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看不清楚冯剥皮眼睛中的内容,可是她知道,她说到点子上了,冯剥皮脸上似乎笼罩了一层雾霾。
“我若是没有手段,这满楼的人怎么死得一干二净了?”
大厅太空洞了,每说一句话,便会产生回声,苏念感觉自己大脑里的神经一鼓一鼓的,她已经看倦了眼前的一重接一重的恐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很坚韧了。
她将手腕持在身前:“多说无益,要打就打吧。”
她话音一落,手腕一震,银质莲花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中冯剥皮的印堂,它的花瓣狠狠按入进去。
冯剥皮整个身体都停住了,明明没入了半寸,却一点血液都不流出来,她所栖居的男人的躯体微微震颤着,发出一阵凄狂的笑声。
似乎与冯剥皮魂魄的笑声重叠了,苏念心中一阵后悔,她并没有想真得取了冯剥皮的性命,准确的说来,她刚刚万没有想到,银质莲花会这么准确没入冯剥皮的身体中。
可是还未等苏念心中的后悔消弭,冯剥皮勾起一抹难以言明的笑容。她的身体纹丝不动:“呵呵,如果你在一刻钟之前,就下定决心杀我,还是来得及的,可惜现在,呵呵。”
她的笑意张狂吓人,仿佛要引着走入地狱当中。
苏念下意识后退一步,可是手腕上一紧,冯剥皮的身体竟已经欺到她眼前,还未等苏念说什么,她就望入苏念的眼睛里:“你不是很能耐么?在哀凉山里,你不是只要一眼,就能看到杜明心毕生最为怨恨的事情么?”
她质问着,苏念摇摇头,躲开冯剥皮的眼睛,不知怎么,她有种预感,绝不能看冯剥皮的眼睛。
破空之声顿起,原本空旷的大厅中,多了几条人影。
“冯剥皮还真有你的啊。”
“看来老大真是没白救你。”
寒意浸入苏念的骨头缝里,她顿时明白了,伏天教的大宗人马不过是刚刚才到,冯剥皮刚刚确实没有什么依仗。
可是,仅仅凭冯剥皮,巨汉和那条被称为堕神的蛇,就能够杀死如此多的人,占据学会的总部吗?
“我看咱们还是快些将这小丫头的眼睛挖出来,带回去交差吧。”这是一个听起来较为持重的声音。
苏念的胳膊被生生钳制住,完全动弹不得,她不住地挣扎着,被挖去眼睛,那简直生不如死。
冯剥皮略略沉吟片刻,方道:“这小丫头不仅厉害在眼睛,她能看到旁人魂魄怨气所在,有时还会预知,这才是最可怕的,也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的。”
“如此说来,仅是挖了她的眼睛,还有些怪可惜的。”有根冰凉的手指在苏念脸上比划着,她浑身都在起着鸡皮疙瘩。
“算了,咱们快些走吧,把这小丫头一起带回去,反正到了老大面前,她纵有通天的本事,老大都能研究得明明白白。”
还是那持重的男人做出了决断:“这次咱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毁了灵异调查学会总部,看来伏天教成为正统,指日可待。”
此言一说,嘈杂的声音都消歇了,大家变得无比庄严和正经,苏念只觉得后背一阵大力,将自己推出去一步。
“放开她。”如此清泠泠的声音直直而来,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远山的冰雪味道。
苏念回过头,睁开紧闭的眼睛,竟然是他们在路上捡到的白衣女人。
挺拔修长的身体,身上的白衣猎猎飞舞,她的眼睛如两丸薄色的水银,透着某种妖异,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苏念很想揉揉自己的眼睛,看是不是真的。
裙裾干净洁白,连一丝尘埃都不沾。这个女人是没有魂魄的,就连作为标志性的天地人三火都没有。
冯剥皮将银质莲花花瓣从印堂上拔下来,他冷笑着看着眼前的女人:“你是什么人?”
“她好像……”有个人轻叫一声,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引发了不少人嗤笑。
“怕什么,一个死人而已,我看就和冯剥皮差不了多少,大家说是不是啊。”
一阵哄笑,可是女人神色一点不动,所有凌乱的声音,到她三尺之处,就再也越不过去一般。
她轻启朱唇:“放开她们。”
“小心!”苏念惊叫一声,女子目视前方,她几乎不看那些牛鬼蛇神们在做什么。
可是苏念却看到了,已经有人用血点了一张符纸飞扬过来,苏念看过百种符咒画法考,刚才在二楼恰巧又看了一边,这个图案她很有印象,这是镇尸常使用的图案。
如此说来,这女子难道是一具尸体么?苏念身上一冷,她出言太晚,那女子已经不及躲过了。符纸挂在她的身上,她清泠泠的双目一点涟漪也未起。
女子抬起手,十分自然的将那一纸符咒抚落在地,刹那间,便变成一团纸灰,在大厅中燃烧着。
纸灰化成一道灰线,恰好蜿蜒至刚刚偷袭那人身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纸灰便化成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狠狠咬中那人的脖子。
“这好像是南洋的巫蛊之术!”有人大声叫着,冯剥皮卡着苏念的手又紧了几分:“不要动,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看来孟桂和涂山坠玉确实在冯剥皮的手上,虽然白衣女子的实力深不可测,但是双拳难敌四掌。她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苏念对她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还是需要自己想想别的办法,苏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没有时间看热闹,女子的眼皮抬了抬,越到这种时候,苏念的耳朵就越发好使。
她听到细微的声音,离她不远处,有两个伏天教的人在小声说话。
“这个女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而且就是没多久之前的事情。”
伏天教徒皆用面纱覆面,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
“让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你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件事么?”
“你说得是……”声音逐渐低下去,即便苏念的耳朵再好使,她也听不到接下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