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从白昼到了黑夜。
终于,等到天色黑尽了,月亮挂在了天空中。
赫连哲体内的毒解了。
雪儿看着一动不动趴在自己身上的赫连哲,快要吓死了。
“公子!公子你不要死!”她轻轻地用手拍打这赫连哲已经恢复了正常肤色的脸颊。
可是赫连哲闭着眼睛,那样安静地一动不动。
雪儿慌了,难道公子真的中毒身亡了?
她费尽力气,将赫连哲的身子给推到了一边,爬起来,看着他。
雪儿的手摸上了赫连哲的脸颊,放在了他的鼻子下面。
当从他的鼻子里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气息时,雪儿才哭着笑了。
她一边哭,一边笑,像疯子一样,将小手锤在了赫连哲起伏着的胸膛上:“公子,你吓死雪儿了!”
雪儿知道,他只是睡着了。
雪儿坐在赫连哲的身旁。
看着赫连哲安静地睡着,肤色也恢复了正常。
而他手臂上的伤口,也没有流血了,只是那一团暗色的血,让雪儿看着有些害怕。
她看到这里,就努力撑着发软的双腿,从赫连哲的身边站了起来。
雪儿缓慢地向旁边的一条小溪走去,路上她捡起了自己被撕烂的衣服披上,勉强地遮住了身体。
她要去溪边,弄些水,给公子清洗伤口。
可是,就在她走到一半,还没到达小溪边的时候。
突然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雪儿警觉地转头,身后除了几棵树,还有不远处躺着的公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又或者是风声吧。
雪儿这样想着,继续往溪边去了。
当她毫无顾忌地蹲下身子,在溪边打水的时候,水里面突然冒出一个人头,吓的她差点丢了魂!
“就是她!”
“什么人?”雪儿慌张地四下张望着。
“没有错了,我都看清楚了,就是她!”
来人没有路面,继续道,这让雪儿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奇怪的人声,还有刚才水里的人头,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难道又是来害公子的那些山贼?
雪儿还没来得及多想,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
然后她晕晕乎乎的,就睡着了。
山谷中的一夜,安静地过去了。
婴儿的一声啼哭,似乎叫醒了黎明一样。
随着这树洞里发出的这一声啼哭,山谷的夜彻底消失不见,迎来了又一个白昼。
水柔欢被孩子的哭声给吵醒了,她一醒过来,就心疼地将孩子给抱住。
这孩子,从生下来,就什么都没有吃。
他该是被饿着了吧?
水柔欢想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的夫君,此时也不在身边,她感到很害怕……
可是孩子在她的怀里,止不住的哭声,让她也想哭了。
水柔欢也忍不住眼泪,在树洞中抱着孩子哭了起来。
饥饿的婴儿,在水柔欢的怀里寻找着食物,而这孩子的求生欲望原本就很强烈。
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食物来源,他的小嘴用力地吸了上去。
水柔欢哭着哭着,忽然孩子不哭了,她的胸口传来钻心的痛!
生孩子会痛,原来喂养孩子也是这样刻骨铭心的痛。
水柔欢总算知道了,原来创造一个生命,是总会痛的。
自己的母亲,也经历了这些痛,才把自己生下来的吗?
她想到此处,记忆又变得模糊了起来,她的母亲,她想不起来她的样子了。
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呢,自己的父亲又是谁呢?
这些问题让水柔欢的脑袋变得像浆糊一样。
可是当她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夫君,她就不再想那些烦人的问题了。
夫君啊,你又在哪里呢……
水柔欢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没有夫君在身边,她是这样的无助,这样的恐惧……
而在这树洞不远的地方,赫连哲沉沉地睡着。
他在梦中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所以他做了那个梦。
那个雨夜,他掉下了悬崖,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然后他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然后借着微光,他看到了天底下最美丽的面孔。
赫连哲忽然睁开了眼睛,他面前的是一片被高大的树木遮住的天空。
光线从树叶间透进来,照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坐了起来,并没有长睡了后的那种头晕脑胀,反而是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然后,赫连哲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
这是自己吗?
他一向是干净有整洁的,怎么会一丝不挂地躺在这肮脏的泥巴地上呢!
当他环视四周,自己的衣服被胡乱地揉成团散落在周围,这就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捡起来,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始回忆。
雨夜里救了水柔欢母女,虽然他不知道水柔欢为何会落难,又为什么男人生下了孩子。
但是当他发现水柔欢已经失忆了,不知道自己就是碧落国的琉璃公主,更记不起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
他为了保护他们母女,就顺势说自己就是水柔欢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父亲。
然后又遇到了自己那个嫉妒心太强的太子皇兄,然后自己好像中了欢愉散的毒。
想到这里,赫连哲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小小的刺痛,让他肯定了自己确实中了欢愉散的毒。
而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分明是被解了毒!
然后他心中涌上一股愧疚,到底是谁替自己解了毒啊?
不会是雪儿吧?
他开始四下寻找着雪儿,可是周围的响动让他知道雪儿并没有在这里。
雪儿啊,你到底是听话地逃跑了,还是替他赫连哲解了毒啊!
这真是恼人的问题。
赫连哲已经将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地穿在了身上,忽然又想起,在赫连策露面之前,自己可是点了水柔欢母子的睡穴,藏在树洞里了。
他飞奔着往树洞的方向去了,他了不想让水柔欢再受到惊吓,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
赫连哲知道水柔欢一定是受了很多苦难,不然她不会失忆。
她的心里已经埋了痛苦的种子,他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痛苦和委屈了。
“柔欢,柔欢你醒来了吗?”
赫连哲趴在树洞前面,一边扒着杂草,一边问道。
水柔欢听到了他的声音,失落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她的眼泪也立刻止住了。
“夫君,我在这个。”她道,声音可以听得出来,是刚刚哭过的沙哑。
赫连哲听到这个声音,觉得心如刀刺一般地疼。
“柔欢,我来晚了,来晚了……”他叹息着从外面进来,将水柔欢给抱了出去。
孩子正一心一意地吃着从水柔欢身体里流出来的乳汁,而她则是满脸的泪痕。
赫连哲用手轻轻拭去水柔欢脸上的泪,然后轻轻地吻她。
水柔欢回应着他的吻,两人如热恋的情人,吻多久都不够。
最后,赫连哲捧着水柔欢的脸道:“我们回家吧,时候不早了。”
水柔欢乖乖地点头:“嗯,夫君。”
“来,我抱着你走。”
赫连哲伸出了双手,却让水柔欢看到了他手臂上有血渗出来。
由于中过夜皇暗霜的毒,水柔欢的本能是对血抗拒的。
她抱着孩子退后了一步,眼睛里有些惊恐道:“啊,血!”
赫连哲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伤口裂开了吧,他笑一笑道:“这点小伤没有什么的。”
“夫君,你受伤了?”水柔欢问道。
赫连哲脸上是灿烂的笑,他安慰水柔欢道:“我一点都不痛,你不用担心我了。”
说着他向水柔欢靠了过去,就轻易地将水柔欢连着孩子给抱了起来。
“夫君,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的。”
“你刚生了我们的孩子,我怎么能让你自己走。”
赫连哲紧紧地抱着水柔欢,随她怎么劝,他就是不肯将她放下来。
他就这样,抱着水柔欢在山谷里走了好长的一段路。
他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出着山谷,可是他此刻的内心是极度的幸福,因为有水柔欢在他的怀抱里,他就感到很满足。
这个时候,赫连哲那灵敏的耳朵忽然听到了不远处的马蹄声。
他仔细听了一下,辨别出来,这匹马不是别人的,就是当初拉着自己马车的那匹马。
这真是奇迹啊,那马从断崖上掉下来居然都没有摔死!
赫连哲看了看自己,笑了,自己不也是从断崖上掉下来没有摔死吗?
他向空中吹了一声口哨,然后一匹马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夫君,这马是?”
“上天眷顾我们,为我们送来了一匹马。”赫连哲笑着道。
他抱着水柔欢,一下子跳上了马背,稳稳地坐住了。
“夫君,这马我们骑走,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就是我自己的马!走吧!”
说着,赫连哲拍了一下马儿壮硕的屁股,马儿就狂奔了起来。
一路狂奔,向着北方蓬照国的方向而去。
这是一年以前,与赫连哲逃跑相反的方向。
他还记得那一天,在蓬照国北方的一片草原上,赫连氏皇族正在皇家的猎场上打猎。
突然,赫连哲感觉到自己似乎是骑着马进了一片黑森林。
然后他已经感觉到,森林里的风,有一股阴谋的味道,甚至带着血腥。
果然赫连策,这个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蓬照国的太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