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那些下人所说,轻水果真跟了九阿哥回府,我与八阿哥十阿哥共坐一辆车,而九阿哥却和轻水移到了另一辆车上,我不知道他们在车上究竟在干些什么,可是单凭那辆车上的欢声笑语就够讽刺我一段了。
“挤在我们车上是要做什么?”十阿哥突然蹦出了一句话,我翻眼白着他,若他不说话我还承认他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可是他一说话就完蛋了,那绝对就是个十足的草包,真的恨不得一拳把他揍出窗外。
“怎么不说话,难道被气得都成哑巴了吗?”十阿哥突然凑到了我的跟前,我上边儿挪了挪自己的位置,他又凑了过来。
“我说你要干什么啊!”我对着十阿哥的耳朵大喊着,八阿哥看着我们抿嘴一笑,然后用着温婉的声音对十阿哥说:“十弟,你别逗弟妹了,如今她也算是愁上了头,你还这样烦她作甚?”十阿哥大概很是听八阿哥的话,他果真向旁边挪了挪。然后对着我努了努嘴,又继续说道:“你是为了躲九哥和那个姑娘才躲到我们的车上吗?那若是回到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要躲到哪里?”
是啊,我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吗?轻水嫁到九爷府里,我总归是要见到她的。
“停车!停车!我要下车!”我拍着马车,示意马夫停车。十阿哥拉住我的衣袖,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坐到那辆车上!你以为我要逃走啊!你放手!”我甩开十阿哥的手,八阿哥发了话说:“让她去吧,总是要面对的。”十阿哥这才放了我走,我跳下车走到九阿哥的车前。九阿哥掀帘子看着我,问:“你这是想折腾什么?好好的停车干什么?”干什么?做什么?怎么今天每个人都这样问我。我跨步上了马车,推开九阿哥的身躯,径直坐进了马车里。
九阿哥看着我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对着车夫说走吧。马车这次又一次的行动起来。轻水坐落在马车的最里面的一角,我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没有理会她对我的行礼。不知是我在的缘故还是什么,九阿哥和轻水明显没有了刚才的欢声乐语,这倒是如我所愿。我闭上了眼睛,靠着马车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个毛毯,我瞥眼看了九阿哥一眼,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赶忙把眼神拉了回来,然后我就听见了九阿哥的一声轻笑。
经过接近一个星期的路程,终于日夜兼备的走到了京城,大概是前些天才下过雪,地上因为未来得及清扫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九阿哥首先跳下了马车,然后轻水紧跟在他的身后,我撩起帘子,看着轻水在九阿哥倍感关怀之下下了马车。九阿哥牵着轻水的手,不理会我径直往府里走。我真是想骂人,这次几天过去,从之前由堂堂九阿哥亲自牵着下马而变成了现在由下人牵着下马。
兴许是脚下太滑,脚下一个没站稳连同下人一起拽在了地上,我本能的捂住了肚子。因为屁股的疼痛远远及不上肚子带给我的疼痛,我痛苦的叫了出来,然后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腿流了出来,直到那鲜红的血滴在煞白的地上,我才明白我又掉了孩子。我感觉到身体的无力,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了地上厚厚的冰里,滴在地上的红色刺眼,刺的我一个劲儿的噼里啪啦的掉眼泪。
“福晋,您怎么了?”被我拽在地上的下人顿时傻了眼,坐在原地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巴巴的吐出刚才的那一句话。我看着九爷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甩开牵在自个儿手里的轻水的手朝我奔来。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对不起他,我又因为任性,又因为不小心残害了我们的孩子。我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他把我横抱起,快步往府里走,九阿哥的贴身随从不等九阿哥吩咐就朝着大夫住的方向走去。虽然现在还是大冬天,可是渗在我额头上的汗已经滴答了下来。我死咬着嘴唇不敢说话,那一刻我是有愧于他的。
九阿哥抱着我路过轻水的旁边,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肚子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我死拉着九阿哥的衣衫,咬着牙痛哭着。九阿哥低下头来用脸贴住了我的脸,“再坚持一会儿,你若是疼就咬住我。”九阿哥边说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一脚踹开了屋门,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床上。这个时候大夫也背着药箱赶来了。
九阿哥就这样一直立在我的身边,等待着大夫把脉的情况。我看见大夫替我把了脉之后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对九阿哥说:“九爷,庶福晋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那福晋有没有事,我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只要你治好福晋。”九阿哥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心,那一刻我知道我是幸福的。大夫听了九阿哥的话只好点着头,为我开着药房。我伸出手来摇了摇,九阿哥立刻明白我的意思,坐到我的床前,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他擦了擦我头顶上渗出的汗,我微微一笑对着九阿哥说:“对不起,我总是这样无能。”
“傻丫头,你又说什么胡话呢。你若是无能,天底下就没有能的人了。你就别说话了,好好养着,若是因为这一次把身体弄坏了,弄瘦了,你看我怎么罚你。”说着,九阿哥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就这样在这冰天雪地里去了另一个世界,待身子好了些,我呆坐在硕大的院子里,静望着远处的天空。爸,妈,现在的你们是不是也在抬头看着天,是不是也在想着我。我好想回去,可是我在这里有了放不下的人,算一算日子九阿哥还有十几年的光阴,而我却不知是死是活。
正出神儿,身子忽然被抱住了,我惊得本能的上前挣开。回头一看竟是九阿哥穿着朝服站在我的身后,我俯身向他行了个礼。
“这是要做什么?我听大夫说这身体才刚刚调养过来,怎么又坐在这外面。若是被风吹着落下病根儿怎么办?你这丫头才多大,若是落下病根儿以后我还怎么带你出去游山玩水?”九阿哥走到我的跟前握住了我的手,“这手都快冻成冰棍儿了,你就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吗?”九阿哥撩了撩我垂下来的发丝。
“对不起。”心里千千万万的话最终浓缩成了这三个字,对不起他的事情太多,可是他却总是对我一笑置之。他从不追究我的过错,对待我的任性也只是代表性的说上两句……
“哦?这对不起什么?说来我听听。”九阿哥拥我入怀,将他身上的大氅披在了我的身上,我紧靠在他的胸膛诉说着我对他的对不起,“一是对不起你我没有好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二是对不起你我不应该那晚对你发脾气,三是对不起我总是这样对你任性,四是对不起你我太不懂事儿……”我细数着自己的不是,九阿哥就津津有味儿的听着。
“晓晓,有件事儿我要给你说,但是你要保证在我说了以后你不准生气,也不要踢我。”九阿哥在我的耳边轻轻呼着气,弄的我痒痒的。我点头示意他说,他就在我的耳边说了,“因为前些天只顾着你,一直没有顾霞到轻水,如今你身子好了,我也不这么忙了,我该给轻水一个交代了。”原来他是要告诉我轻水进府了,总该给个名分。
“这件事你做主,问我做什么。”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埋首在他的怀里。虽然当他给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酸酸的,但我说的是事实,这个府的主人是他而不是我,纳个侧福晋这种事儿本就不应该过问我。可是九阿哥却提前给我打了声招呼告诉了我,那一刻我知道我在他的心里是有地位的,他事事考虑着我,就连纳侧福晋这种事情他都要对我说一声,我环上他的身体更紧了一些。在这个寒冬里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也就足矣了。
第二天,轻水果真被封为了侧福晋,品阶还要比我高一级。谁让人家家世显赫呢,在这个时代,显赫的家族就是王道。虽然轻水见了我还是恭敬的叫一声姐姐,可是在她的面前我还是比她低一级。九阿哥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事,那晚特意把我叫到他房里对我说:“再高的品阶也比不上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就这么一句话让我这几天心里的郁闷统统都为了虚有,他总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在矛盾什么,也总是会在第一时间之内捅破我心里的这个疙瘩。胤禟,若你不是生在帝王之家该有多好,哪怕我们只是一介小小的贫农,过着你耕我织的日子。可是,你的命运让你出生在了帝王家,你的命运让你逃不过被自己的亲兄弟杀死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