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你痴人说梦,大清国如日中天,也是钱孙爱这样的人可以撼动的,你不识时务,自取灭亡,本王今天给你送终了。”吴三桂心里忽然冷了半截,他不明白孔有德是中了什么魔咒还是脑袋被驴踢了,气愤之余,忽然扯过一半硬弓,嗖的一箭射了出去,当啷一声正中孔有德的前额。
“好!”城头上爆出一片彩声。
孔有德眼前一花,冷汗跟着冒了出来。他还以为自己死了,等了半天也没看到黑白无常,猛然醒悟,伸手从头盔上拔出箭杆,哈哈大笑:“吴三桂,吴三桂,你还不醒悟嘛,这是天意,这是天意呀!”
吴三桂也傻了,暗自遗憾就差这么一点点!孔有德抓着箭矢在士兵面前来回炫耀:“将士们,吴三桂射不死我这说明老天是站在咱们一边的,大明朝天命所归,大明朝天命所归啊,哈哈哈哈。”
“吴三桂你放冷箭也射不死老子,如今老子怒了要来打你,你等着受死吧。来人,击鼓,攻城。”
“自取其辱!”见孔有德人马展开,吴三桂嗤之以鼻,这样的军队也敢攻打扬州,螳臂当车是不就打着来的!
明军前面的六个方阵总计三万人马,在孔有德麾下大将李化鲸率领下冒着城头上密集的炮火勇猛冲锋。孔有德下令开炮掩护并还击,顿时扬州城北门之外硝烟弥漫,陷入了一片滚滚黑雾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搭着云梯的步兵,在身后弓箭兵和炮火的掩护之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抵达护城河,却遭到城头上密如飞蝗的箭矢打击,登时伤亡数字就扩大了三倍,激流之中顷刻就飘满了明军的尸体。俗话说战场上的人命不叫命,杀红了眼的士兵对此视若无睹,啪啪啪的把云梯往护城河上一推,然后将手中的盾牌扑在上面,趴着继续冲锋。
这等于就是拿人垫,好不容易云梯加盾牌扑了四丈远,城头上忽然丢下无数的盛满石油的陶瓷瓦罐打在浮桥上,跟着又是一轮火把,烈焰顿时升腾起来,顷刻之间竹子制成的云梯化为灰烬,过了河的被箭射死,半渡的被水淹死,没过河的赶忙缩在盾牌后面不敢动弹了。
孔有德立功心切,号令击鼓督战,李化鲸大旗一指又一轮冲锋开始了。可是结局和刚才一样又是铩羽而归,澎湃的激流成了明军的难以逾越的死亡线。吴三桂站在城头上捋着胡须哈哈大笑。
一轮一轮接着一轮,两个时辰之内明军对城头发起了十五六次攻击,每一次潮水一般的涌去又潮水一般的退回来,唯留下一片战友的尸体而已。李化鲸看不过去了,数次跑到孔有德面前请求停止攻击。他是看出来了,吴三桂敢于如此不要本钱的放箭,那是城内有足够的本钱,因此蛮干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孔有德认为打仗难免死人,尤其是扬州这样的巨城更应该死人,死的人少了好像有点对不起这座城的意思,搞得李化鲸很无语。
此时李化鲸正满脸漆黑的建议:“护城河太宽太深,敌人的箭矢也充足,在这种情况下猛攻是肯定要吃亏的,我看不如填壕作战,派工事兵上吧。”
孔有德斥责:“混话,填壕费时费力,工事兵拿着铁铲无法作战岂不是死的更多,照你这样说,咱们是不是竖起白旗认输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自古坚城难破,不如暂时后撤想别的吧办法,大将军一定会理解咱们的苦衷。”李化鲸有些畏怯的说道。
“自从来到军营,大将军可曾薄待你?”
“不曾!”
“你我回到明朝寸功未立,大将军又不曾亏待了咱们,咱们不能为国立功,有何面目再回军营,这还是首战,首战明白吗?”
李化鲸嘴里心里都是苦涩,激动地说:“末将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将军末将请求亲自填壕,不过需要十门火炮掩护——”
“给你五千工事兵,一百辆巢车,速速填平壕沟。”孔有德说道。
李化鲸下去调度,一会儿人车齐备,脱了战袍铠甲,头上系了一块尺许长的红布条,手持大刀,泡在最前面向护城河冲过来。身后有隆隆的巨响连成一片好像雷鸣一般,那是带轱辘的超级大炮行进的响声。
孔有德知道这些大炮是宝贝,平时大将军看的比自己的眼珠都珍贵,于是特意派人给李化鲸传话,丢了命也不能丢了炮。李化鲸特地安排了五百人专门守护这些铁疙瘩,并郑重的告诉他们自己的命排在大炮的后面。
五千填壕战士跟着寒风中烈烈飘扬的红布条同李化鲸光滑的后背打了鸡血一样的往前冲,他们大部分人都藏在巢车里面,这种车可以装土也可以装人,但总有人在前面赶着马车吧。所以最倒霉的就是驭手,他们不停地哀嚎着从车上滚下来,然后有人从巢车的车厢里扑出来补上去。
李化鲸几乎是以一米一条人命的速度来到了护城河边,有十几辆巢车被城头上的炮火直接命中炸飞了,其余的巢车立即投入填壕作战之中。战士们跳出来往巢车上挖土,然后运到河边往河水里面倒。城头上又开始下雨了,战士们脑袋上空全是嗖嗖的黑点,所以必须有一个人为其他几个人举着盾牌,才能挖土,不然全都翘辫子。
慢吞吞的大炮距离好远布列完成,才开始对城头还击,五千人已经死了两千五了,这都是孔有德保护大炮的功劳。等吴三桂在比较近的距离体验到了超级大炮的威力并且为城头女墙上的两个大坑感到很棘手的时候,孔有德却又鸣金收兵了。吴三桂不笑话他胆小,作为有经验的将军,此刻也应该收了。
李化鲸不愿意退,他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事实上这个主意早就在他脑袋里转悠了,只是不敢说出来,更不敢自作主张的去做。城头下,河边上可是有将近一万具明军的死尸,要是全都推下去,不说可以填平护城河,最起码剩不少的力气,以前很多的将军可都是这么做的。可是钱大将军能同意吗?
正在他下决心拼了自己的名声打下扬州城的时候,孔有德鸣金了。为了保护大炮,李化鲸光着膀子亲自断后,一不小心中了两箭,插在两个肩膀上好像长出一对翅膀。不过他意志坚强总算是跑了回来,一见孔有德登时晕了。
孔有德也快晕了,他不知道如何给钱孙爱交代这一万多的伤亡,他只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打不赢这条护城河了。再者身为首席猛将的李化鲸都晕了,别人岂能不晕,以此晕晕乎乎的军队抗敌,何其不智也,所以果断退了。
“孔有德,来的时候说的什么?怎么灰头土脸的走了,到底天命归谁,到底谁会死无葬身之地,你心里有数了吧,哈哈哈哈。”吴应熊代替吴三桂讥讽孔有德。此时有两个人呼哧呼哧的从城下跑了上来:“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大王和世子旗开得胜,我俩真是打心眼里高兴啊,呵呵。”
“你俩干啥去了?”吴三桂鄙夷的看着刘泽清和刘良佐这两个没骨头的东西。
“那啥,我俩,啊,那不是啥嘛,您不在城内,我俩为了稳定人心,替您巡逻来着。打仗重要民心也重要是不。”刘良佐咽了口唾沫。
刘泽清脸皮更厚:“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嘛,要防止内部出问题——”吴三桂瞪了他一眼,刘泽清哭丧着脸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俩对王爷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所以才跑的没影了。”
有些将领憋不住笑了出来,搞得两人面红耳赤。吴三桂却不愿意彻底的得罪他们,赶忙打圆场:“本王岂能不知道两位将军的一片良苦用心,今日多亏了两位将军协助老夫稳定内部,不然岂有如此大胜,我回去之后一定要为两位将军请功。”
“你都看出来啦?”刘泽清的脸顿时多云转晴,连摇杆都直起来了,竖起拇指:“高,实在是高,连着都看出来了,我俩心服口服。”
“两位将军巡视城池功劳很大,想必也是很累了,这样吧,本公子亲自送你们回去休息,再安排几名美女接风洗尘开庆功宴,走吧。”吴应熊了解老爹的意思,但总忍不住鄙夷,所以揶揄了两句。
刘泽清装听不懂,梗着脖子摆手:“不,我们不累,我们要为大清朝立功。王爷和世子劳苦功高才应该休息。世子不要劝了,我们俩誓死也不会走的。”
吴应熊差点哭了:“大爷,孔有德都走了你留下来干啥呀?”
“打扫战场啊?”刘泽清瞪着眼说。
“我草,太过分了。”人群中有人失声说道。这打扫战场是个美差,说白了就是去捡钱,下面有武器有箭矢还能顺手摸几块碎银子,对于刘泽清和刘良佐的部署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他们居然这么无耻,别人种庄稼,他们管收割?
“父王,绝对不行啊。”
吴三桂瞪眼:“应熊我知道你体谅两位将军辛苦,想让他们多多休息,可是两位将军绝不是偷懒的人,既然他们坚持,那就这么地吧。我们父子下去休息,两位将军辛苦一下,吴某人感激不尽。”吴三桂的心里差点没恶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