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得的话就像一颗小石子,扔进了太子的心湖,正击打在了他思考的那件事情上。
天道神功破法!
太子在心里还是不停地默念着,直到宫人送进来一碗人参汤,他吃下后才昏昏地睡去。
……
宋王府里的楚去阁里,格外安静,一只薄翅蜻蜓轻轻地翻着透明的翅膀,落在大朵的白色木绵花上,显出悠然。
笨狸坐在茅亭里,目光望着大门边,好像在等着什么人。春天侍立在侧,端走第三杯冷了的茶水时,才轻轻地问道:“主子,您是不是再喝点别的,回来的这几日里,您没有吃多少东西!”
春天的目光落在了那盘子里的半块被掰得零碎的桂花糕上,轻轻地问道。
笨狸轻轻一挥手,没有说话,春天也只好退将出去。黑裳从笨狸回来,就住进了楚云阁,根本就没有再离开,她抱着手里的剑,目光冷漠。
“主人,你是不是在想他啊!”黑裳是女人,女人最懂女人心,她知道笨狸一定是在思念浅羽一铎。
笨狸目光呆滞着,不见摄政王府里来送点心和衣物,只能从小丫头们的嘴里打听到摄政王现在如何掌权天下,如何神气威武!
一串矫健的脚步声传到笨狸的耳朵里时,她激动地半站起身子,探着头望向门口的时候,半天才有人踱了进来,见到那一袭银衣出现,笨狸的目光便黯然失色。
“主人,看看吧,这是我才从醉香楼那里得来一款最新的甜点,你要不要试试!”堂堂南漠太子,南辰绝现在就像一只跳梁小丑儿,用尽了十八般武艺也没有办法把笨狸引出一丝笑容。
笨狸侧目看也没有看一点他手里的甜点,眼睛只是愣愣地盯着门边,当春天又捧来雪山香茶时,她也没有把目光移半点儿。
“主人,我看您就别想了,他那么做自然是有他的想法,我认识他又不是一天两天,就算是天地崩裂,他也不会把女人放在首位!他就不是那样懂得爱惜之人!”说着,南辰绝居然就把手里的甜点,用象牙筷钳了一点,向着笨狸的嘴边送去。
笨狸轻轻地躲,那半点芝麻糖落在了石桌上。笨狸豁地站了起来,玉手落在冰冷的石桌上。
“走!我要去看看他!”笨狸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也实在受不了自己内心那种煎熬的感觉。
“主子,我看还是不要了,去了也是自取其辱!”春天是唯一敢说出阻拦的话的人,她说着就用自己手里的丝帕抹了眼睛里落下的泪珠,这森谷楚被休之后,她落下的泪比起笨狸本人还要多得多!
春天红肿着眼睛,又拦在了笨狸的面前,“主子,这男人喜新厌旧是古来就有的事,我们在阁里过一辈子,奴婢陪您一辈子又有何妨!”说着她又用丝帕去蘸了蘸眼角。
“你哭什么哭!”笨狸可看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他休就休,可是他是我这件事是不可否认的,他休我,我就不能再把他娶过来吗?真是的!别哭了!让人心烦!”说着她便轻轻把春天一推,没有用多少力气,倒把春天弄了一个趔趄。
春天当即跪倒在地,抱住笨狸的大腿,“主子,您不要去了,去了也是伤心,奴婢是不让您受到伤害。”春天跟着笨狸嫁到摄衙门里,她不是没有见过华姿的手段,也不是没有见过大管家的那种势利眼儿。
笨狸一甩袖子,半跺了脚,她害怕自己动作大了会伤到春天。
娶过来?!南辰绝的脸上抽抽了两下。
南辰绝很会看眼色,让小丫头们把正在痛哭着的春天拉到一边,才又想跟上去的时候,笨狸侧目,“你去吧,没你什么事了,今天不要跟着我,黑裳在就行!”
笨狸甩着手,脚下步子轻盈,黑裳紧跟其后,主仆二人出了宋王府,没有一会功夫就来到了摄政王府门外。
一对大石狮子,张着嘴显得格外威武。
笨狸正打算让黑裳上前去叫门,远远地从皇城的方向过来一列人马。
“噢,看来是刚下朝,不用进门了,在这里就刚刚好!”笨狸站在了门外墙边高高的石阶上,没有准备行礼,只是站着望着来人。
青骓马那高昂着的头,轻抬起的蹄子,就连那嗒嗒的马踏路面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清脆,笨狸心中焦急又喜悦,因为浅羽一铎他的命救回来了。
门童见王爷回府,便早早地到里面去通报,华姿盛装出了台阶,刚刚迈出了两步,便看到了森谷楚站在大门外边,素衣素面朝天。
“哟!门倌儿,这是哪里来的乞丐,丢几个铜板打发了吧,别让她在这里脏了我们王爷的眼。”声音极高,傲慢之气惹得黑裳真想上去就给她两三拳。
黑裳把手里的剑紧握了两下,笨狸轻轻用手一拦,嘴角微勾,根本就没有理她。
目光仍然望着由远而近的青骓马。
他一定会抱我上马,他一定会的,这几天不过就是政事太多,他太忙了!是的,一定是!
笨狸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感觉正是千百年来,多少思妇的同样的心境。
然而马越来越近,笨狸上前了两三步,浅羽一铎目不斜视,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那墙外台阶上还站着两个女人。
马儿轻停,大管家上前恭敬地接过马缰绳,浅羽一铎轻摆蟒袍,翻身下马,脚下朝靴轻轻落地。
华姿原来每天也只是循例站在门边跪拜,今天因为笨狸出现了,她有意高声请安道:“迎王爷回府,王爷您辛苦了。”
那眉眼之间居然显出一种自得,说着她刚刚轻起的身子,被摄政王轻轻地扶起,虽然他的表情还是那么木然,可是那目光里分明有了一些柔和!
摄政王爷的仪仗太大,呼拉拉就又从后面过来不少的礼仪兵,他们的手里有打彩旗的,有举罗伞的,还有抬着空辇跟在他的身后的,这是大齐除了皇帝的之外,最大的阵仗。
站在墙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浅羽一铎脸颊半分的笨狸,翘起脚,心中正着了急!
他,他怎么没有看到我,这几日他又削瘦了!
笨狸急得直跳脚,当她看到浅羽一铎伸手去扶华姿的时候,那一道带着愤怒的目光就像两把利剑一般直刺过去。
功夫高深的浅羽一铎早就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力量来自于墙边的两个女子,当笨狸那可怕的目光直刺过来的时候,浅羽一铎回眸,冷冷地回应了一眼之后。
他愣住了!
这,是谁?为什么如此惊艳!看她不着粉黛,可气质如兰,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这目光里明明就有着极强烈的恨意!
好一个天生的美人!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浅羽一铎细忖片刻,也没有想出眼前的这位可人儿,是谁。
可他还是轻轻放开扶着华姿的手,脚下轻点石阶,飞身飘逸落在了笨狸的面前。
兰香盈人,器宇非凡!
“王爷!”笨狸高兴得合不拢嘴,想也没有想上前两步,就要往浅羽一铎的怀里扑去。
浅羽一铎见势后退了三步之后,才一甩袖子道:“你见了本王为何不行跪拜之礼?你是哪家女儿,有何事情要在这里等候,如果有冤案写诉状上告即可。”
冤案…诉状…哪家女儿?!
笨狸轻转琉璃目,又抿红樱唇,正想把自己伸出去的白玉手,再往前伸,浅羽一铎居然就又撤了两步,“我不治你的罪,看你还面善,我不与你计较,且不要在我王府门外逗留!”
语气冷得好像他根本就不认得森谷楚,也不认得黑裳!
面善?!你假装不认得我,也找一个好一点儿的理由,你奶奶个大头鬼的!
浅羽一铎已经再次回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地位,与民妇如此近距离地说话,那是不合理法的,他脚下生风,已经大步走进了府门。华姿等人跟在后面一溜小碎步。
“浅羽一铎!”笨狸见他转身离开,情急之下,高声叫出了他的名讳!
“大胆!”浅羽一铎的侍卫高声回喝时,笨狸在大管家的目光里也变得很渺小。
浅羽一铎根本都没有再侧目半点,他那浅黄色的蟒袍在微微的秋风里轻轻被牵起,他的一切变得与笨狸毫不相干。
他进去了,笨狸却被一群侍卫围了起来。大管家在华姿的眼色下,大步走到了笨狸的跟前。
轻轻一搭袖子,慢拱手,“森谷二小姐,我们王爷休你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还年轻美貌,这又是何必呢!回吧,来人啊,出一辇二人小轿,把二小姐送回宋王府,以我个人的名义,这…也不枉你我主仆一场是吧!”势利眼儿的大管家,高一句低一句地地正传到了还没有走出几步远的摄政王的耳朵里。
主仆一场?主…?她是谁?!
浅羽一铎的脑子里突然就闪现了几个与笨狸相处时的愉快场景!
呃…她…
他正想着,突然就头脑发胀,心口剧痛起来,“啊!”浅羽一铎捂着胸口,倒地昏厥!
“王爷!王爷!”华姿吓得不轻,一下子就慌了神,只管高声地喊叫着,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理。
站在墙外纹丝未动的笨狸听到了喊声,马上跃上墙头,又莲步如叶地飘到昏倒的浅羽一铎的跟前时,所有的下人和侍卫都严阵以待,打算把她赶出去。
笨狸厉目一瞪,“我是你们的王妃,我看谁敢!来人吧,快去把太医找来,黑裳,快,帮我把王爷扶进书房!”
笨狸一个人就可以把浅羽一铎抱进去,可是她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做出让人意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