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承认就好,朱大人,把他也抓起来吧,妻子造反,丈夫应该连坐。”
“慢着!”钱孙爱很从容的说:“你们凭什么抓我?”
“废话,你老婆都造反了,不抓你抓谁?”曹彬笑道。
“这么个疯女人你说她是我老婆就是我老婆,我还说她是你老娘呢,老娘犯法,你这个做儿子的是不是也应该连坐?”
“一派胡言,你刚才都说自己娶了徐家的女儿!”
钱孙爱翻了个白眼:“我说这位东厂来的曹大人,我钱孙爱的确说过娶了徐家的女儿,可并没说是这个疯婆子,我娶的是他家二小姐!”
“放屁,我俩都看到了,就是她,你还抵赖。”
徐青君忽然说:“那不怪你,她们是双胞胎,连我也经常认错。”
“好,好你个徐老贼…”曹彬气的须发皆张,大声喊道:“那也不行,你徐青君犯了谋反的重罪,你的二女婿也逃不了干系!钱孙爱还是要抓起来的。”
“休了的也算……”钱孙爱问朱五经!
“按照大明律,这个是不算滴!”朱五经摇头晃脑的说。他觉得在对抗曹彬这件事情上自己和钱孙爱是一根绳上的。
“钱公子不要耍赖,还是赶紧伏法吧,你说你休妻,可有什么凭据,比如休书,或者什么人证!”
“有!”徐青君把手举起来了:“我就是人证,休书被我撕了。”
“老王八,你脑袋让驴踢啦,胡说八道什么,我问你,你的二女儿呢?”曹彬哇哇大叫的喊道。
“死了!”
“放屁,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羞愧难当,离家出走,郁郁而终,客死异乡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你们还有什么好问的?”徐青君暗想,这次中了东厂的暗算,老徐家肯定是完蛋了,如果把老钱家也拉进来,连个奔走翻案的人都没有,不如尽全力保住钱孙爱再说吧。希望他是个有良心的,哎,吴月儿啊,吴月儿,真没想到她居然是东厂的厂卫。这次真是被她给害死了。
其实吴月儿和曹彬才冤呢,他们本来设计的是陷害钱谦益一家子,可没想到,徐小娇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明白,把事情全都给搞砸了。没来由的居然把徐青君给牵扯了进去,真是误中副车。
“嗯,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曹大人就不要为难我的义弟了,不然的话,我可要告上朝廷了!”韩鸿儒皱着眉头说道。
朱五经拱了拱手:“曹大人,以本官看来,这谋反案纯属是徐青君一家所为,和钱老爷钱公子完全没有关系,倒是咱们搅了人家的喜事儿,实在是有些不该,不如还是早些去了吧,也好让钱少继续他的洞房花烛,两位大人,还有韩大爷以为如何?”
“很明显就是一桩冤案。”韩鸿儒也急了,笔着大拇指说:“嗨,我说曹大人你也别欺人太甚,你知道我和钱少什么关系嘛,那是我义弟,要是把我惹毛了,我给我堂兄韩赞周写封信,没你的好果子吃,不信咱们就比划比划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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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八月,徐国公徐青君,南京兵备使者徐宏基,以及徐家上上下下一百零八口被叛有罪,全体押赴京师等候问斩,徐小娇这个“罪魁祸首”自然也在其列,唯一能够逃出生天的就是那个吴月儿了,对于吴月儿的身份,至今钱孙爱依然是讳莫如深,只知道她是东厂的密探,绰号‘毒仙子’。
毒仙子潜伏在徐府已经有几年了,最初也许并没有什么特殊任务,只是一种普通的监视,后来应该是跟曹彬搅合在一起企图陷害钱孙爱一家,没想到误打误撞把徐国公一家给断送了。为此钱孙爱感到深深自责。
钱谦益是非常怕事的,对于徐府的事情,他苦劝钱孙爱千万不要参与进去,因为当今皇上是个多疑的人,又赶上这么个乱世,他老人家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凡是敢于为谋反案求情的人,弄不好都会把自己搭进去。
在钱孙爱的心里徐小娇是自己的老婆,且对自己有情有义,况且事情因他而起,就算死也必须把他们救出来,但他不能这么跟钱谦益说,说也说不通,所以他只能给钱谦益分析当前的利害关系:“爹,你以为东厂的人会这样算了嘛,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会再下手把我们钱家给牵连进去,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我带着钱去京城里活动活动,说不定还能把徐家的人给救出来。”
这么一说,钱谦益也想明白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拿了十五万两银子给钱孙爱让他立即启程前往京城,一面搭救徐家老少,一面想方设法的为钱家开脱罪名,让东厂不要再盯着他们了。
钱孙爱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拿了钱之后,立即辞别了孙秀英和李十娘董小宛,准备北上。钱谦益的意思让他多带点人手,特别是李定国、惠香一定要跟着去,一个保护她的安全,一个照顾他的起居。可钱孙爱偏偏觉得谁都可以跟来,就是这两个人不能跟,因为现在钱府肯定处于漕帮和东厂的严密监视之中,有他们两个高手留在家里,钱孙爱出门在外,还能放点心。所以最后决定让他们留下来。
既然有用的都留下了,没用的就更不需要了,所以钱孙爱打算只带着钱三一个人去就算了,其余的人全部留守。
临走的那天,他又去了趟盐帮和府衙,盐帮的人倒是讲义气,表示誓死捍卫钱府,但朱五经就不太够意思了,大门紧闭,根本不见,生怕沾上点边儿。所以钱孙爱连蓝溪儿也没见到,只是和陈凤打了个招呼,让他巡逻的时候照顾一下,就离开了。
为了赶时间钱孙爱没有走陆路,当然他也害怕经过采石矶的时候被刘保等人给劫了,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他买了一艘大船,装备了足够的食水,直接取到苏州,沿着大运河北上,几天之后就来带了镇江。在大运河航行了大半个月之后,他们乘坐的大船来到了徐州城下的黄河渡口。
离开了江南,天气顿时就不那么炎热了,黄河上空,一碧如洗,傍晚的冷风从旷野上吹来,冻得人瑟瑟发抖,钱孙爱和钱三都穿上了披风,但身上仍然感到凉飕飕的。从大船的窗口望出去,八月的夕阳毫无遮挡的把绚烂的余晖,尽情投向空旷广阔的河面。
黄河不同于长江,远没有那么温顺,浑浊的,闪耀着金光的滚滚洪流喷着白沫,打着漩涡,犹如成千上万匹暴烈的野马,从西边的地平线上汹涌而来,向东面的大海奔腾而去。无时无刻不在发出闷雷一般的可怕声响。
渡过黄河之后,钱孙爱仍然被刚才气吞万里的磅礴气势所震撼,暗想,中原如此海阔天空,怎么就会亡国呢?其实大明朝也未必就真的没有一拼,实在是当政的人们都太无能了,可惜呀可惜。
过了一会儿,在船夫的引领下,他们找到了一个规模“很大”的驿站,名叫‘上源驿’,因为刚下船,钱孙爱和钱三都觉得累了,所以花了银子在驿站里住了一夜,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启程直奔京城。
用早饭的时候,钱孙爱就吩咐驿站里的人给他们准备两匹快马往京城里面赶路,真是一刻也不敢耽搁,为了让他们办事儿利索点,特地给拿了一锭二十两的白银,看的那个驿丞眼睛只冒光。
驿丞走了不多大一会儿,一个披头散发破烂肮脏的小乞丐就从外面跑了进来,“大爷,给口吃的吧,可怜可怜我吧。”她猫着腰说。
“不给,乞丐那么多,我们也救济不过来。”钱三吝啬的说。
“你小子怎么那么没同情心呢!”钱孙爱见她挺可怜的赶忙招呼她坐下,然后让她自己那馒头吃。其实是他们吃的也不好,虽然付了十两银子的饭前,但面前也就是两碗稀饭十几个馒头,外加一碟咸菜。要是放在太平年月,几个铜板就搞定了,驿站里的人叫苦连天,说他们的粮食只供给管家,老百姓要吃,只能这个价,钱孙爱懒得计较。
“大爷您可真是个好人,我这辈子当牛做马也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回头等我发财了,一定请你吃肉。”小乞丐流着泪说。
“呸,你吹牛不上税是吧,这年头有饭吃就不错了,就你这样的也想咸鱼翻身,还请我们少爷吃肉,除非是你自己身上的肉!”钱三狠狠地挖了她一眼,不屑的说。
“登徒子!”小乞丐白了他一眼。
“钱三别胡说,人家是小姑娘,你赶快吃饭,别耽搁了时辰。”钱孙爱在钱三的脑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后者立即闭嘴了。可是没想到,一秒钟没过,钱三又跳起来了:“少爷,这还怎么吃?”
钱孙爱一看,果然是不能吃了,只见原本雪白的大馒头上面,全都长出了三到四个手指印,分明是被小乞丐脏兮兮的爪子给抓的。
“你不好好吃饭,抓什么抓?”钱孙爱哭笑不得。
“嘿,我想抓一个热的,吃着舒服,结果她娘的全都是凉的,没法吃!”小乞丐呲牙一笑,她的脸上漆黑一片,看不清相貌,只是牙齿比较白。
“你还穷讲究,你是大家闺秀啊。”钱三气的哇哇大叫:“你看你都给抓成这样了,别人还怎么吃?”
“那什么,你们不吃了,都给我吧。”说着小乞丐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一股脑的全都装进去了。
“少爷,咱被这小王八蛋给耍了!”钱三和钱孙爱对视了一眼同时都有这种感觉,这小乞丐很明显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