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天烨看了一眼,倒也没有拒绝,一把就接了过来,捏在了手心上,看向这黑鹰面具的男人,反问道,“你真是挺有意思的,你认为我真的还可能会去你的那破地方找你?”
“我想……应该会。”季邪月笑得完美无缺,也坐在了她的对面,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斜看美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厌。就算这个晚上就这样要看过去了,也丝毫不会觉得有多么浪费时间。
“会你个头啊!这么会贫嘴!还真是上辈子作孽作多了,这辈子,老天要罚你继续做贼做盗!一辈子翻不了身!”童天烨笑语责道,不过,言词虽厉,可是这话语的语气却是一点也不强。
这会,她都有些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好的精神,竟破天荒的愿意和这个下九流的人侃侃而谈了?还真是奇葩啊!
这个采花盗还真是第一次破了她的例!
“索性老天爷也肯眷念于我了,派了个这么美的神仙大小姐来相伴,我孔雀就算是做鬼也风流啊!”季邪月唇角勾勒了起来,放在桌上的手忽而一动,一把就抢先握住了她欲要拿的茶壶,也还好她的手抽得也够快,丝毫没有让他碰到半分。
季邪月装做没看见地一笑而过,拿起茶壶替她倒上一杯茶,随即又替自己倒了一杯,举了起来,笑眯眯地迎向对方,“来,先预祝我们早日抓住童若岚,干了!”
“干!”童天烨只说了一个字,不过目光却是坚韧无比。她忽而并不介意与这个人合作,有些话他说得话虽痞,可是却是一语中的,那童若岚……的确是不能让他再无法无天了!
三天……一定要抓住这个噬血的瘟神!
砰!两只杯子交碰,擦出来的是清脆的响声,无形间更是拉开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接着两人同时一饮而尽,干脆爽快。
季邪月放下杯子时,倏地眼神含情地似有若无地投向对方,勾唇笑道,“真想下次跟你饮的是交杯酒……”
立即看到某女美脸变色的样子,季邪月继而快速补充道,“烨儿,我开玩笑的,你可真别动气了,不然,你可上了我的当了,呵呵呵呵……”
“……”童天烨琥珀色动人的双眼里含着莫名的怨怼,不禁还了句,“人和动物生气……我还真是犯不着呢!”
“呃,呵呵!说得很对!我是人……而你……”季邪月的话还没有说完。
啵!对方杯中的水就朝着他的身上泼了过来。季邪月快速地一抬手臂,结果一片湿漉漉地下来,这手背上的水和茶叶子满处都是。
“有没有你这样子‘爱撒泼’的?”季邪月好笑地看着对方,终于发现了这动不动生气就撒泼是她的一大特色啊!
以后,一定要首先清空桌案上的所有茶具酒具。
“你才爱撒泼!”童天烨不快地还了句。接着不去理他,站起身来,走到床榻处,冷语道,“我要睡了,你还不走吗?”
“若是我有幸留下来……”
“滚!”
某男被拒绝得一点余地也没有,“那我滚好了。”
某女想了想又加了句,“别滚远了,就滚在那窗户外面或者屋顶上呆着吧!”毕竟那个幽灵童若岚什么时候来回来,还真不一定啊!既然这家伙说是受雇人所托来保护她的,那就索性让他去解决吧!
“呃……呵呵!”季邪月笑了两笑。看向对方一脸慵倦的样子,着实是很累了,随即也不再说什么,朝着那窗户处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童天烨又叫住了他。
季邪月回眸一笑,坏痞一句,“你睡好了,我会滚到窗户外面去的。”
接着一个纵身,已然跃窗而出,消逝在那茫茫的夜色里。
童天烨朝前走了几步,来到窗边,看着那外面的黑幕夜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大概他是已经走远了吧。莫名其妙地心底却是有些空了起来。
“笑话,一个破采花盗,一个没有自知自明的破孔雀而已,我干嘛想他?哼!”童天烨冷冷地自语道,接着重新关好窗户,走到床旁,倒头一歪,便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相守,几许留恋,几许迷醉。
喝的只不过都是茶,却也同样地醉人。
东厢房的屋顶,一抹黑鹰人儿如影随形地独贮在那里,或蹲坐,或斜卧着看星,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满天的星似乎都幻成了一个人影,浅浅深深地望着他笑。
而他也望着她笑,渐渐有些陶醉入迷。总感觉这距离忽远忽近,忽神秘又甚是清楚,总之就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他很沉迷在这种感觉里,突然有种宁愿不要醒来的错觉。
不错,他喜欢追逐那些遥不可及又似有似无的东西,明知不可能却偏偏喜欢挑战。
她……一个官家的大小姐,怎么会有可能爱上一个下九流下三滥的采花盗呢?呵呵呵……
但是,他却是那么浓浓地期待着,变态地想念着这成为现实的那一刻,他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还会不会有这种浓厚的兴趣将这游戏给继续下去。
他季邪月从来不曾爱过一个女人,那是他知道女人也不过是市侩善变的动物。
她们爱慕虚荣,嫌贫爱富,甚至两面三刀,残忍阴险,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人爱之?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是温柔善良,屈从卑微的,可这类就更加让他趋之若鹜。
所以他不爱,这个世界就没有他爱的人存在。他幻想着有着那么一个人会那么不顾一切地爱上一个肮脏的人,那么……一定是真爱吧!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存在?
季邪月笑了……望天……释放着那黑鹰面具下的那双眼的无限华亮。
忽而,一道黑衣倩影晃过这片空气,不一会,便无声地落在了他的身边。
“主人,你让去查的人已经有下落了。”唐薇儿揖拳说道,看着对方,他仰卧在屋顶上,似乎并未有要起来的意思。
“……在哪?”季邪月淡而无味地问道,眼眸子半睁着,似乎随时随地都要闭上,可是神思却是没有一刻不清醒的。
“在坟墓处。”唐薇儿答道。
季邪月唇角微勾,似一个完美无缺的浅笑,“做得好……你退下。”
可唐薇儿却未有马上离开,而是关心地言道,“主人,这边天凉夜冷,还是让属下代替主人留下吧。”
“不用。”季邪月简单的两字,没有多余的废话。
“主人……”唐薇儿还想说什么时。
“退下!”带着命令的口吻让人无法抗拒。
“……是。”唐薇儿清秀的脸庞上现出些难色,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自知他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
很快,唐薇儿一个纵身便消逝在这片夜色里,与那片黑暗融为一体。
……
第二天,夜深时分的坟林乱葬岭,月儿的华光映照在这片充满鬼蜮的坟地里,涎伸出缕缕魑魈魍魉的阴森之气。
平常大白天里都甚少有人走过这片坟地,更何况是这会的半夜深寂呢!哪里还会有什么人影子窜过,偶尔出现的人那都是坟里的魂魄不时地飘浮了出来。
忽而,不远处的入口径路上出现一个提着红色灯笼的白衣人影,咋眼一看,还以为是女鬼还魂来了。
“故地重游,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童天烨提着灯笼,浅浅地笑了下,面色平稳,脚步更是放得轻盈快捷。很快已然走过一片片坟头。
暗地里远远地跟随着一个削瘦的黑影,对方唇角轻挑,黑鹰遮面,一副吊二郎当、玩世不恭的坏痞形象。他就是再次幻身成孔雀的邪肃王季邪月。
小妮子胆子还不小嘛!半夜三惊,一人走夜路,丝毫也不见惊惶骇惧,光这胆量就和之前那懦弱胆小的童天烨相去甚远了。
什么时候改变的,好像……就是他那时检尸的时候,而她却是神奇地诈尸,起死回生了!
从此以后,她童天烨就不一样了,这个灵魂仿佛被洗骨伐髓了一般,彻底地改头换脑了……
想到这些,季邪月脸庞上再次透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童天烨提着灯笼,不知走多久,直到看到一处较空旷的坟地里独贮着一处花钢岩的偌大坟碑,而那碑后是一座较新的坟墓,只见碑纹上面赫然雕刻椽写着“丞相府夫人杨馨云之墓”。
“娘……孩子来看你了。”童天烨说着跪拜了下来,看着那石碑,想到杨馨云之死,自己作为这个身体的代替者,却是还未有来得及喊她一声娘亲,她便与世长辞了。
人生悲哀,莫过于此!
声音几度哽咽,眼眶微红,只是怔怔地看着,却也再也说不出其它话来。
忽而,一股阴风朝着这边急疾而来,带起一片呜呜的鬼哭狼嚎的声音,当那披着长衫的人影来到这里时,同时也卷起了一片片落叶放肆地飞舞在空气中,就像厉鬼讨命的前奏,带起那股阴森的恐恶仿佛要将人心给残噬吞没……
童天烨身未动,眼沉稳,她知道……他终于来了。
冷风不断地袭了过来,拉着她的发丝不断地飞逸着,可是她的心却未有半丝慌乱。
“童天烨,你也知道……这份痛苦了,是吗?”一道极压抑的声音重重地透在这空气中,带着空气层都透尽那份悲戚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