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出来了?我也跟你们说,我得出去一趟。”
叶捷摆摆手,林晚歌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叶捷竟然肉眼可见地化了妆。
心中明了,林晚歌点点头:“行,你去吧,店里就交给我了。”
许是白诺年在,怕耽误些什么,叶捷临走时还是甩下了一句:“你俩要是想出去玩,也可以,店给清场拉闸就行,我跟沈封信打过招呼了。”
叶捷这话其实半真半假,真的是若是林晚歌有这个心思出去玩,沈封信就是要把店给赔进去也不见得说一个不字,假的是叶捷根本就没和沈封信打招呼。
当然,这个招呼打与不打,都无关紧要。
但林晚歌来不及问,叶捷便已经出门了。
“真不知道这丫头来来去去这么多回,会不会把自己赔进去。”
林晚歌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言语间却让白诺年来了兴趣:“怎么?”
“有喜欢的人,去追了呗。但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接住她的真心了。万一哪天回来就在我怀里哭,我还指不定怎么安慰,或者找那个男的干一架呢。”
前半句是认真的,后半句着实开玩笑。
没有人能比林晚歌懂得,有时候,付出了什么,不一定要对方给予同等的回应,哪怕对方不接受,那也是自找活该,自个儿乐意罢了。
“叶捷有这个勇气,你倒是说说,为何你当时就连说真话的勇气都没有?”
白诺年挑挑眉,林晚歌这回不回避他了,反倒直直地盯着,摆出一副‘我乐意’的模样:“我胆小,患得患失的,所以总有些事情,我不敢说出口。”
白诺年不言语,正想像无数次那样将她搂入怀中,这回刚一伸手,便听到林晚歌说了一句:“您老别抱我了,我不需要安慰。讲真的,我没觉得自己多可怜,林晚清也好,左琛希也罢,我过不去我自己心里那关,真的,跟谁都没关系。”
可就是因为她林晚歌是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堆的那么一个人,才让白诺年既不忍心责怪,也不忍心说半句狠话。
沉默多时,林晚歌知道白诺年现在觉着心里过意不去,自从俩人说明白了,在一起之后,这样沉默的场景实在数不胜数,她便不想再这样沉默下去:“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反正都跟大老板打过招呼了,不抓紧这次机会,以后可就难说了。”
朝白诺年眨了眨眼,白诺年笑了笑。
林晚歌起身准备清场的时候,路过白诺年,伸手将手背盖在了他的额头上,好一会儿:“真的不觉得头疼了?体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白诺年趁势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怀里:“哪能啊,我的身体素质很好,这两顿药下去,怎么可能还不好?”
惊觉白诺年还有贫嘴这一个技能,林晚歌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怀里抽了出来,往游戏室走去。
所幸今天的人不多,跟大家打过招呼说十五分钟后清场,没到时间的退钱办理手续之后,林晚歌便走到门口将牌子翻到了‘休息中’。
林晚歌这二十多年来,无论在外边儿怎么摸爬滚打,对这一片熟的不能再熟也罢,终究不比白诺年,去过无数的地方。
她就像被困在息城的一只蜘蛛,息城便是一个很大的网,将她死死地困住,怎么也挣脱不开,所幸的,是她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都没想过要如何如何挣扎。
“远的地方,终究要把事情都做完了才能带你去,我们暂且就先去……”
“我们去那片广场吧。”
林晚歌忽而抬头,白诺年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那是林晚歌和白诺年初次相遇的地方。那时候的林晚歌不过十四五岁,多少还有些稚嫩纯真的味道,只是现在在她的身上,也不能说带上了浊气,只能说被无数漫长的风刀霜剑给磨成了八面玲珑的模样。
那地方不远,白诺年索性就把车停在了巷口。
清了场,挂上了牌子之后,便跟着白诺年出了门。
息城是一个很小的镇,路上遇到的几乎都是熟面孔,叫不出名字,却也绝对是相互见过的,设施也不算好,广场上近几年才添置了些运动器材。
“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外边那么好,你要是再也不回来了,我还要不要等下去。”
林晚歌靠在一个运动仪器上,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白诺年没搭话。
在他心里,也觉得自己答不上来。他并不喜欢息城。息城很安静,这是白诺年不否认的,但同时,这里面的市井混混也确实很多。
没有很方便的地铁,甚至公交也好很久才来一趟。这里的人都过着算计柴米油盐的生活,没有什么梦想,也没什么未来。
可他终究是回来了。
“可我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白诺年笑了笑,抬眼看天的时候,太阳有些刺眼。
“你还会走吗?”
“会,”白诺年看着林晚歌有些失落的神色,补全了这句话:“但我一定要把你带走。”
林晚歌笑了笑,敛去了方才黯淡的神色:“我不过是随意一句,你也当真?诺年,瞪着眼的日子,我已经等了十一年了。”
林晚歌没接受过什么教育,也看过市井太多不堪的景象,所以她的心其实有一半已经被现实给磨平了,觉着什么都无所谓,大大咧咧的,该怎么活就怎么活,也不想作。跟这个小镇的人一样,摸爬滚打,混吃等死。
可白诺年,左琛希,亓官锐这些人不一样。
白诺年从小就被送到了国外,过得生活跟林晚歌差距实在太大。至于左琛希,没被送出国,但至少被送到了离这儿不远,相对经济基础好很多的城市读书,就业,最后大抵也是继承家族产业。
亓官锐,那便更无需多说了。
他自己乐意在这条道上摸爬滚打,谁也劝不住他,同样,也碍不着他。
可他只要哪天想改邪归正,想弃暗投明了,随时抽身就能离开。
可她……
可她什么都没有。
林晚歌惊恐地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厌倦,看不起的那些市井生活,那些巷口里打劫的混混,竟然是她这十几年来,唯一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