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出了主殿将我放下，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和我十指相握。“等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松开我的手，也不许乱来。无论她跟你说什么，都不许听，不许信！”
在他眼神的威胁下，我不得不点头答应，不过心里小声嘀咕两句。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仇怨，才使顾琛这般怨恨自己的生母。他虽然性格乖戾了些，不过本质还是极好，实在想象不出会是怎样的仇怨迫使亲人反目，变了模样。
我张了张嘴，到底忍住了想要八卦的打算。
他心里一定不好过，我说什么都是添乱。
只能小心翼翼地哦了一声，表示会乖巧听话，顾琛说什么就是什么。见我点头答应，顾琛脸上多了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长舒了口气。
好像心里一块巨石落在地上。
顾琛拉着我的手快步走出正厅，来到之前那片成群的兵马俑前，没有停留，拉着我大步离开。
为了跟上顾琛的脚步，我一路小跑，五步并做三步，眼睛的余光忍不住瞧了眼身旁的握着长矛的兵马俑，它长着犄角是水鬼的模样，却和出征的士兵一样，握紧武器，眼眸炯然。
我盯着他看，他却突然微微转头，也轻飘飘看了我一眼，重重点头。
他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塑像，塑像活了？！
双腿不自觉一软，如果不是顾琛拉着我，能直接跪下去！
顾琛看了我一眼，颇有些不爽地抱怨，“蓁蓁，你怎么了？连走路都不利索吗？”
我和顾琛解释不清楚，艰涩咬唇地望了他眼，没头没脑地冒了句。“活了，活了，他们都活了！”
顾琛奇怪地上下打量我，以手轻轻探了探我的额头，小声嘀咕。“你好好的没发烧，瞎说什么胡话，什么活了？”
我来不及具体解释，墓穴却摇晃得更厉害了，隐约还能听到军队集结的鼓声。
不只是那一具水鬼兵马俑，我看到好多本来是塑像的兵马俑，竟然都微微动了动，挪动脚步朝我们涌了过来。顾琛盯着他们，嘴角露出抹凉薄的冷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不解地看着顾琛，他在胡说什么，这些“活”过来的兵马俑，应该很麻烦吧？
他并非看不上这群兵马俑，刚才凉薄的语气中还透着一丝稍纵即逝的无奈。冷冷抽了抽嘴角。“决眦也不过如此，竟然妄图用这些杂鱼碎虾样的兵马俑把我拦住，他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决眦……
这名字我在那个虚幻的场景中听到过，和白素似乎很有渊源。
顾琛拔剑，朝着那群已经向我们袭来的兵马俑奔去，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虽然这些兵马俑看着笨拙平常，但是数量众多，双拳难敌四手，我怕顾琛一人应付不过来。
也把皮鞭拿了出来，加入到战斗之中。
顾琛皱眉浅浅看了我眼，，不过没有阻挠，只是让我别跑得太远，要在他的眼皮底下。
皮鞭收拾这些家伙非常顺手，几乎一下一个，只是这些家伙着实顽强，非但没有被我们吓住，反而前仆后继地涌了上来……
顾琛低低骂了一句，“果然是难成气候的杂鱼，聚在一起可恶至极。你且小心些，不要被其重伤。”
我点头，但是奈何这些家伙数量着实太多，虽然小心应付，不过身上还是挂了彩，一身狼狈。顾琛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他手臂上本就有伤，牵连动作不如平常灵敏，虽然地上都是被斩成数段的兵马俑，只他的衣服也被鲜血染红，精魄从里溢出。
我看着心疼，顾琛趔趄走近，干脆一把将我抱入怀里，“这些家伙着实烦人，我们不用一一斩杀殆尽，只需开出一条道逃走即可。”顾琛说完后，拉着我往前走。
他速度极快，想着杀出一条血路，那些活过来的兵马俑很快发现了顾琛的意图，干脆一拥而上。顾琛眼疾手快地，将我塞进旁边的一个通道里，把门关上，以身子抵在门上。
“我们可以顺着这条通道爬出去？”我冲顾琛眨了眨眼睛，言语试探，这是唯一的希望。
顾琛眉头微皱，靠在门上的身形多少有些狼狈，轻轻扯了扯嘴角，苦笑摇头。“不急，不急。”
我很奇怪，明明已经火烧眉毛，顾琛是怎么优哉游哉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抬头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手落下的时候，却发现多了一道血痕……
顾琛盯着我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看什么看？！”眼珠瞪得滚圆，凶巴巴地瞪了顾琛一眼。我不愿在这里和他干劈情操，更想快些逃出去。
一张脸脏兮兮的，灰尘混杂着汗水和血，身上也到处都是刀伤……
我知道自己很狼狈，不过顾琛面对我，竟露出浅浅笑容，恬静淡然。“蓁蓁，你这样，挺好看的。”
然后他特别不厚道地补充了句，“脸上东一块西一块，像只小花猫。”
“顾琛！”我骂了句，扬手就要打他，不过某只先一步地将我手握住，一把揽入怀中，我的脑袋贴在他冰凉的胸膛上。
顾琛是厉鬼，通道里又安静得可怕，是以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它跳得越发厉害了。
“蓁蓁。”顾琛温柔唤出我的名字，我茫然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他却冲我笑笑，用更温柔、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声音浅语。“乖，闭眼。”
顾琛的话好似有魔力一般，在他极致的温柔中，我心虽然觉得不安，不过还是乖巧闭上眼睛。
他轻轻笑了笑，竟在这时低头，吻我。
我猝不及防睁开眼睛，错愕地看着顾琛。虽然他和我亲热不是第一次，只……
只现在不是时候……
“闭眼。”顾琛低头看了我眼，脸色微微一沉，藏着些许不爽。“这时你还能走神，也是厉害。”
我没得选，只能认命闭上眼睛，嘟囔嘴在心里小声嘀咕了句。
顾琛继续深吻，亲吻的感觉和平时有些不同，他好像把什么东西，喂到了我的嘴里。
是一颗小小、冰凉的珠子。
“咽下去。”他催促到。
我更奇怪，更不知道顾琛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他既然这么要求，只能乖巧地把珠子吞了下去，进到肚里。
顾琛安静地看着我，看着我喉头微微一动，珠子进到肚里后，他才把我松开，虚弱往后退退，冲我轻轻笑了笑，“沿着通道往里走，便能到我们进来的地方。”
我似懂非懂地看着顾琛，点了点头。
“洞口应该还会遇到些麻烦，不过你的能耐，应该能搞定。”顾琛知道我的斤两，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我这么放心。
见我点头，他再把身子往里靠了靠，头埋得深深的看不到脸上表情的变化，悠悠叹了口气。
“所以你先出去，找到月步。我在这里等着你搬救兵回来。”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浅淡，我却怔怔愣在原地。
“走。”
顾琛提醒道。
我却一把他拽起，盯着顾琛那张更显颓废的脸，声音颤抖，“顾琛，你疯了吧？要走我们一起走，我才不会把你留下，自己逃出去搬救兵！”
外面的兵马俑寻了一圈没有找到我们，已经把注意力落在了通道上，它们用身子撞向通道，就算顾琛以身抵着木门，也只能勉强维持一时，没法坚持太久。
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不但良心上过不去，顾琛更是看错我了。
“蓁蓁，别闹。”
他没想说服我，半强制地命令。
我没搭理顾琛，拽着他往前走，气哼哼地不爽，“我没有闹，闹的人是你。我们两个人进来，为什么要一个人出去？”
顾琛沉默了，任由着我拉着他的手，朝着通道里走。
他许是不情愿，身子越来越沉，我有些拖不动。
“顾琛，你能讲点道理吗？”几乎是在我回头的同时，顾琛身子一软，茫然坐在地上，他低垂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过微微颤抖的身子，似乎暴露了什么。
“阿琛，你怎么了？”我赶忙扶住顾琛的双肩，他听到声音茫然抬头，颓败靡费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有气无力冲我笑笑。
“蓁蓁……”
“怎么了？”
我被顾琛这样吓了一跳，我见过他所有模样，独独没见过他如这般虚弱，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声音抑制不住地微颤。
“你……你别吓我。”
我声音夹着哭腔，皱皱巴巴看着顾琛。大抵模样着实可怜，便连顾琛都生出了恻隐之心。
他轻飘飘地看了我眼，相较于我的紧张，他表现得过于淡定。
甚至，开口都是轻轻浅浅的一句。
“镇墓兽身上有毒，我被它伤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只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我太清楚顾琛，他越这么漫不经心，问题便越严重……
他不想让我担心，可眼下这情况，我能不担心吗？
“说实话，很严重吧？”
我看着顾琛，一字一顿地问，他眼神微微躲开，妄图逃避我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