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连夜，沈衍便开始为第二日的会面做准备，把自己能拿得出手的衣服都找出来，一件一件的比划着。
王生很是不解：“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沈衍不会把自己真正的心思让人知道，只得一本正经的编话：“明天不是要跟穆侯夫妇一起去宁荣郡主府，据说那宁荣郡主很是在意外貌，我自然地装点一番。”
王生没觉得意外，而是跟沈衍一起挑选起来。
等到第二日听说宁荣郡主的一些癖好，便开始怀疑自家大人是不是感情受挫，转而开始另谋出路，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夜，若予便把宁荣郡主说的话都告诉了穆云霄，穆云霄觉得赞同，道：“如此甚好，等到她试了口风，咱们再安排，到时候就安排沈衍意外出现在圣上面前，只要能引起圣上的在意便好。”
“好是好，可该如何意外呢？要知道圣上出入的地方可是都清场过的，要想不引起圣上的疑心，只怕不容易。”若予边想边说，想到什么，突然抬头看着穆云霄，道：“不如我去找沈衍商量一下，是否可以趁机弄出点伤来，这样也可信一些。”
闻此，穆云霄心里颤了颤，抬头看着若予，见她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便觉得一阵恶寒，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若予报复起来也太可怕了。
若予还想再跟他讨论一些细节，可穆云霄却已经无了心思，若予见状，后觉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觉得好玩，玩心大起，遂道：“今日宁荣郡主还提到女人要懂得享受生活，还说哪日你要是对我不起，便送我几个美貌的郎君。”
听到这儿，穆云霄脸色顿时僵住了：“你答应了？”
若予看他着急的样子，心里好笑，却继续煞有其事的说着：“不答应怎么成？别忘了我去做什么的，我可是去求她的，而且我也觉得她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穆云霄的脸，见他满脸怒气却又一句话说不出来，知道他已经到了极限，便没有再逗弄他，转而就回了屋子。
穆云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脑子里却彻底的乱了。
这天晚上，穆侯没有去书房，而是挤在了若予的床上，身体力行的告诉她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误，直到她连声求饶才肯放过她，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他用力搂紧她，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在清冷的月光下，二人沉沉睡去。
翌日晌午，若予便招呼穆云霄和沈衍一起出发去宁荣郡主府。
而沈衍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今日是特地装点过得，一身月牙色的袍子，外面是青色的披风，腰里别着长剑，长剑上带着红色的穗头，往人群里一站，那也是格外的耀眼。
他是按照若予喜欢的装扮来扮的，当然，若予从未说过喜欢他这样装扮，只是她给他打点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这样的装配。
以前他不喜欢，更愿意穿张若晴给他打点的，可是自从她死后，他就一直按照张若予喜欢的样子去打点，像是只要满足了她的喜好，她就会活过来一样，可他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若予远远就看到了沈衍，见他这般打扮，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释然了，走近一些，竟然闻到他身上有股子清香，是她喜欢的玉兰花的味道，难得他还记得，可她又分明记得他以前很是嫌弃的。
当然他嫌弃的也未必是这玉兰花的味道，其实只要是她的喜好，他基本上也没怎么喜欢过，总是找各种理由的说着难听的话。
而她心里想着宁荣郡主昨天说起沈衍的表情，沈衍今日又如此隆重，不知宁荣郡主是否喜欢。
若是他能跟宁荣郡主谱写一段佳话，那也是不错的，只可惜她还是觉得沈衍有一些配不上宁荣郡主的，郡主虽然在外人看来品行不端，但是却是个难得的真性情，那沈衍最是喜欢装腔作势，在她看来，倒是配不上宁荣郡主了。
她不愿意跟沈衍多接触，不等他跟自己招呼，便已经先上了车。
她跟穆云霄同乘一辆。
沈衍跟连翘和绿衣一辆。
沈衍一直在期盼着见面，可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上，若予的疏离让他炙热的心凉的难受，可却什么都没说，就上了马车。
一直到了郡主府，下了马车，沈衍跟在若予和穆云霄身后，一起被带了进去。
穆云霄跟管家说话的功夫，沈衍找到机会跟若予搭话：“不知郡主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若予想笑，可是又板住脸，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沈衍看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也没有说什么。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开始还因为若予对自己的态度而难过，可是后来就想通了，她对自己这么浓重的恨意，不正说明她心里是在意自己的，大概是因为被他说了太多难听的话，所以才心灰意冷，后来就嫁给了穆云霄，而她现在毕竟是穆侯夫人，恪守礼法也是应该的。
可穆云霄终究是活不长的，只要他耐心等上几年，早晚会在一起的。
如此想着，沈衍郁结的心情才好了起来。
他静静打量着若予，目光直直的，让若予很不舒服，她不由顿下脚步，面色不佳的看着他，想出声说些什么，可是刚张开嘴就止住了。
能说些什么呢？
让他不要一直盯着自己看？
若是他说没有，那不是显得自己多此一举？
而且穆云霄还在，她可不想让他醋坛子翻了。
沈衍静静看着她，见她闭上嘴，语气轻柔道：“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我洗耳恭听就是。”
他从未对她这么耐心过，若予觉得诡异，可却并不喜欢，甚至觉得厌烦，以前期盼着是因为喜欢着，可现在已经不喜欢了，甚至是厌恶了，自然就成了多余的了。
张若予板着脸道：“我没有什么想跟你说的，走吧。”
说着，便径自提步走到了穆云霄身边，跟着穆云霄一起走了进去。
沈衍看着二人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跟了上去。
三人一起到了大厅，宁荣郡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还是寒冬，可是屋子里却如春天一般，四角都有炭炉，把屋子里烘烤的格外的温暖，宁荣郡主衣服单薄，脖颈微微半露，甚至依稀看到白皙圆滚滚的地方，她轻轻摇着蒲扇，缓缓走来，身上的幽香便飘散过来，加上室内诡异的热度，便让人觉得心里荡漾，她拿眼瞧着进来的三人，很自然的落在沈衍身上，声音柔软入骨：“可是来了。”
若予看她的样子，心里好笑，道：“让郡主久等了，紧赶慢赶，还是有些迟。”
郡主听到她语气里的暗喻，没有觉得尴尬，只是轻轻摇动着蒲扇，笑着：“迟了没什么，好菜不怕晚。”
沈衍跟穆云霄已经落座，穆云霄眉头轻轻皱着，他早就听说了这宁荣郡主的事情，又想到他以前的那段放浪日子，只觉得汗颜，而沈衍却从宁荣郡主的话里嗅出一丝诡异来。
沈衍抬头看了若予一眼，见若予神色平淡，正跟宁荣郡主谈着，二人似乎关系不错，宁荣郡主似乎很喜欢若予，只是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宁荣郡主的眼睛时不时的往他身上瞟来，而且似乎暗含着别样的寓意，让他很不自在，于是他板着脸目视前方，尽量的抿紧薄唇不说话，故作严肃。
宁荣郡主收回视线继续跟若予交谈着，其实她跟若予也不熟，谈的话题基本上都在昨日谈完了，而且她不愿意谈太多那些胭脂水粉的无聊话题，便捡着京中权贵家的有趣事说着。
沈衍听得很不耐烦，其实，主要还是宁荣郡主的眼睛看的他恨不自在，可他不能走，只能压制着，甚至在心里盼着这宁荣郡主什么时候才能放自己离开，可是见宁荣郡主一直跟若予热络聊着，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于是便催促道：“不知郡主今日让我来事有什么要事情跟我商议？”
闻此，宁荣郡主脸色飘忽起来，用扇子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她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若予，然后低声道：“听说沈大人人才风流，我便向往之，倒是没想到沈大人还是个急性子，不错，真的不错，沈大人别拘束，该吃吃，该喝喝，到了我这儿，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宁荣郡主不是个压抑的人，说话随意惯了。
这几句下去，沈衍就算是榆木脑袋，也算是明白了。
他看向若予，又看向穆云霄，若予神色如常，似乎压根没有听到宁荣郡主的那一番话，而穆云霄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可把沈衍气坏了，要不是因为不想得罪宁荣郡主，他真的想扭头就走。
宁荣郡主见沈衍似乎有些愠怒，倒是也是个怜惜的人，轻咳一声，然后对着若予使了个眼色，若予心领神会，起身道：“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可否借郡主家的厕所一用？”
郡主自然知道她的用意，笑着答应，还不忘催促穆云霄：“侯爷还是跟着一起去看看，别再让穆侯夫人迷了路，我这园子可大得很，万一穆侯夫人迷了路，再被什么人抢了去，我可不保着。”
若予听着笑的几乎忍不住，再看穆云霄，也几乎跟她一样在，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倒是乐得赶紧的退场。
于是她笑了笑，起身道：“如此那我便跟我家侯爷去趁机逛逛郡主的园子，郡主可得好生招待沈大人。”
说着，若予便挽着穆云霄的手臂，快步离开。
沈衍睁大眼睛看着匆匆离开的张若予和穆云霄，气的脸都红了，双手捏拳头，恨不得冲上去争论一番。
他不是恼恨，只是想不通。
若予为什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她难道不知道宁荣郡主是什么人，宁荣郡主对自己是什么心思？
她怎么能走的那么干脆？
自从重生以来，不管遭遇什么，他都劝说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这一刻，他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屈辱感，他低垂下眼睛，身体绷的很紧，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可是却又忍不住，可以说他此时心里正在掀着滔天巨浪。
若予离开之后，郡主挥了挥手，屋子里其他人也都退了出去，郡主沉默了一会儿，见沈衍还是一副愤恨的样子，便轻笑着起身走了过来，半蹲下身子看着沈衍。
“沈大人真的是一副好相貌，见了沈大人，我倒是再也不想看那些臭男人一眼了。”郡主啧啧，她口中的臭男人自然是指她府上豢养的男妓。
郡主没有用“本郡主”或者是其他的一些用词，而是用的我，算是对沈衍的一种高看。
可沈衍却是知道这宁荣郡主到底是什么人，他轻轻笑了笑，丝毫不把她的挑逗放在心上。
宁荣郡主眉心一蹙，旋即又含笑打量着他：“沈大人这是什么表情，莫非是嫌弃我？可沈大人不是要求我吗？求人可得拿出求人的态度来。”
说着，她用扇子轻轻在沈衍面前扇着，那扇子上有种特殊的香味，能够乱人心神，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得过。
她就喜欢看这些臭男人迷恋自己的样子，像是把男人的自尊踩在地上，她才觉得痛快。
她尤其喜欢这些臣子，越是正直的臣子，她越是喜欢。
她要向那个人证明，她要把他引以为傲的臣子们都迷恋住，要让他后悔。
可是最后却没有让那个人后悔，反而是她自己先伤心起来。
可沈衍还是不出声，面色虽然潮红，却没有其他的东西。
郡主觉得无趣，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用扇子撑着下巴，眯眼打量着沈衍：“沈大人，你一直板着脸可不是说话的态度，沈大人的处境我也是知道一些的，要想着在仕途上走下去，没有靠山可不成，以你跟穆侯夫人的关系，只怕穆侯府也不会礼遇你太久的，沈大人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