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答应了程诚准时下班，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她起身开始收拾凌乱的办公桌。
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是老妈于文绵。
“妈，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吃了枪药一样的语气，隔着听筒，海兰就感受到了她冲天的怒火。
都说人上了年纪脾气就会温和许多，可是于文绵正好相反。年轻的时候，温柔如水，典型的贤妻良母，可是退休以后突然就成了暴脾气。除了老爸，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忍得了她，包括她的女儿。
“没事我就挂了！”
海兰昨晚熬了通宵，今天又忙了一整天，疲惫不堪，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忍受她无穷无尽的数落，耳不听为净。等老太太气消了再过去哄哄，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你敢挂，以后就不要认我这个妈！我在你公司楼下，现在马上给我下来！”
话音刚落，一阵“嘟嘟”的忙音传来，海兰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声，把桌上的东西胡乱收了一下，抓起外套和包包冲出办公室。
九月底，早晚的温差大了一些，而且夜晚来得悄无声息。
海兰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把薄外套套在身上，透过落地玻璃扫了一眼外面。
穿着棕色中长款风衣的女人背对着玻璃站着，虽然有了一些年纪，可身材依旧保持得不错，那便是于文绵女士了。
推开玻璃门，海兰冲过去，轻挽住老妈的胳膊，笑得没心没肺。
“母亲大人，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啊？我说呢，怎么整片天空都被照亮了，现在总算知道光源在哪儿了！”
对上于文绵恼怒的目光，海兰硬着头皮开玩笑，想缓解一下气氛。
可事实证明，效果非常不好，于文绵丝毫不顾她的面子，右手食指直接戳到她的眉心。
“死丫头，你都多久没回去看我和你爸了？是不是就等着我们俩一闭眼一蹬腿，回去收个尸就完了？”
“妈，看你说的什么话啊？我这不是一直忙嘛，没有抽出时间来。我正想着这个周末回去看你们，谁想您就杀过来了……”
在老妈面前强词夺理，是海兰最擅长的。
不时有公司的同事推门出来，于文绵收回手指，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眶有点儿红。
来的路上还提醒自己不要对女儿发火，现在年轻人工作压力大，做父母的当然要多体谅。可是一想到今天被明轩的父母堵在家里骂了那么久，她就觉得心里憋屈，这股火发不出来，她会闷死。
“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
于文绵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明轩父母咄咄逼人的态度，她提都没有提。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出轨在先，她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只有老实挨骂的份儿。
她来找女儿也不是要跟她秋后算帐，上次海兰回去的时候说得含糊，她就是来问问清楚的，看看她和明轩还有没有复婚的可能。
不远处停车场上的车陆续开走了，程诚的那辆迈巴赫就显得格外扎眼。
他过来接海兰下班，刚刚停好车就看到海兰出现在门口，旁边是她的妈妈。
程诚对海妈妈很熟悉，他不只一次偷偷潜入海兰的家，她家客厅的墙上有一张全家福，即使是深夜，借着月光也能勉强看清海兰父母的眉眼。海兰的脸型像爸爸，五官像妈妈，平心而论，还真是继承了父母全部的优点。
两个人站在那里聊了很久，海兰好几次扯着她妈妈想要去什么地方，可老太太怎么都不肯去。
海兰不时朝程诚那里看一眼，生怕他等不及了突然走过来。
可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程诚真的下车，径直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海兰立刻掏出手机给他发短信：不要过来！我不想让我妈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程诚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只是笑了笑，又把手机放回去了。
海兰又发了一条：求你，不要过来！
她把下唇咬得泛白，手指都微微发颤。
这次，程诚没有掏出手机，脚步更快了。
于文绵发现女儿心不在焉，有点儿恼：“怎么？不耐烦了？我是把道理揉碎了给你讲，你就半点儿都听不进去吗？”
“没有……妈……我……”
海兰生怕老妈起疑，赶紧把视线收回来，扯起她的手往台阶下面拉。
“妈，我真的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边吃边聊，好不好？”
一段时间没见，海兰清瘦了不少，于文绵到底是心疼女儿的，犟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同意了，任由女儿拉着，朝着远离程诚的方向而去。
趁着老妈不注意，海兰转头对程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
程诚脚步顿住，双手插进裤兜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拔高了语调喊了一声：“海兰，我来接你，你这是要去哪儿？”
海兰的脸色瞬间僵住，呼吸一窒，恨不得把程诚生吞活剥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让老妈知道那个让她鬼迷心窍，婚内出斩的男人是谁，她不想让程诚污了老妈的眼睛。
如果她这辈子注定要陷进污泥之中，她希望父母可以始终生活在自己明亮安稳的生活之中，永远不要被牵扯进来。
可是，他这一喊，把她所有的幻想都打破了。
她的脑子里“轰”的一声，挽着老妈胳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于文绵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程诚一眼，冷冷地问：“兰兰，这是谁啊？”
海兰嘴角轻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程诚走到她们面前。
“阿姨，您好，我是海兰的……司机……专程过来接她，送她回家的！”
于文绵疑惑的目光扫过海兰的脸，最终落在程诚的身上：“司机？”
海兰直接忽略掉已经被冷汗湿透的后背，微微扬起笑容：“妈，公司给我派了司机。他下午去办别的事，办完了，就立刻赶过来接我了！”
“哦，是这样啊，看来，老板很器重你啊，还给你配了司机！”
于文绵脸上的怒气消了些，转而被骄傲替代。
程诚笑得得体大方：“是啊，阿姨！不过，您可能不知道，我除了司机，还有一个身份！”
海兰的心又一次提起来，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一些。
他这是，要干什么？玩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