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门合上，外面彻底没了动静以后，海兰才冲进浴室。她洗了很久很久，水温比平时要高，全身的皮肤都被烫红了，可她还是不肯出来。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厌恶这副躯体，因为，每一寸肌肤都残留着程诚的痕迹。
明知道洗不掉，她还是拼命地在冲洗！
她希望见到明轩的时候，这些痕迹都已经消失了，那样的话，她可以假装所有的不堪都没有发生过，可以假装自己还是当初遇见程诚之前的样子，明亮，纯洁，一尘不染。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实在没办法赖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下楼了。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头顶，长头发，是个女孩。张嫂端了一盘水果放到她面前，从她脸上的笑容来看，这女孩应该不是第一次来。
她脚步顿了顿，这个背影，有点儿眼熟。
张嫂听到脚步声，循着声音望过来：“海小姐，您起床了？”
海兰淡声问：“有客人？”
坐在沙发的女孩起身，慢慢转过身，对上海兰的视线时，脸上颇有些尴尬和不安：“海兰，我到海城来出差，顺便过来看看你！”
海兰愣了一下，差一点儿问她，为什么不事先打个电话？转念一想，自从知道她和程诚的关系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在MSN上回复过她。至于电话，她以前换过号码，也没有告诉过她。
她没有说话，在离顾颖最远的沙发上坐下，双手抱臂，表情冷淡。
这是拒绝交流的标准姿势！
张嫂看看海兰，又看看顾颖，猜到她们有话要说，可能当着她的面不太方便，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海兰，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我表哥在一起，无意中提了你的名字，他一路追问，我实在没有办法，就都说了！我知道说对不起没有用，你不会原谅我。可我还是来了，你想打想骂都随你吧！”
海兰垂眸不语，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顾颖舔了舔嘴唇，又继续说：“你和明轩的故事让我很感动，表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哭，他就问我为什么哭……”
她是打算把细节描述得足够细致，力证自己不是故意说出海兰和明轩悄悄通信的事。
可海兰并不想听，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便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在这件事上，顾颖固然嘴巴大了一些，可仔细想来，她也是有责任的，她没有说出程诚的名字，一向谨慎的她，也没有多问一句她认不认识程诚或者杨清一。
“你和杨清一的联系多吗？”
海兰沉默了许久，第一句居然是问这个，顾颖愣了，一时没有缓过神儿来。
她想了想才说：“我们联系不是很多！他是我姑姑的儿子，因为我姑姑和一个有妇之夫搞在一起，而且执意要生下我表哥，我爸爸和我奶奶都很生气，不许她回家。只是后来，我从他们嘴里听到了一些他的事情，又碰到过他几次，才偷偷认了他这个表哥！”
看顾颖的眼神，她和程诚还是有点儿感情的。
佣人们忙忙碌碌的，偶尔会有人从他们旁边经过。
海兰勾了勾唇角，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下去。
其实，她有很多问题要问，可是别墅里人多嘴杂，谁知道哪个人会听了去，偷偷向程诚汇报。她不是没有向程诚侧面打听过他的过去，可他说话的真实度，她是严重怀疑的。
他越不愿意说，她越怀疑他的过去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她甚至在想，说不定了解了他的的全部过去，追根溯源，反倒能做些什么，让他改变，当然，是朝着好的方向去改变。
这些好的改变还是要为她所用的，她恨他入骨，却又拼了命地想要逃离。
看到海兰莫名其妙对自己表哥的过去产生了兴趣，又莫名其妙地丧失了兴趣。她本来已经打算把全部知道的都告诉她了，可她突然就不问了，着实奇怪！
“海兰，我表哥不该插足你的家庭，逼着你和明轩离婚。我会找机会劝劝他的，说不定他只是一时糊涂……”
“没用的！”
海兰把目光转向别处，唇边扬起一丝苦笑。
顾颖有点儿局促，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到海兰似是陷入什么情绪中，眼神都没了焦距，她不由一阵心酸，匆匆说了再见便告辞了。
第二天晚上程诚按时下班，把顾颖叫过来一起吃晚饭。
海兰表情冷淡，大部分时间都是默默低头扒饭，程诚和顾颖许久不见，倒是有很多话题可聊。顾颖偶尔会看海兰一眼，简单和她交流几句，都是一些强扯出来的话，只是为了避免她尴尬。
吃完饭，程诚把顾颖叫进了书房，海兰则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电视的音量不大，足够海兰听见，不过，她的心思并没有在电视上，而是竖起耳朵听着书房里的动静。
刚开始，什么都听不到，后来张嫂端着两杯咖啡进去，开门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的争吵声传来，声调不高，可海兰还是捕捉到了两句话。
“表哥，海兰一个人出去散散心而已，你为什么还要屁颠屁颠地跟着去啊？她那么聪明，你藏得住吗？就不能给她一点儿空间？”
“闭嘴！我的事儿你少管！”
门合上，又听不到声音了。
海兰迅速起身，站到楼梯栏杆旁边。
书房的门再次打开，张嫂出来了，程诚随后也探出半个头往外看了看，很快又缩了回去。
从海兰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书房门口，可是程诚却看不到她。
好在她早有防备，不然一定会被程诚看到，他会怀疑她听到了刚刚他和顾颖的对话。
海兰轻手轻脚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靠着床头，眯起双眼望向窗外，大脑飞速运转着。
就凭刚才两人在餐桌上的聊天内容和刚才他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就可以确定，顾颖和程诚经常联系，有一定的感情，相处的模式应该更像朋友。
而且，她得到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程诚表面上答应她一个人去旅行，其实已经计划好要悄悄跟着她去。
如果只是一些保镖偷偷尾随，还好说，可如果是狡猾得像狐狸一样的程诚，想逃，和明轩碰面，再带着一大家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恐怕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