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他没料想到,我提的竟然只是这一个要求,有些微惊讶,却还是肯定回答。我便信了,他答应过我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的。于是我们两个就此分别,约好了明晚见面的时间,便各自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知道爹定是在帐子里一个人看兵书,便端着饭菜去里面找他。晚上就要和幽冥走了,这一次可能以后都不会见面了。这样想来,我还是有些不舍。就趁这最后一天,陪爹吃顿饭,说会话吧。否则,我真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我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对着正在看书的父亲唤了一声。“爹,该吃饭了。”
他这才抬眼看我一下,估计是在纳闷,这次怎么是我送饭来。可还是放下书,走到了桌前坐下。我将盛饭的碗递到父亲面前,自己也兀自坐了下来。这是头一次,我在除了自己家的地方,和父亲同桌吃饭。
从前我看见他,都故意躲远,深怕挨骂。可是现在,我竟然会不舍得。爹向来习惯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可我却刻意和他说起话来。
“爹,你伤好了吧?”他低头吃了口米饭,轻轻点了点头,却不愿多说什么。我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父亲碗里,自己却不再动筷子了,只是看着他吃饭。
“你以后打仗小心点,别那么拼命,你现在已经不比那些年轻人了。”我开口劝道,说着从来没同爹说过的话,他征战沙场那么多年,为国家尽心尽力。虽然这是他作为将军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是他年纪慢慢大了,若是再受伤,那可怎么办。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他冷不丁说了一句,显得有些不耐烦。我知道爹向来不喜欢女人啰嗦,所以现在对于我在他吃饭时候说这么多,他已然烦躁起来。可这话,却戳到我心里。从前,我从没和爹说过这么多话,这样的话。
他自小就希望我成为同他一样厉害的人,可我普普通通一个姑娘,本来就没什么出息,所以小时候也没少挨他的骂。那时候,娘就护着我,以至于爹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那么严厉的角色。挨骂的次数多了,我就得出了经验,少说少错,渐渐的很多事情上,都避着父亲。深怕他又找到机会来数落我,就是这样,我对他慢慢地没有那么多话可说。
直到现在,我快要离开的时候,才想起要和他说说话。本来我都觉得没什么,却被爹这句随口的话,说的愣住。我当真是,从没和他说过这些话啊。
“哎!我这不是关心您吗,您可不能再受伤啦,否则娘要怪我没有好好照顾您了。”我低头偷偷忍住眼泪,努力想要对他笑出来。可折腾了半天,对父亲笑起来,还是那么的牵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只能选择和幽冥远走高飞,我也顾不得将来会被爹娘埋怨了。我自己选择的路,一切下场都只能由我承担。
“我好歹是将军,打仗的时候贪生怕死,畏畏缩缩,算什么!”爹又开始愤慨的教训起我来了,可这次,我却并不害怕。
“哎,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和娘着想啊。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能安心吗。”我耐着性子,好言劝慰道。等我走后,家里就剩下爹娘两个人了,万事都是他们相互照应了。
“知道啦!”他虽然皱着眉头敷衍道,但我清楚,他心里并没有那么排斥我说的话。我真的关心他,他应该是明白的,并且心底估计也应该高兴吧。
我见他又不做声地开始吃饭,便也乖乖的吃起饭来,时不时的还偷望父亲两眼。等吃晚饭,父亲让我出去,我知道是又要看书了,便识趣的离开。出去的最后一刻,我回过头定定地看了一眼认真看书的父亲。
真的是到说再见的时候了,再见。
回帐子之后,我就收拾起包袱。随便整理了几件平常的衣服,就好了。然后就是和往常一样,等着天黑。只是这一次,有些不同了。因为我这一离开,就再也不会再回来了。
没过多久,天就黑了下去。临行时,我又偷偷去了父亲的帐篷外。趁没人的时候,跪在地上磕了几下头。最后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眼里早就朦胧一片。
我就是这么没出息的人,这一生都是在等一个人。用二十年的时间等到了,就不舍得和那人分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着那个人,一直到死。哪怕再进了地府,我都会和幽冥再一起投胎,下辈子还在一起。
这样想来,我又重新有了走下去的勇气,背起包袱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等到了河边,幽冥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可什么都没有带,两手空空。
“你怎么什么都不带啊!”我讶然,问了一句。
“我没你那么麻烦,带够银子不就可以了。”他拍拍腰间的钱袋,得意的回答。“你都收拾好了?真准备就这样和我浪迹天涯了?”蓦地,他又这样问我,像是逗我一样。似乎他格外喜欢听我说些,关于立志要追随他的慷慨陈词,以求满足他自恋的心理。因为我明白,他是很清楚我的答案的,
“是啦是啦!还不快走!”我对他扬眉笑了一声,一甩包袱,催促道,转身就走。他连忙跟上,同我肩并肩同行走向将来。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有这个人陪在身边,就已经足够。
后来我们在一个小城镇暂时落脚,想着先玩几天再继续出发。我们其实也不清楚究竟要去哪里,只是想一起吃喝玩乐,等到将来,想安定的时候,再找个清静的地方度过余生。这样的一生,在我看来太过美好。
可直到一天,我们在一间饭馆吃饭的时候,幽冥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放下筷子,丢了几锭银子,拉着我就匆匆离开。
“你怎么了?”我察觉出他不对劲,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便跟在他身边,小声的问道。
“后面有我之前的手下,他们一直跟着我们,别回头,只管跟我走。”幽冥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道,拉着我在人群里穿梭。北凉人办事效率,我不得不佩服起来,这才几天过去就已经找到我们了。他带我钻进一个巷子之后,见那三个人已经不在后面了,我们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从里面出去的时候,却被那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皇子,请跟我们回去吧。”那三个人一齐跪下,对幽冥恳求说道。我知道这个时候,他们是来带幽冥,可我也清楚他的脾气,是断然不愿意同他们回去的。
“我不会和你们回去的,也不想为难你们,你们回北凉复命就说,没有找到我吧。”他沉声说道,往前一步将我挡在他身后,用一种强大的威势震慑着他们,让我都有些愣住。原来这个人,在别人面前就是这幅模样啊。
“您是我们北凉将来的君王,怎么能在大战在即的时候,一走了之呢。”他们慷慨道,看来不完成任务是不会罢手了。我忽地留意到幽冥背后的拳头,慢慢收紧,额角不由得一痛。这家伙,又要动手打人了。果不其然,没动几下手,那三个人就被他收拾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赶快离开。”等回到了客栈,他对我嘱咐道,于是我赶快和他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这个镇子。之后我们在别的地方停留都不会超过三天,期间我也遇到了父亲派出的,前来找我的人,可无疑都被我们给侥幸避了开去。
我走时没有留下一封书信,也不知道父亲会怎么想我这次的失踪。不知道会不会和幽冥的失踪联系起来,要是这样的话,那爹估计就真要被我气到了。我竟然无缘无故和一个北凉皇子私奔了。
一天晚上,我和幽冥出去玩完,实在是累了,我就回自己的屋子里想早点休息。可刚刚推门进去,就被边上埋伏着的人给打晕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是在哪里了,可根据四周环境来看,我应该是在马车里。边上还有一个面相凶恶的男人,在看着我,我动弹了几下,才发觉手脚都被绳子束缚住。。我直勾勾的看着他,他也直勾勾的看着我,各自对视一眼之后,我终于开口说话。“你们干嘛要绑我!”
“问这么多干什么!”他恶狠狠的等了我一眼说道,可那说话口音听上去有那么些耳熟。
“你是北凉人?”我试探地问道,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你这丫头片子,还挺机灵的,难怪可以拐着我们皇子同你私奔。”一边说着,他一边从瓶子里道出一粒黄色的丸子,然后笑的极为阴狠的慢慢靠近我。又是北凉派来的人,真是可恶,这次我还被抓了。我正懊恼的时候,那人钳住我的下巴,将那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