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了你,一切事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当初我把你扶上皇位就是个大大的错误。但我以为你会改,没想到你却越错越离谱,你看看我走的这段时间你干的那点事儿,把老百姓真当成刍狗了吧。你要知道北京是怎么失去的,就不会这样了。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我只有舍弃你这个兄弟了。”钱孙爱很沉重的说。
“难道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嘛?”
“没机会了,不过如果你老老实实的我倒是可以保住你一条性命。”
朱由菘突然跳了起来,指着钱孙爱骂道:“你算是什么老大,算是什么大哥。我当了皇帝之后对你不好吗?人家都说你是个权臣,一心只想着把持朝政,把我这个皇帝架空,让我早日把你除掉,都是我心软才让你得逞了。你刚才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全都是假的,你的目的就是要篡夺我们大明江山,马士英说了,你是刘裕,你是假忠心。”
“你还敢提马士英,到现在你还信任他?”钱孙爱并不生气,相反他轻松了不少,这人的确是不能再当皇帝了,到了这一刻他还在执迷不悟。
“马士英才是我的大忠臣,如果不是你,他一定可以保住我的江山,我可以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当皇帝,都是被你害了。”
钱孙爱骂道:“我呸,那你的忠臣马士英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这么危险他为什么不来护驾,不来拯救你呢。”
“你懂什么,我还告诉你老大,你可别得意的太早了。我知道老马一定是去江北联络勤王大军,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的忠臣们就会把你擒拿,你等着瞧吧。”朱由菘用衣袖抹着鼻涕,冷笑着说。
“我看你是没希望了。”钱孙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兴宁宫出来他就去了长平公主暂时居住的仁寿宫。把关于如何处置朱由菘的事情跟长平交换了意见。
钱孙爱说道:“我看朱由菘中毒太深,是不会死心的,不如杀了的好。”
“可是他毕竟也是皇室血脉,算起来还是我的叔叔,就这么杀了,只怕天下人不服。我也有些不忍心。”就这么一句话,钱孙爱就放心了,长平根本就不是那种能在政治上有作为的女人,她也没有这份心。
于是说道:“既然你这么感觉那就不杀吧。留着吧。”
“我也不是说不杀,天下事岂不在你,我都听你的。”长平嬉笑着摘去了他头上的一根白头发。
“很少见你笑。”
“笑不出来。”
“那为什么刚才又笑了?”
“你来了我就笑了。”
“可是我现在要走了。当这个首辅大人可不是好当的。”钱孙爱叹了口气说:“外面一片混乱,我必须去进行安抚,还有侯家父子跑了,一定会酿成兵变,我必须组织应对。不过你放心,左良玉只是乌合之众的头儿,根本成不了气候。”
“但是我听说他很厉害,你怎么如此的轻视对手,会吃亏的。”大约是李自成攻陷北京给她的打击太大了,长平的语气中依然有些发抖。虽然她努力的镇静着。
“左良玉不得人心,他的人马一半地痞一半兵痞,绝对不会太难击破。你就只管放心好了。”
离开长平之后,钱孙爱坐着轿子出宫,经过鸿胪寺的时候,鸿胪寺卿跪在道路中间拦住了轿子:“给首辅大人叩头,下官又要件事儿要禀报大人。”
钱孙爱把轿帘撩起一条缝儿,沉声问这名不知名的官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都不能等着本大人回府吗?”
“启禀大人,是有两位荷兰来的使者要求面见首辅大人。”
“哦,荷兰人又来了,正好,我正在等他们呢。让他们到我家里去吧。起轿。
这一次揆一派来的是一个中国人还有一个荷兰人。根据这位来自宝岛的中国原住民介绍他的名字叫何斌,是东印度公司的高级职员,而跟随他一起来的则是揆一的首席大将亨利。钱孙爱在见他们之前早就准备好了方略,笑脸相迎,狠敲竹杠。
当然在这之前要摆足架势,现在门口布列了几千名铁甲军,架起刀门,让他们慢慢的走进来。在门口高声唱诺:“荷兰使者求见大明首辅大人。”
钱孙爱不吭声,他只是端坐在大厅里。郝摇旗粗声大气的对两人说道:“光出声就完啦,跪下呀,懂不懂规矩。蛮夷他娘的就是蛮夷,什么急吧玩意儿也不懂,草。”
亨利把手按在胸口上行礼之后,很纳闷的耸着肩膀跟郝摇旗和钱三抱怨说:“首辅大人怎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郝摇旗不耐烦的说:“麻痹的,老子不是告诉你了嘛,让你跪地上磕头,磕头会不会,就是把脑袋撞地板。”
“磕头,什么是磕头?”亨利看着二毛子何斌说道。
何斌满脸苦笑的对郝摇旗说:“这位大人,咱们是何兰国来的使者,不是你们大明朝的子民,就算是见了贵国的皇帝也没有磕头的道理。首辅大人这样要求我们似乎是有些过分了,大人是不是进去通报一下。”
“通报个屁,老子一看见你就来气,明明是个国货,楞冲洋毛子。你那个什么破荷兰国是什么玩意儿,老子都没有听说过。总之老子告诉你,你们从根本上来说就是蛮夷,蛮夷到了大明朝的国土上,别说是看见咱们首辅大人,就算是看见要饭的都要磕头,懂不懂?”
何斌其实并不像郝摇旗想象中的那样是个铁杆的二毛子,他的心里有自己的想法。这次来大明朝他本来就有别的打算。他并不愿意此时此刻就看到钱孙爱和荷兰人闹翻了,于是苦笑了一下,扭过头去把郝摇旗的话很委婉的给翻译了一遍。
他对亨利说:“跪下吧,人家大明朝就是这样的规矩,平时他们老乡见老乡都是要下跪的。咱们也入乡随俗吧。”
“你扯淡。”亨利也不是个傻子,骂上骂道:“你欺负我不是本地人是不是,你说他们平时见面都下跪,那么也应该互相下跪,如果那位神秘的首辅大人首先出来给我下跪,我就给他下跪。”
何斌哪头也得罪不起,只得向郝摇旗努嘴:“是他说的,跟我没关系。”
“叽叽歪歪的干屁呀,到底跪下不跪下,要是不跪下就赶紧给我滚蛋,你以为首辅大人是什么人,哪有功夫见你们这些浑身长毛的家伙,痛痛快快的。”
何斌摊开手说:“完了,人家下逐客令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亨利也有些紧张起来了,他这次来出使,可是肩负着重大的使命,想要大明朝给他们击败西班牙人提供帮助,并且开辟工商口岸,承认他们在宝岛的合法地位的。
东印度公司对此行给予了厚望,如果他给办砸了,说不定回去之后就要下岗,上军事法庭都有可能。
“那可不行,我们还不能走啊,我们是来谈判的,一句话还没谈怎么能走呢。你对他们说,他们有什么要求,还是可以商量的。”
何斌说:“也没什么特殊的要求,人家就是要求咱们下跪。”
亨利于是转过头来对郝摇旗说道:“这位大明朝的将军,你在这里是将军,我在荷兰也是个将军,我们应该学会互相尊敬才对。你刚才提出的要求,我真的不能答应你,我们荷兰人只有在觐见上帝的时候才会下跪,对别人我们磕头啊!”
“怎么,连磕头都不会?”郝摇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是第一次见到外宾,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底细,暗想,还真他娘的邪门,居然有人连下跪都不会,我草。
钱三赶忙凑过来,很神秘的说:“我也听说了,这些洋毛子还没有发育完全,跟野兽差不多。我猜他们可能没有膝盖。”
“有道理。”郝摇旗仔细的审视了亨利的笔直的裤子,最后得出结论,并不是人家不愿意跟咱们大明朝最尊贵的首辅大人下跪,而是实在不具备这个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硬要逼着人家叩头,那也太不厚道了,这不等于逼着母鸡游泳嘛。
“那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们哈。”
“是啊,就请将军给通报一声吧。”何斌哭笑不得的说。
郝摇旗万分无奈,跑到屋子里跟钱孙爱报告,说:“那个兄弟,那些洋毛子说了,他们还处在发育阶段,膝盖还没长出来,所以下跪磕头恐怕是不能了。我想咱们大明朝乃是天朝大国,何必跟这些野人计较呢。这事儿不靠谱。”
“胡扯,谁说他们没有膝盖。再说,就算洋毛子没有膝盖,那个国产的也没有吗?他怎么也不下跪,我说你动动脑子行不行?”
“也许他跟野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退化了吧。总之我觉得他们全都怪怪的,出使天朝,连一件像样儿衣服都没有,你看,穿着内衣就来了。像他们这样没有膝盖的,骑马肯定是不行了,怕是走着来的。”
钱孙爱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觉得彻底没法沟通了。他想了一下,这次跟荷兰人敲竹杠,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了,差不离就完了。于是吩咐:“好吧,让他们进来吧。不过不能给他们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