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劝进’居然也不提前通知老子一声,这分明就是要强首功啊!除了钱孙爱在心里骂他们之外,很多大臣都在心里翻白眼,但‘劝进’已经开始了,他们可不能闲着,否则就是意图谋反,会引发新皇帝的不满,于是大殿之内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了一大片人,全都在山呼万岁。
“嘘嘘!”钱孙爱身边突然有人发出了这样的动静,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卢九德,这厮现在是福王的贴身太监了,他使了个颜色,意思是让钱孙爱借一步说话。
钱孙爱赶忙爬起来跟他走到一边,卢九德尖着嗓子低声说:“忠勇公,大王让我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钱孙爱说:“公公,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懂啊,第一次劝进都是做样子,这种面子功夫必须要三次以上才行,你让大王一定要绷住了。”
“老奴明白了。”
跟着只见卢九德在福王的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声,福王就咳嗽着说:“本王觉得先帝过世才不过四十多天,如此仓促即位,那就是对先帝不敬,所以此事还是再议。”跟着卢九德就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然后福王站起来,在宫女们的陪伴之下,回后宫去了。
钱孙爱本来打算跟着去看看,但阮大铖趁乱来到了他的身边,弯着腰嘿嘿笑道:“忠勇公圣眷优容,真是可喜可贺,连我也替您高兴,不知道您今晚有没有空闲,学生在舍下备了薄酒,想请大人赏光。”
马士英刚刚吩咐人把“案犯”全都缉拿归案,就从三朝的人群之中挤了过来,给钱孙爱唱了歌费诺:“忠勇公,您的靴子怎么脏了。”赶忙猫下腰拿手在钱孙爱的靴子上面擦了两把。
钱孙爱心想,这两个家伙实在无耻,简直都比得上苏克萨哈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和复社还有东林派官员闹翻了,非要跟他们合作不可,不然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你看我这条玉带旧的很。”钱孙爱说。
“我家里有啊,今晚就孝敬给大人,嘿嘿。”阮大铖奸笑道。
“最近手头有点紧。”钱孙爱眼睛瞅着房梁很无耻地说。
“罪过罪过,忠勇公这样的大忠臣怎么能缺银子花呢,我要倾尽所有供奉您。”阮大铖呲着牙笑道。
“家里的女人不好看啊,烦心。”钱孙爱越发无耻。
马士英连忙说:“阮兄家里有无数两淮江南的歌姬,每一个都堪称绝色,今晚大人可一定要赏光啊。”
阮大铖还很不要脸的说:“学生家里还有几个小妾,环肥燕瘦一应俱全,也请大人品评品评。”
钱孙爱也不说话,只是咳嗽了一声,就大踏步的走出了大殿,气场强大的令人发指。他猛一回头,只见马士英和阮大铖还猫着腰不敢抬头呢!
钱孙爱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好碰到谎话精潘灵飞,她急匆匆的往外走,导致两人撞满怀,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好狗不挡路。”潘灵飞冷着脸说。
“你吃枪药了。”钱孙爱骂道。
“起开。”潘灵飞使劲把他往旁边一推,很不耐烦的跑出了大门。
“这娘们,可能来事儿了吧。”钱孙爱今天心里很爽,也不愿意跟她计较,于是就跑到李十娘的屋子里去看顾眉。顾眉坚持守妇道,嚷着要回家,可是钱孙爱告诉他,你老公今天因为诬陷我,已经被朝廷给抓起来了,此刻应该到了南京镇抚司,跟锦衣卫聊天呢。
顾眉就开始抓狂,非要让他把老头子给放出来。
钱孙爱就说:“放不放他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家那位对我构不成威胁,我想抓随时还可以抓,可就算我放了他你也回不去了,他不会放过你,你自己还是想清楚了比较好。”顿时顾眉不说话了。
李十娘安慰了她一会儿,示意钱孙爱先出去。
正好钱孙爱有事儿要和钱谦益谈,于是就到了钱谦益的书房,把今天朝廷发生的事儿给说了一遍。钱谦益暂时还是赋闲在家,所以并不上朝,听完之后,这位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老狐狸粘着胡须说:“先前为父坚持不立福王,还提出了‘七不可立’的说法,复社中人也都是同意了的,后来我儿拥戴了福王,东林派的人很多都不服气,也记恨我,想来福王即位之后,一定会疏远东林派的官员,有鉴于此,咱们还是不要和他们走的太亲近了,以免影响了你的前途,你做得很对。”
“不过我儿也不要太低估了马士英和阮大铖,这两人的官瘾很大,你又是从龙首功,可千万不要让他们爬到你的头上去。”
“明白,明白。”钱孙爱连连点头。
说了几句话之后,钱孙爱就告辞出来,这时候,钱三带着陈凤刚好走进来,说是有事儿要向他禀告。
陈凤说道:“大人,刚刚你家里有一名道姑来到了府衙,说是奉了你的命令来探监,我就让她进去了。”
“呃!”钱孙爱一愣:“她探了谁?”
“就是前几天关进去的那个自称是太子的疯子,他们俩好像还谈了一会儿,然后那个道姑就离开了。”
“糟了。”钱孙爱心里一动,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就对陈凤说没什么大事儿,让他回去,衙门里有什么事儿先让朱五经盯着,他暂时还顾不上。
然后钱孙爱就想,怪不得这女人刚才慌慌张张不知所措,原来是知道了“太子殿下”,那么她能去哪呢?钱孙爱预料到这件事情可能要起波澜,只是想不出潘灵飞能去哪里搬救兵,她可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党啊。
潘灵飞离开了钱府之后,毫不迟疑来到江边,租船前往武昌,她的目的不是别的就是要见一见宁南伯左良玉,这几乎是她最后的希望了。两天前她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消息,知道“太子”被钱孙爱关在了南京府衙,所以冒险去见了一面,实际上她也没看出来这位太子是真是假,只是问他的问题几乎都能答对,于是认定这就是太子,于是赶忙去向左良玉求援。
钱孙爱不知道这些,晚上依然去阮大铖的家里赴宴喝了个酩酊大醉的回来,后来的几天里,他和阮大铖马士英带领群臣一再的“劝进”,在第四次的时候,福王才非常“勉强”的继承了皇位,改年号为‘弘光’。
驻军武昌的宁南伯左良玉,近来心情一直很坏,身体也常在兵种。周围的人已经许多天看不到他的一丝笑容。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给他引荐了一位美丽的道姑,声称是奉了太子的命令,前来给他传达密诏。
左良玉也是不敢怠慢,赶忙把人请进来,所谓的密诏不过就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皇太子手谕:宁南伯速来救我,迟则无及。”
潘灵飞绘声绘色的对左良玉说:“南京出了奸臣,非要宁南伯出面不可,不然大明朝就要完了。”
左良玉颤声问道:“这东西从何而来?”
潘灵飞胡诌说:“我在暗中查访到皇太子已经被钱孙爱这个大奸臣关押,所以收买了南京锦衣卫的人,得到了这张手谕,秘密送来武昌,请宁南伯速速定夺,不然就来不及了。”
左良玉毕竟是个武将,看了手谕,信以为真,不觉悲从中来,痛哭流涕,捶胸顿足的喊道:“不救太子,誓不为人。”
潘灵飞趁机说道:“宁南伯还不知道,钱孙爱这个大奸臣现在和马士英阮大铖狼狈为奸,控制福王,残杀大臣,先是兵科给事中龚鼎孳一家七十二口遇害,然后你老师的儿子侯方域也被满门抄斩,福王到了南京短短的这段日子,杀了将近上万人,他手下的士兵每天在南京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南京城的百姓如同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一般,每天都在盼望着宁南伯去拯救他们呢。”
“钱孙爱,马士英,我左良玉和你们不共戴天。”左良玉咬牙切齿的骂道。
左诗已经在门口看了好半天了,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偏巧这个时候,管家来报告说是南京派钦差来传达圣旨,让左良玉去接旨。左诗就打发他回去,然后自己亲自去和左良玉说。
左良玉一向宠爱幼女,左诗谋害左梦寿的事情他不知道,而左梦庚向他禀告自己差点被害,他一开始就将信将疑,等到把左诗找来一问,她矢口否认,于是左良玉就认定这是钱孙爱的阴谋,和左诗没有半毛钱关系,毕竟他们是亲兄妹怎么可能动手加害呢。
左诗撅着嘴走过来,说:“爹,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儿!”
左良玉正在为太子伤心,颤声问道:“什么事儿这么奇怪?”
“刚刚南京城来了个什么狗屁钦差,说是要给您传达圣旨,我说现在连皇帝都还没有,哪来的什么圣旨,假的吧?于是那人就对我大吼大叫,还说要把我抓起来交给钱孙爱去处置,你说我是不是闯祸了呀?”
“竟然有这种事儿,你带我去看看。”左良玉吩咐:“来人,带这位道长下去休息,回头我还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