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展出的作品大多是海兰最喜欢的一个画家画的，走进展厅的那一刻，海兰有点儿吃惊。陆若愚真是有心，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海她的喜好的。
两人肩并肩，边走边看，海兰看得专注，偶尔会停下脚步，盯着一幅画看好久。陆若愚不懂画，不过他还是耐心地等在一旁陪着海兰一起看。他的目光大多数时候是停留在海兰身上的，谜一样的女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迷人气质让人沉醉。
“看我干什么？看画！”
海兰发现了，不过也并没有责怪，说话的口气却像是在撒娇。
“你比画好看！”
陆若愚并没有冒犯之意，只是由心而发。
海兰怔了一下，假装没听到，又继续往前走。
这个画家不算特别有名，所以看画的人不多，尤其是在晚上，离闭馆没有多长时间了，更是稀少。到后来，只剩下海兰和陆若愚两个人。
看完最后一幅画，海兰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微微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
“有好几幅画我特别喜欢，真想买回去，可是这位画家的性格我知道，他展出的作品从来不卖！”
“那不一定！”
海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着他，严肃地说：“我知道你能量很大，可是请你不要去为难他！”
“你放心，我不会！”
陆若愚笑笑，若有所思的样子。
走出展厅，夜风微凉，海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一秒，陆若愚就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眼看着就要盖到海兰的肩上了。就在这时，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我的女朋友，我来照顾，还是不劳陆区长费心了！”
出来的时候，海兰和陆若愚只顾着说话，都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阴影之中的程诚，他的脸色已经因为被彻底忽略变成了难看的青灰色，说话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怒火眼看着就要喷涌而出了。
陆若愚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举着外套的动作在空中顿了顿，只好讪讪地收了回去。
程诚走到海兰身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把她紧紧裹住，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阿兰，回家了！”
这么亲昵的称呼，海兰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发颤。
“小白，再见，路上开车慢点儿，我们下次……”
话没说完，程诚已经扯住海兰的手腕，几乎是一路拖着她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夜色渐浓，掩盖了陆若愚眼角眉梢的阴戾之气。
他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程诚，你以为你是谁？
呵，咱们走着瞧！
坐到车上，海兰阴沉着一张脸，一副老娘很不爽的样子。
程诚瞄了一眼后视镜，右手抬起，慢慢覆上海兰白皙修长的手指，语调轻缓：“海兰，你昨天晚上说梦话了！”
“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不爱明轩了，你爱上了别人！”
“……”
“你现在能不能坦白告诉我，这个别人，是谁？”
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海兰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只不过，她表面上还是装得有点儿慌：“我没有爱上什么人！”
“海兰，你一向光明磊落，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坦白说，我不知道！”
她垂下头，盯着前方，眼神空洞。
这对程诚来说，已经是目前为止最好的答案。她以前咬牙切齿地恨他，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柔软，变得愿意关心他，愿意在乎他。
他该知足了！
日久必生情，他觉得不应该急于这一时。
车子缓缓启动，海兰朝展厅门口望了一眼，陆若愚好像还站在那里没有走。她收回视线，慢慢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脸上闪过一丝疲惫。
程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明轩前阵子出了车祸，失去记忆了，你知道吗？”
海兰很庆幸自己是闭着眼睛的，程诚无法从她的眼里看到什么。
“是吗？”
她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色彩。
“是意外，他没有什么皮外伤，只是脑部遭到重击。失去记忆，挺可怜的！他那么爱你，想必也已经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了。所以说，时间和意外会改变一切，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说变也就变了！”
海兰突然睁开眼，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所以，你也会说变就变，说不定哪天腻了就会放我走，是不是？”
她的脑子转得太快，一句话堵得程诚脑子短路。
学渣和学霸的区别就在这里，学渣只顾着怎么痛快怎么说，到头来却轻易就被学霸的严密逻辑打败。
他愣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我是例外！”
海兰勾了勾唇角，冷笑。
程诚颇觉尴尬，立刻转移了话题。他说老爷子前段时间参加一个什么新的临床抗癌药物的实验，服用了一段时间的新药以后，病情竟然有了好转，还感叹现在医学技术真是高超得不可思议。
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失望，海兰半点儿不想理他，转头望向窗外。
不管亲生父亲以前如何对他，得知老人得了癌症不久于人世，也不能总是动不动就惹他生气，而且还在得知他病情好转之后，还是这样一副恨不得他立刻去死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得了癌症，不久于人世，我会高兴还是难过！”
“你一定会很高兴，因为再也不会有人像鬼一样缠着你了，你可以回到曾经平凡的日子里去！”
这句话，说到了海兰的心里，她想笑却不能笑，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发觉到车子不是往老宅的方向开，海兰疑惑：“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看一场精彩的好戏！”
海兰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排斥：“我对看戏不感兴趣，你不要强迫我！”
“不看，怎么知道不感兴趣呢？”
“程诚……”
海兰只喊了一下他的名字，便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她又在程诚的脸上看到许久没有看到过的狰狞，他整个人像被邪灵附身了一般，连眼神都透着诡异和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