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不要跟军中人来往,除了公公跟公公的心腹,第二,时刻提醒公公不要追击穷寇,第三,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一定记得找刘宁阳。”
这是她连夜整理出来的几点,但愿能有用。
听到这话,穆云霄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这可不是一点?”
“是,但是在我看来其实是一件事,所以务必小侯爷记牢了,不然……”
“不然什么?”穆云霄反问,总觉得这女人话里有话。
张若予却笑了,整个人有些忧心忡忡。
她可不能把自己重活一世的事情告诉他。
穆云霄看着她,自只觉得这女人真是吊人胃口,透露了关键的地方却又戛然而止不说了。
她看他焦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真的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是如果真的跟上一世一样,等他回来就会再也没有一丝生气。
那次战争,穆侯惨死,他也锒铛入狱,整个人从天堂跌落谷底,昔日的潇洒都被磨掉,只剩下病泱泱的身子和对过往的愧疚。
她实在是不想看这个明媚洒脱的少年被那些事情压垮。
她想了想,终于道:“我知道自己留不住你,所以你走吧,但是记住我说的话。”她的脸色骤然冷下来:“穆家此次,一定要以守城为主,不然可能会倾覆。”
穆云霄懵了,驾马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停下,回头看着张若予:“你不要危言耸听。”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却还是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张若予见他如此的这般,沉默了片刻后,慢慢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穆家军追击敌寇,陷入了陷阱,而你却被人安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
听到这话,穆云霄的脸瞬间冷凝下来。
出征之前说这样的话是为大不详,穆侯一向在意这种事,他也耳濡目染,他想骂张若予几句,可是张若予脸上的不似说笑的神色却让他止住了嘴。
张若予眼底的神色是那样的哀伤寂寥,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一样,他那些反驳的话再也出不了口,只得僵着回了一句:“无稽之谈。”
说完,他勒紧马绳驾马而去。
偶然回头,他看到她还在原地,翘首以盼盯着自己,一身红衣渐渐成了一抹红色,最后消失在天边。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觉得她驾马送行的样子甚美,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美。
陆飞檐不知何时驾马停在她身边,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面狐疑看着自己,只是平静道:“追去吧,我不需要你送回去。”
“少夫人。”
“别追问我什么,你只需要答应我照顾好他。”
陆飞檐犹豫了一下,见她已经调转马头,最后也驾马而去。
回到穆侯府,管家见她回来,急忙迎上去:“少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一大家子人都等着你呢。”
张若予怔了一下,旋即想起新婚第二日新妇要给婆婆敬媳妇茶,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暗道了一声不好,急忙翻身下马,同管家道:“你把马送回马厩。”
管家本来对张若予不满,毕竟他从未见过这么出格的新娘子,但是张若予说话客气,他听着心里舒坦,恭敬道:“少夫人放心,您赶紧回去洗漱吧,这样去不好。”
说着,管家便安排人带着张若予回去了院子。张若予洗漱换了干净的衣服,便有府中下人领着去了穆侯夫人杨沛的院中。
穆侯夫人杨沛,当朝的长公主,配穆侯,育有穆云霄这个嫡子,另外还有一个女儿名唤穆芊芊,已经出嫁去了伯爵府。
穆府另外还有庶出长兄穆云涛,庶出老二穆云言,庶出老三穆云谦,穆云霄排行老四是嫡出,底下还有庶出老五穆云青和庶出老六穆云洪。
老大老二老三均是二房阏氏所出,这位阏氏本是边疆一个贵族之女,穆侯领军作战在外,有一次受伤去这阏氏家养伤,后来两人渐生情愫就给长公主说明情况,长公主同意后娶了阏氏。
年龄还小的老五老六均是三房孙氏所生,三房孙氏原本是穆侯一次出巡的时候无意在路上救的悲苦女子,后来也是长公主同意才收了房。
张若予想着这些往事,便知道这位婆婆是个和善的主儿,不然她出身高贵,若是不同意丈夫纳妾,谁敢说什么,可她不仅同意了,而且还把这两位妾室都接回到穆府以礼相待,这几年她身体不好了,也懒得管事,便把家中的大权尽数交给了二房阏氏。
嫁入穆府前,苏蓉曾经把穆府里的人事交待了一番,说起这位阏氏的时候,只是道:“此人表面儿看着和善,实则是个有心机的主儿,阏氏在边疆也是贵族,这位阏氏一直都是被捧着长大的,刚入穆侯府那会儿,根本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后来长公主以德服人,加上三房孙氏入府,阏氏不如之前那般得宠,她才消停。”
女子在后院讨生活,免不了跟这些人打交道,虽说只有长公主才是她正儿八经的婆婆,但是其余两位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毕竟一位手握府中权势,另外一位最是得宠。
张若予由下人带着进了屋子,她没有立即抬头,而是一丝不苟的对着靠在榻上的人行礼,恭敬道:“儿媳见过婆母。”
很快一个声音响起来:“兵部尚书家的主母我是见过的,是个懂礼数的人,怎么教出的女儿这般的轻浮。”
张若予没有说话,杨沛有人搀扶站起来。
她这一动,腰又疼了起来,旁边的侍女熟车熟路的拿了个靠枕在她下方,她靠上去,才舒服了一些,看向张若予:“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才新婚,云霄就撇下你跟他父亲去了战场,但是你得知道我穆府是马背上得来的荣耀,你既然嫁到了我穆家,就得夫妇一体,你爷们在外面拼杀,你在家里守好内宅,安心等待爷们回来便好,且不可为了心里的那点埋怨就冲出去惹人闲话,你可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