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这是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当叛徒了,我这几天可受苦了。”钱三身上的衣服都成布条了,脑袋上面都是杂草,好像是鸟巢一样。脸黑的像非洲人,整个人瘦了两圈,也不知道他怎么混的。
“你不是跑了吗?你不是攀高枝抱粗腿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少爷,您可真是太冤枉我了,我那天出去买烧饼,一不小心被几个小贼给盯上了,他们抢了我的钱,把我打晕了,等我第二天再去找你的时候,就找不到了,我就一直找,一直找,后来就要了饭,我听说这里有饭吃,就跑到这里来了,少爷,你再不来的话,我恐怕就要给饿死了。”钱三哭的跟死了亲爹一样。
“你说的,都是真的?”钱孙爱跟钱三还是有感情的,这几天没看到他心里还挺想的慌,可他要是真丢下自己跑了,钱孙爱也不打算管他了,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娘的,京城的强盗也太没品了,为了十个铜板就敢下手。
“千真万确呀。”
“那就好,那就好,本少爷来了你以后就不用受苦了,不过如果以后我发现你说假话,你可就完了。”钱孙爱摸着前三的头笑了起来,感觉心情好了一大块,没他在身边吧,总觉得缺点什么。
“少爷,您怎么到这来了?”
“我想来赈济灾民。正好缺人手,你以后就负责在这里维持秩序吧。”
“少爷,你哪来的钱?”钱三不解。钱孙爱告诉他说来话长,让他先去换一身衣服,吃一顿饱饭,塞在他手里十两银子,说:“别他娘的又跑了!”
“嘿,打死我我也不离开少爷了。”说着有哽咽了。钱孙爱在他后面踹了一脚,这货就屁颠屁颠的跑走了。
“这人是谁呀?”陈圆圆问道。
“他是我的贴身家丁,前几天走散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他,哎,我家本来是大户人家,家丁走散了都落到这种地步,更何况是穷人,真是太可怜了。”钱孙爱叹道。
“你对家丁也这么好啊?”陈圆圆瞪着一双比秋水还美的眸子看着她,心想,他对下人对穷人对无依无靠的杨姐姐都那么好,足见是个极好的人,日后对我肯定也会很好,我陈圆圆真是前生修来的。
“嘻嘻,怎么没人来看病呢?”
陈圆圆沉思了一下说:“我知道了,他们一定是被官府的人给吓怕了,看到你骑着高头大马过来,都不敢来了。”
“那可怎么办?”
“那,我们去人群里走走吧。”陈圆圆冰雪聪明的说。
“没错。”钱孙爱心领神会,赶忙跟着陈圆圆身后走进了难民人群里。那些人一看前面来了王子和仙女般的人物顿时吓得,分波裂浪一样闪开一条道路,只有病的动不了的人,吓得在地上瑟瑟发抖。
钱孙爱赶忙蹲在地上,拉起一个老人的手臂摸了一下,惊道:“不好,再不救就来不及了,要快。”
“他得的是什么病?”陈圆圆好奇的问道,暗想,怎么他的手一搭,这么快就了解了病情呢,真是太厉害了。
“伤寒。”钱孙爱回答了一句之后,就开始用针,一面吩咐彩霞去抓药,当时很多的难民都围了过来,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观看,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不相信穿着这么华丽的富家公子会真的给穷人治病,不会是来吃人的恶魔吧。
可是过了一会儿那老者居然真的醒过来了,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彩霞回来之后,钱孙爱就让家丁们去煎药,张玉凝特地准备了十几个炭火,一会儿药熬好了,老者喝下去之后就睡着了。但让钱孙爱感到郁闷的是,那些难民依然躲开他远远的,刚才的救死扶伤看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
不过钱孙爱并不会心,第二天一大早又来了,这一次,钱三和张玉凝还带来了大批的粮食,粥棚也搭好了,煮了好多的稀饭给难民们喝,信任度稍稍的提升了一些。钱孙爱见没有人来治病,就在哪忙里忙外的指挥大家做饭。
正在这时候,只听有人喊:“就在这,就在这,神医就在这,大家快来呀。”钱孙爱回头一看,原来是昨天的那个老者带着一群人过来了,其中一个妇人抱着个巴掌大的孩子,不停地嚎哭。那个老者虽然还没好,但是让人扶着,勉强能走路了。
“张嫂,我这个伤寒本来都是快死的了,可是神医昨天给我看过之后,居然好起来了,咳咳,你把你儿子给他看看吧,他可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钱孙爱赶忙把孩子接过来,并且说:“大家别叫我神医,我就是个普通人,我叫钱孙爱,大家叫我钱少就可以了。”
“钱孙爱,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好像是……”有人在远处开始嘀咕了。钱孙爱也没打听清楚,只忙着治疗那个孩子。
“哎呀,累死我了。”等钱孙爱回到了张府,累的都爬不起来了,躺在床上就睡。今天他一共看了一百多个病人,光是买药就花了几千两银子,钱孙爱心想,这样下去也不行,粮食好办,但药材太贵了,需要找地方弄钱。
“钱公子,让贱妾伺候您洗洗脚吧。”陈圆圆走过来语笑嫣然的说。
“对了。”钱孙爱一下子跳了起来,拍着脑门说:“糟了,只顾着难民,把我自己的事儿给忘记了,我要去找高起潜。对了,顺便给你的杨姐姐开一张药房,她的病切得调养了,你经常过去看看吧。”说着就谢了一张药房交给陈圆圆。
“有什么急事?”陈圆圆问。
“哎,回头再跟你说吧。”钱孙爱也顾不上回答,就趁着夜色出去了。他倒是没有忘记现在正在宵禁,穿街过巷的都避开那些巡逻的士兵,仗着自己有轻功倒是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就算有士兵感觉不对,回头也见不到影子了。
等他来到一个叫‘清净坊’的坊市的时候,忽然被一阵吵闹声吸引了过去。暗想,这是怎么啦,不是说静街嘛,怎么这里还大人哭孩子闹的,别是难民们吧,恐怕会引来官兵,到时候可就杯具了,我去看看。
于是钱孙爱转了个弯,到了出事地点,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就不淡定了。他看到一群东厂的厂卫正在抓人呢。这些东厂的人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就像是锦衣卫的飞鱼服和绣春刀一样,他们出来的时候,都扛着黑色长幡,威风凛凛,老百姓都管他们叫‘幡子’。
只见上百名厂卫,拿着鬼头刀灯笼火把亮如白昼的包围了一户人家正往外抓人,其中一个头目手里牵着一根儿臂粗的铁链,牵着一个美艳的妇人和一个十几岁大的小孩往外拉,刚才的哭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呸,混账!死囚!猪!王八蛋!”头目一边走一边骂:“你这个贼婆娘,居然还敢喊冤,你去跟阎王爷喊吧,你家的洪承畴最不是个东西了,皇上要你们全家死,都死光,知道不知道。”
原来是洪承畴的家人,哎,洪承畴这家伙一走了之不要紧,遗臭万年也不要紧,倒是连累了自己的妻儿老小,这人,真够呛。
钱孙爱本来也不想管这码子闲事儿,他也管不了,他自己的老婆还没着落呢。可是这时候,只听有人喊了一句:“哦,卖糕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位女士犯了什么罪,你们要用酷刑折磨她?”
只见黑灯影里,汤若望穿着神父的服装快步的走了过来,一脸焦急的说:“慈悲万能的上帝派我来拯救你们了,夫人。”
“你,什么东西?”那些幡子不认识汤若望这么高级的人,猛不丁的看到个洋人,顿时就有点急眼了,心想,这傻子是谁,东厂的事儿他也敢插手。
“我是,我是洪经略的朋友,我是来为她们求情的,她们没有死罪,请你们高抬贵手放了她们,上帝会赐福给你们的!”
“嘿,你这个老mao子,是谁让你来的?”
“是上帝让我来解救她们的。”
那几个东厂的人就交头接耳的说:“上帝是谁?”
“哪个衙门口的?”
“不知道啊,你问问他是不是内阁的?”
“我觉得可能是刑部的。”
“那就算是刑部的也不能干预东厂办案呀,这可是皇上的旨意。”于是其中一个头目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你回去告诉上帝,我们这是奉了皇上的圣旨办差,他要是不服气,让他自己找皇上说去,跟我们说不着。”
“这位先生,在上帝眼里,我们都是天生的罪人,只有他的怜悯,才能使我们脱罪,你们刚才的话很过分,上帝都听到了,他会惩罚你们的。”
“听他的意思,那个姓‘上’的就在附近,能听到咱们说话,这可怎么办?”
“怕什么,在附近更好,我正好见识见识。”
“可听他的口气,那个叫上帝的还能把咱们都给‘治罪’,别是什么皇亲国戚吧。会不会是哪个驸马爷。”
“你们等着。”那个头目顿时就不服气了,扯着嗓子等着眼珠子喊道:“上帝,上帝,你给我出来,咱们有话当面说清楚,你不是想要惩罚我们吗?来呀。过来呀。”
“对,上帝来惩罚我们吧,我这人就不信邪。”
“姓‘上’的,你聋了吗?还是不敢出来了,我就知道你是个胆小鬼,自己不敢出来,派个老mao子来吓唬人,切,早晚抓住你。”
“喂,姓上的有本事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
“没错,出来跟兄弟们较量较量。”
“头,他不敢出来。”
钱孙爱听这几个蠢货跟上帝叫板,心里好笑的紧,不过他还是没有出去,他想要看看汤若望如何的化解这场是非,难道就靠念经嘛?
“喂,老mao子,你那个姓‘上’的后台不敢出来,你还是赶紧滚蛋吧,不然把你当成同党一起抓了。”
“这位先生你听我说,上帝说了,众生平等,你是人他们也是人,上帝教导我们,一定要对人友好,你们不可以这样虐待她们?还是把人放了吧。”
“少废话,老子不认识上帝这个人,有什么话让他到东厂去说。把他推开。”说着,几名厂卫就把汤若望给推开了。
“汤大人,救救我们呀,我丈夫他是被逼的,他说他是李陵,他是李陵啊。”那个美艳的妇人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