道:“格格,我实话对你说,我的家乡在江南,江南是明朝的土地,他们不属于大清。”
“那又怎么样,有你保护我什么也不怕。我们的额尔客也不怕,你是大勇士,他是小勇士来的。呵呵。”呼拉图爽朗的笑道。
“我,我,我是大明朝的,官员。”
“哎,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从我第一天碰到你,你身受重伤,而你不是女真人也不是蒙古人,中了这么多的箭矢,不是明朝的将军又是什么。但这根本无所谓,在我的心里,你只是我的丈夫,不分满汉。”
“格格!”钱孙爱用力的拥抱他:“你愿意为我舍弃自己的家乡,我钱孙爱下辈子刚给你当牛做马。”
“家乡?这里吗?哼,我早就离开家乡了。我听说江南比这里好,四季如春,风景如画,人杰地灵,正所谓天下文章出江南,江南文章出余杭,我们去余杭居住,将来让额尔客考状元啊。”
“好,好,好啊。”钱孙爱再次忍不住哭了出来。
“勇士,不要哭泣,我会一直陪着你;勇士不要难过,我永远都不会让你觉得孤单——”呼拉图念诗一样的吟唱着。
钱孙爱突然擦了擦眼泪说:“不是说要打赌嘛,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呢,快讲啊,今晚我一定让你输十七八次,你信不信。”
“不要啊,额驸,饶了我吧——不过这个故事还是要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