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安睡在他身旁的宋雨含,没有丝毫的防备。只是静静地睡着,余辰信看着这样安静的她,仿佛回到了六年前,在课间累得直接趴下的她,也是这般安静。
甚至有些不忍心去叨扰这样的她,伸手轻轻地拨弄着她额头上的碎发,也许是因为在车上,也或许是路程并不远,宋雨含睡得并不算很熟,余辰信微微的一个触碰,宋雨含便从睡梦中惊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待看清了眼前的余辰信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可能是有些累了。”
“不碍事,要是真累了,便请假吧,我是准了。而且,你也没什么要紧事儿非得做,不是吗?”
余辰信的声音温柔的似是在蛊惑,宋雨含险些便要点头,略微疑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您倒是挺痛苦。怎么,还没在我说‘我喜欢你’这四个字里走出来?不碍事儿,累了便要休息,那一年四季我可能都得在家里歇着了。”
宋雨含也为自己如今能够这般云淡风轻地说出那句‘我喜欢你’感到诧异,原来有些话,只要说出口一次,往后便不觉得那么困难了。
宋雨含思忖着,倒是余辰信听愣了,待他回过神来,宋雨含已经伸手去拉开车门,余辰信一把将她的手拽住:“雨含,今晚……来我家吧。”
宋雨含微微一愣,回头看余辰信的眼神似是有些复杂,也有些看不透,微微垂眸,就在余辰信露出失望和松开之前,轻轻地,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宋雨含没有不冷静,她也知道这一点头意味着什么,所以她难得地红了脸,挣脱了余辰信原本便没怎么用力的手,拉开车门,径直地下了车,只留下余辰信一人坐在车内,傻笑了很久。
原来,这不是错觉。
宋雨含下了车之后便上楼,快到工作室时,她稍微整理了以下自己的呼吸,才缓步走进去。大伙儿们都在工作,自然没有什么人会抬头看她,宋雨含稍稍放心,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拉过椅子坐下。
索性并没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做,出去了这些时间,联系她的也只有两个作者,宋雨含开始了一一的交涉,倒也不算忙。
宋雨含回复着,不自觉地一抬头,便看见站在主编办公室门前的余辰信,余辰信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宋雨含也没有躲避,微微勾起一抹笑,继而继续低头工作。
对于余辰信来说,那一抹笑,便已经足够。
自重逢的第一天起,余辰信便幻想过无数次,倘若宋雨含能这般,不拒绝他的靠近,有多好。
现在这样,他竟觉得有些不真实,这样的宋雨含,这样不再拒绝他情意的宋雨含。
余辰信拉开办公室的门,缓步走进去,坐在位置上整整一个多小时,都未曾动过桌面上的文件,他只盯着那扇窗,透过那扇窗,他能看见宋雨含忙碌的模样,时而皱眉,时而放松的模样。
大概,已经忙完了,在看电影吧。
余辰信想着,终于有心思看一眼自己桌上的文件,微微叹气,或许,宋雨含真的,命克自己,可他,也甘愿被克。
忙碌之余,余辰信也难免想起宋雨含今天所讲,一时间真的觉得,为何恋爱中的人总是不能集中心思,现在他也总算是懂了几分,明明一个小时便可弄好的资料文件,非得拖到两个小时之后才算是整理好。
这也恰好,到了下班时间。
余辰信长舒了一口气,往窗外一看,责编办公室里已经暗了,只有宋雨含的电脑还在亮着,借着微亮的灯光,余辰信打量着宋雨含的倦容,看了看时间,笑了笑,关上办公室的灯,缓步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宋雨含已经在电脑桌前睡着了,电脑上还放着电影,恰好快要结束,余辰信有些无奈,这丫头今儿个还跟他逞强说没什么,这会儿睡得跟那啥一样。
余辰信轻轻地将她耳朵上的耳机摘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宋雨含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猛地坐了起来,电脑的光此时都有些刺眼,宋雨含半眯着眼,四周黑暗,但她也能知道站在身后的人是谁,张了张嘴,也许是因为刚睡过的原因,声音都有些沙哑:“嗯?我睡着了?你忙完啦。”
“还说你不累,今个儿上来之前我便说了,没什么可做的,便请假回家休息也无碍。”
透过电脑的灯光,宋雨含看见了余辰信微微皱起的眉头,垂眸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下一次也不做什么烈士了,一定好好休息。”
宋雨含一边应付着,一边顺手关了电脑,在她站起来时,余辰信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你曾说过,你只是来混日子的,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在你答应跟我在一起的那一刻,你便可以这样了。”
宋雨含伸出手回抱他,却不答话。
倘若是因为一个余辰信,她便觉得生活工作都已经不重要了,那么在那一刻起,她的人生便会除了一个余辰信,再也找不到任何意义。
这不是她想的,她也不愿像六年前那般,重蹈覆辙一次,她愿意飞蛾扑火,但不愿意就此牺牲。
“我明白了,辰信。你要相信我,这是我想做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如此。”
宋雨含轻轻地推开了他,此时已经没有了电脑的灯光,四下都变得格外黑暗,她不知道余辰信是何表情,只觉得有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了她的手腕上:“那便走吧,跟我回家。”
或许是在黑夜里,宋雨含竟觉得余辰信的声音格外有磁性,点了点头,跟着余辰信下了楼。
路边的灯光也很亮,宋雨含指了指自己的车,有些无奈和懊恼:“看来我得自己开了,不然,这车难道放在工作室楼下不成?”
这确实是个问题,余辰信没意见,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行,那你跟着我。记得,小心些。”
宋雨含点了点头,上了车,虽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很不可思议,但至少现在,她还愿意沉溺下去。
有些事埋在心底久了,从来都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放开一切,只为了去完成,其二便是遗忘,待哪天想起,便是一阵唏嘘。
她不愿是其二,也愿意赌一次,给自己一个其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