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斥林晚歌这种事白诺年是不会做了,索性什么都不说,起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好,拿过林晚歌手上的袋子,甩下一句::“等我回来”,就大大咧咧地从房间走了出去。
林晚歌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叹了叹气,折回去坐在了床上。
其实只有白诺年不在,叶捷不在,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她才能更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对林晚清的愧疚也好,对白诺年的也好,她不敢表露,生怕白诺年看了,总觉得她还记在心上。
还是那一句,终归有些事,终归很多事,只要她自己知道就好,自己扛着就罢了。
林晚歌想着,幸好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白诺年进来的时候,林晚歌也不需要收敛自己的情绪,只要很配合地勾起一抹笑,拿过他手上的饭盒:“抱歉啊,我刚才我想起来自己就穿了个浴袍。”
“你怎么不直接穿个大裤衩就下楼裸奔?”
白诺年白了她一眼,林晚歌微微低下头,不言语。
将桌上的东西都打开了,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谁也不故意去找话题,但谁也不会觉得尴尬。饭吃完了,林晚歌就将东西一并收拾了扔在了垃圾桶里。
“你再睡一会儿吧。”
白诺年原本确实是一天一夜没睡了,可他就是再累,也不舍得用自己跟林晚歌在一起的时间睡觉,他总不能把林晚歌连拖带拽,从息城拽到凉坊,只为了自己在酒店静静地睡一晚上吧?
“我们出去逛逛吧,凉坊的夜市,很值得一去。”
“就我们今天早上去的那一个吗?”
白诺年点了点头,便打算起身换衣服了,没想到竟听见林晚歌来了一句:“有什么好逛的?今早已经去过了,你还是别管我,好好休息吧。”
这会儿白诺年不是觉得累,是觉得自己脑壳疼。
怎么会有这么不懂风趣的女孩子呢?可他一点责怪的言语都说不出。比起那些懂风趣的女孩子,他还真的,就吃林晚歌这套,就吃她关心自己这一套。
最后也不知怎的,白诺年最后又来了一次连拉带拽,还是将林晚歌从酒店里拖了出来。白诺年确实没骗她,到了晚上,这里的景致跟早晨完全不同。
那些早晨开着的烧烤摊,现在还是开着,只是炊烟袅袅,真的像极了书里写的那种平淡安然的生活。
被白诺年拉着在海边的石椅上坐着,不一会儿,白诺年手里便拿了几串烤串:“很好吃的,我自己试验过很多次了。”
“你来过很多次了吗?”
林晚歌接过其中一串,一点也不做作,一咬就是一大口。
白诺年笑了笑,看了看过路的人:“是啊,我跟左琛希偶尔也会来。晚歌,其实我回来息城很多次,每一次,只要有机会,我和左琛希都会抽空来这里。只是我回了这么多次的息城,终究没有再见到你,见到你时,竟没有认出你。现在想想,我真混蛋。”
林晚歌顿了顿,可不会儿,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咬肉串。
也许是为了避免尴尬,也许是其他,但是白诺年没有戳穿她。
只是每一口,林晚歌都觉得自己是含着一大把辣椒吃的,吃到最后,她索性哭了出来:“白诺年,谁让你放这么多辣椒的?辣死我了。”
不知道林晚歌爱不爱吃辣,所以白诺年愣是一点辣没给放。听了林晚歌这话,他也忍不住看向她,她在一把一把含着泪咽下去,自己看了很不是滋味,囫囵了半天,也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个屁啊。
林晚歌简直在心里怒吼。
但她还是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是我的问题,而且,”说到这里,林晚歌莫名地勾起一抹笑,像是想到了什么让她觉得很安慰的事情一般:“而且,我还真不想你遇见我,认出我。”
毕竟那样的我,实在穷愁潦倒,没脸见人。在林晚歌心里,她无畏用这样的一个姿态去面对任何人,甚至在面对任何人,她都觉得是没有区别的,她一样可以昂首挺胸,站在任何人面前,一点也不惧说出自己的名字。
只有在白诺年面前,她不敢,也不妄想。
“晚歌,我真的无所谓你是什么模样。”
似是听到了时间最旖旎的情话,林晚歌的眼泪不知道为何,刚收了回去,又要流出来。可她摇了摇头:“你不明白,在你心里,这些或许都不重要,”林晚歌顿了顿,用一种轻到极致的声音:“可是在我心里,真的,很重要。”
白诺年看了林晚歌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能看出个什么。只是很快,白诺年当机立断地将她拥在怀里:“别人说什么,你不必在乎,更不用担心我会如何如何你。至于林晚清,你更不必觉得愧疚,你什么都不欠,凭什么要还?”
林晚歌说不出话来。
对于林晚清,其实林晚歌自己比任何都都要透彻,只是不知为何,看见林晚清那副模样,她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来弥补。
而她从来都不去想,那她做的这些,谁来弥补她。
凉坊的风是温柔的,白诺年拉着林晚歌在这条小道上走了很久,偶尔停下来吃些东西,路上的人还很多,热热闹闹的,一点也不会觉得寂寞,不知道寂寞为何物,仿佛在那一瞬,林晚歌什么也不想去想,只想跟着他,贪恋片刻也是好的。
白诺年是真的很累,陪林晚歌逛了这么一圈,回到酒店之后便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倒是林晚歌,在白诺年睡着之后还站在窗边,看着凉坊独特的夜景,面前是海,背后是山。回过头来时,白诺年已经睡死了,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也许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候,林晚歌才敢稍微放肆一下自己,感觉自己不大受控制地靠近他,借着床头灯的灯光,打量起他的睡颜。
其实就这样看着,林晚歌便觉得自己那等待了十一年的心得到了温暖,感觉到了最美好的东西是何物。
阴影慢慢地凑近他,林晚歌在他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一吻,眼角含泪,起身的时候,眼泪已经从眼角滑落。这些年来,想起这个人,她有的是悲伤,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仿佛十一年来所有的悲伤,都化成了谁都道不明,说不清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