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封信原本专注开车，但被她这么一说，忍不住也跟着勾起一抹笑：“你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玩呢？你若是真的想，下一回我陪你去，你就别折腾叶捷了，你看人家现在累成什么样子。”
林晚歌不言语，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忽然想要爬山，想要到更高处看一看。
只是越是这样，林晚歌就越发觉得自己的心是空的。
“沈叔叔，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啊。”
林晚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原先有的兴奋劲儿忽然间烟消云散，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
“怎么这么说呢？”
沈封信挑挑眉，林晚歌摇摇头。
只是觉得……白诺年那样优秀，我呢……什么都没有。就连一个普通女孩应该有的安定，她也没享受过几天，这样颠沛流离的，其实林晚歌也明白，现在哪怕给她安定，她血液中那些这么多年打磨过来的颠沛，也是改不掉的。
“我只是觉得，我这人其实挺不好的，怎么说呢，”林晚歌顿了顿，猛然间睁开了眼，轻轻地说：“一来，我什么都没有，二来……我就连是普通人，大概也会看不起我这样的，混混嘛，本来就比较……您明白吗？”
“是因为白诺年吗？”
沈封信没回答，而是这样直接。
林晚歌刹那间便不说话了。
沈封信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林晚歌的手背上：“晚歌，你叔叔我，以前也是不学无术的大混混，可是我都混这么多年了，照样是好人。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天地人的事，外人怎么看我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有没有这样看自己。”
林晚歌没再说话。
沈封信更不知道要怎么开导她。
尤其是他知道白峻禹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更加不敢妄下断言。且不说林晚歌只是他故人的一个女儿，就算真的是他沈封信的亲女儿，白峻禹也不一定真的看得上。
不是说教养不够，而是这样社会地位的人……说出去，总是不大好的。
沈封信也跟着沉默，回到了家，林晚歌下车之前叫醒了叶捷，叶捷是真的累了，迷迷糊糊地跟着俩人进了屋，连饭都顾不上吃便上楼洗洗睡了。
而林晚歌也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些便也借口上楼。
白诺年皱起眉，想要跟上去，却被沈封信制止了：“诺年啊，你留下。”
目送着林晚歌上楼，白诺年才问：“这是怎么了？”
沈封信也觉得自己有些食不知味，让刘嫂收走了桌上的碟盘，走到客厅里泡了一壶茶，给白诺年也倒了一杯，才道：“其实晚歌跟你在一起，我最担心的，不是白峻禹怎么看她，而是她怎么看自己。”
白诺年忽然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晚歌……诺年，我们这一类人，在外人看来，大概是风光无限的，毕竟很多人都觉得我们混世魔王，谁也不敢惹。但实际上，我们才是那一类最底层的，让人看不上的那一类。”
沈封信看得通透，甚至到了让白诺年根本就反驳不了的地步。
“其实也不怪你爸，你爸就算不是那些自视甚高的人，对算对我们这一类有什么意见，我也觉着是正常的。你们大抵还小，还年轻，又受了学校那边的教育，”沈封信顿了顿：“但人，终究是分三六九等的。”
白诺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很久，才说了一句：“能喝杯茶吗？”
沈封信没说话，起身便往客厅走去。
白诺年跟在身后，坐下讨了杯茶喝，沈封信没再说那些话，而是说：“你回去之后，哪怕你父亲觉着晚歌如何，你也不要跟他冲。毕竟家人之间，和气最重要。也没有谁，能比家人更加关心你。”
白诺年如何都不相信这话竟然是从沈封信的嘴里说出来的，愣了好久，才点点头。
与此同时，在楼上休息的林晚歌也是睡得深沉，直至半夜，她恍惚醒过来时，下楼，楼下也是一片黑暗，拿着手机打着手电筒，便坐在沙发上。
也不是饿了之类的，就是觉得有些心乱。
而事实证明，林晚歌的心乱不是没有回应的。
第二天，在白诺年百般忐忑之下，还是跟林晚歌说了要独自回一趟息城。
“我父亲明天回来，我和沈叔叔商量过了，考虑到你身体的缘故，还是在凉坊多待些时日，跟Kevin好好聊聊。”
林晚歌有那么一瞬间是恍惚的，但随即她便懂事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只是，事情处理完了，一定要回来接我。”
白诺年很不舍，将她抱在怀里，好一会儿，几乎是三步一回头地上了车。
白诺年开车而去，林晚歌站在巷口好一会儿，转过身便靠在了沈封信的肩膀上哭：“其实……他父亲看不上我，对吗？”
沈封信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但终究还是扯出了一抹笑：“怎么会呢？你也知道，白家生意上的事情很多，指不定白诺年回去跟父亲处理商业上的事情。”
林晚歌没搭话，在沈封信的肩膀上靠了好一会儿，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什么伤心难过的神色都已经不见了：“好了，我们回去吧。刘嫂煎的药我还没吃。”
林晚歌说完便绕过沈封信径直走在前面了，沈封信看着她的那抹背影，实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那么落寞地走着，沈封信在巷口待了好一阵，进屋的时候已经见不到林晚歌的身影，刘嫂说她吃完药后便上楼了。
沈封信思忖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上楼，敲了敲她的房门。
没有回应。
哪怕是休息，大概也不会这么快便睡着了。
沈封信只好又敲了敲，里头不仅没有回应，还多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整得沈封信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下楼找了钥匙，推开门的那一刻，也没什么异样，直到沈封信推开浴室的门。
不由愣住了。
林晚歌扶着墙，吐得一塌糊涂，就是连脸色都没有多少血色，更别说嘴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