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若予被唤醒的很早。
苏蓉已经拿过嫁衣凤冠让她装扮,看着张若予昏昏沉沉没睡醒的样子,就有些不满:“都要嫁人了,还这么赖床,到了穆侯府可不能这样,穆侯府比不上咱家,那老太君还有你那婆母都在,你每日都得早起半个时辰,好梳洗干净去给他们敬茶。”
张若予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才开口:“娘,这还没嫁人呢,您就这样吓唬我,不怕我又开溜?”
苏蓉果真吓了一跳,正要板下脸来教训几句,看着张若予脸上忍不住的笑意,才明白这是女儿又在耍俏皮,无奈忙道:“你呀,也就跟我耍耍嘴皮子,在你爹面前,也不见你这样,好了,别懒了,赶紧的梳妆打扮。”
说着,就招呼丫鬟婆子进来一起帮新娘子梳洗。
先是沐浴更衣,然后是擦拭桂花头油,再换上大红色的金线绣凤婚袍。
张若予乖乖坐在梳妆镜前,有一堆人对着她忙活。
张若晴端了梳子进来,走到苏蓉面前:“娘,梳头吧。”
出嫁的女子,由母亲亲自帮着梳头,是吉利的兆子。
苏蓉看着镜中的张若予,想着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从今之后就只能省亲的时候才能见到,免不得有些伤感起来:“若予,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为人妻为人媳的道理也不用我跟你多说,只是往后的路都要自己走了,那穆侯府是高门大户,咱们张家是高攀的,也是这样,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只怕家里是无法插手的。”
说着,苏蓉拿起梳子,将梳子插入张若予柔顺的发丝里,才又低声道:“你嫁过去之后,不要再跟在家一样任性了,要是遇到什么事要学会忍耐,一定别跟他们气什么争执,你可明白?”
若换平时,听到苏蓉这样伤感说话,她定会嬉笑反驳几句,可今日不知怎么,她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心里还隐隐有些伤感起来,好像她这真的要嫁人一样,叹了口气,回道:“女儿都懂。”
苏蓉点了点头,继续给张若予梳头发。
一梳,二梳,三梳,每一次都念着一句吉祥的话。
苏蓉不知怎么,泪水竟然都流了出来,都最后实在是压抑不住,便央张若晴搀扶着到一边坐下歇着。
婢女嬷嬷一起给张若予盘发,又把凤冠戴了上去。
沉甸甸的,张若予觉得很累赘,也不知为什么非要戴这东西,反正还要盖上盖头,旁人又瞧不见。
可见苏蓉那样,她也知道不好说什么,便一直陪着沉默着,偶尔说几句体己的话,可是每次开口都带了一些伤感。
总之这一世,不管是真心嫁给穆云霄,还是别无选择,她确确实实体会到了嫁人的感觉。
不像上一世,她私奔跟沈衍回老家,别说婚礼,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二人只是扯了红布做了衣袍对着天地拜了三拜便算作是夫妻了。
她那时心里却觉得很满足,因为以后都会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可那时的他只怕是强颜欢笑,所以才会在新婚当晚酩酊大醉。
穆侯府。
穆云霄跟陆飞檐喝了整整一晚的酒,等到穆朗等人找来的时候,就见穆云霄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屋内更是酒气熏天。
穆朗当即勃然大怒,喊着人拿水把穆云霄泼醒,见泼不醒便直接上前狠狠踹了一脚,边踹边骂:“你个逆子,你是要丢死老子的脸。”
穆云霄正做梦在醉仙楼左拥右抱,无端被什么东西砸中,登时便有些火大:“哪个不长眼的,敢对我穆云霄动手。”
穆朗本来就在气头上,见穆云霄这般,更是火冒三丈,上前抬手就对着穆云霄三个耳刮子,怒道:“你给我睁开狗眼看看我到底是谁?”
穆云霄这下子懵了,原本的气势也矮了半截,强撑着睁开眼便看到亲爹穆朗怒目圆睁,似乎还把手按在了剑鞘上,登时就酒醒了一半:“爹,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穆云霄,我告诉你,要不赶紧给我去张府接人,要不就等着提头见我。”穆朗怒道。
“爹,我实在是没力气,要不你还是让其他人去接吧。”穆云霄看着满屋子人,还有拖着婚袍玉带的婆子婢女,才想起今日是他去接亲的日子,可是也很快想起了昨日张若予送来的书信,只觉得一股火气绕在腹部,怎么都下不去。
想让他去接那没德的女人,他宁肯去死!
“逆子啊,我看你活着实在是没什么大用了,来人,给我上家法。”穆朗气的半死,在屋子里寻了一会儿,都没有找到趁手的武器,最后就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闻讯赶来的穆侯府人杨沛恰好冲了进来,急忙拦住穆朗:“侯爷,你要打要杀就冲我来,我可就云霄这一个儿子啊,他有什么闪失,我可不知道咋活了。”
穆朗见自家夫人都来了,这夫人可还是当朝的公主,他可不能得罪,叹了口气,只好收起刀剑来,却狠狠跺脚:“夫人,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杨沛打眼瞧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穆云霄,见他勉强被人扶起来却还是东倒西歪,也是气得不行,只好忙让婆子把准备的醒酒汤端来,一连三大碗醒酒汤下肚,穆云霄已经能不用人搀扶站起来了,可是走起来还是摇摇晃晃。
眼看着再不走就要误了吉时了,杨沛一拍大腿,有了,赶紧吩咐道:“来人,给小侯爷穿戴整齐。”
然后又看向身后的穆云涛:“你,抱着云霄上马,然后同他骑一匹马去接人。”
看了一眼穆云涛身上那不亚于新郎官的大红色锦袍,杨沛眼角闪过一丝冷笑,又道:“把你身上的衣服跟小德子换一换。”
穆云涛脸色登时一僵,他这可是特地让京中有名的裁缝做的,就是为了在这婚礼上压过穆云霄,可是杨沛可不仅仅是穆侯府的主母,还是当朝长公主,想到这层,他只能很无奈的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却憋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