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氏已经将近四十,虽然风韵犹存,但是细纹还是爬上了眼角,而且她颧骨高,眼窝微微有些凹陷,让她眉眼处看上去有刻薄之相。
张若予到的时候,她已经听杨沛派遣来的人说了事情,一直在生闷气,还随手摔了几个花瓶,见张若予这么快来,差一点没收敛颜色,倒是旁边的嬷嬷借口说是小孙子嬉闹摔碎的,张若予也没有戳穿,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好笑。
阏氏很快便整理了心思,挤出笑意上前迎上张若予,一点看不出刚才的样子,张若予看着,心里清楚这是一个厉害的主儿,多多少少有了一些盘算。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谈到了正题上。
阏氏听了张若予的话,面色一瞬间的僵硬,随后笑着道:“说的也是,我只不过是个妾室,少夫人早晚是要接手的,如此我还落得轻松,也有闲暇时间含饴弄孙。”
说着,她就吩咐人把账簿拿过来,可底下的人还没行动,她就想到什么,于是道:“对了,下一周就是侯爷的寿诞,侯爷虽然不在,但是送礼的人一定会送到侯府来,还是要办一场的,不如就少夫人主持,怎么样?”
她这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张若予心里明白,却不接:“不妥。”
不等阏氏说什么,她又开口道:“婆母说让我来跟着二夫人学习,如果我一上来就办这么大的事情,办好了还好,不好,怕是婆母会责怪二夫人没教好我,若是连累二夫人,让若予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阏氏听着,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然而张若予却依旧笑着,她不能发作,只好在心里深吸一口气,然后道:“如此也好,那还是我主持,少夫人在一旁协助我,也好先学习一下。”
“多谢二夫人,若予一定会用心,定不会辜负二夫人跟婆母的。”张若予给她施礼。
张若予说到做到,才吃了中饭,就到了二夫人的房中,等着二夫人教她料理家务。
其实她在娘家就已经学习,后来又嫁给沈衍,更是更进一步,只是这侯府几代,她还是谨慎学着。
阏氏说是教她,却总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不过她也不放在心上,毕竟她也没真指望阏氏教她,而且只有自己积累学习的才是自己的东西。
阏氏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阏氏烦躁,却又不好说什么,天一黑就早早回去,张若予也只好拜别。
只是还没到院子,张若予就带着连翘跟绿衣从侧门出了穆侯府。
“少夫人要去哪儿?”连翘惊讶问道。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张若予说着,袖子里叮当响,正是刚刚从阏氏那偷拿的钥匙。
连翘愣了一下,绿衣却先反应过来:“小姐这是?”
“嘘。”张若予冲她低声道,然后加快脚步出了侧门,一路朝巷尾走去,那儿有专门的配钥匙的,只是不知道这种高级的钥匙能不能配。
连翘等到了街上才出声:“少夫人是怕二夫人不给你看真正的账本吧?”
“但凡是当家的,哪儿没有黑账,而且阏氏那么藏着掖着,没有猫腻才怪呢。”不等张若予出声,绿衣道。
张若予吃了一惊,看了一眼绿衣,没想到她竟然想到了这一层,见张若予盯着自己,绿衣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讪笑道:“少夫人干嘛这么看着我?”
张若予一时间没说话,只是想到什么,她突然道:“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绿衣怔了一下,才又点了点头,旋即问道:“少夫人问我这个做什么?”
“十五了,过一两年也得出嫁了。”张若予若有所思道。
“少夫人说什么呢,羞不羞。”绿衣羞红了脸。
“少夫人说的不错,赶紧找个好的许配给她。”连翘见状,也奚落。
“你还比我大来,还说我,看少夫人明天就给你许配给人家。”绿衣啐了连翘一声。
三人打打闹闹,在巷尾找到一家锁匠,叮嘱对方配好,又在街上玩耍了一会儿,才拿着配好的钥匙从侧门回到了侯府。
她们自以为小心,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穆宁,穆宁只听说有人趁天黑外出,还以为是院子里的小厮或者是丫鬟,却没想到逮到的竟然是少夫人。
张若予有点尴尬,于是讪笑一声:“好巧?”
穆宁无奈叹气,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张若予以为也就这样罢了,却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就收到了穆云霄寄来的信。
字迹依旧潦草如张飞一般,除了针对上一封信的反驳,再就是奚落她趁他不在红杏出墙,张若予当即想到撞见穆宁的事情,拿着信用眼斜了穆宁一眼。
“少夫人眼睛怎么了?”穆宁摸不着头脑。
“你们小侯爷长千里眼了,连本少夫人半夜出去都知道?”
穆宁怔了一下,旋即低下头,低声道:“是小侯爷让我把少夫人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他的。”
张若予狠狠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回给穆云霄的信里夹枪带棒的奚落了一番。
张若予配钥匙的事情,阏氏不知情,张若予白天跟着阏氏看着学着看看假账本,晚上就去账房看真账本,如此一对比,很快便知道了阏氏下手的是哪一些产业。
这天,阏氏再当着她的面儿说自己为了维持这个家怎么怎么艰难,张若予当即脸露不屑,艰难?是忙着把穆侯府搬去自己的院子里吧?
阏氏看张若予脸上的表情不对劲儿,心里怪怪的,却什么都没说。
穆侯府很大,账务也多,烂账更是一箩筐,想查清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白天,她仍旧跟着阏氏装腔作势查账目学理家,晚上还是偷偷去对账本,只是更加小心了一些,而且还让连翘跟绿衣誊抄了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