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栖梧浅浅地回了两个字，便让顾琛放心。
我小心靠在顾琛的怀里，犹豫看了栖梧一眼，又看了眼顾琛，眼里惴惴不安，犹豫地张了张嘴。不等我开口，顾琛已经帮我说了，“我要带叶蓁走。”
不过我只是征求意见，顾琛说带走我，是单方面地通知栖梧，且容不得半点商量。
栖梧将我自上而下打量了番，我被他看得一颗心提起，七上八下。
“行。”
他痛痛快快的答应，绝对在我想象之外。
刚要松口气，栖梧却又补充说，“只是在这之前，我有话问叶蓁。几个问题，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哦？”
顾琛皱眉，不过轻轻往外推了我一把，看着栖梧。“要问就问，问完便走。”
我虽然习惯顾琛的干脆，却不能忍受他这么干干脆脆地把我卖了。
我往前挪了挪脚步，离栖梧稍微近了近，硬着头皮地接着往下说。“你……你问吧。”
虽然只是动动嘴皮的功夫，不过被他们兄弟两盯着，感觉和上刑一样。
栖梧忽略我眼里的不自在，轻轻瞥了我眼。“眼睛的伤，没事吧？”
我愣了愣，没想他要的是这个，而且言语关切。犹豫咬了咬唇，不知他这么问的意义，只能老老实实交代，“没……没什么大碍，就伤了点皮，过两天就好了。”
栖梧点头，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你昨天进来，是为了偷我的钥匙，还是担心我？”他定定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额……
这问题，很有水平嘛。
我尴尬扯了扯嘴角，先扪心自问了下，而后组织语言，“其实，都有。我一方面被无相要求，去偷你的钥匙；一方面你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那于情于理，我都该看看。”
一边说一边搓手，还回头心虚看了眼顾琛。
他阴沉着脸，看不出喜怒。
只有月步，她靠在墙上看得津津有味。如果条件允许，她一定喝着汽水嗑着瓜子看我这出……
栖梧一张脸也瞅不出表情，也不知道我的回答，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最后一个问题，你昨天的眼泪，有没有一点，是为了我？”他盯着我看，问题尖锐。
眼泪？！
“没有，没有。”我连连摆手，可又不能说出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哭，一时又编不出像样的借口，只能改口。“好吧，不过就只有一点点，一点点。”
“天！”
月步一声叫出，栖梧轻轻瞥了她一眼，月步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轻轻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没什么，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她看戏的，要那么大的反应做什么？
“好。”栖梧问完，脸上还是阴晴不定，不过挪动轮椅朝向顾琛，“所以，你这时带走叶蓁，是真想好了吗？”
我从栖梧的话里，闻到了一丝争锋相对的气息。
顾琛也静默地看着栖梧，半晌长长吸了口浊气，“对， 我想好了。”
他说得很慢，确保自己想清楚了，确保栖梧听明白了。
“好。”
栖梧浅浅应了声，转动轮椅压着无相自顾自地离开。虽然这里只有楼梯，但我丝毫不担心他的轮椅怎么下去。
…………
因为，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担心。
“你的账，等会跟你算。”
顾琛撂下这句话，先让我乖乖呆在一旁，先来到月步面前，将道阜的亡魂扔了出来。那缕残魄落在地上，见到月步，连忙爬了过去。“阎罗大人，我阳寿未尽，便被他害死了，你可要替我做主。”
月步低头看了眼道阜，一边踢掉他抱着自己大腿的手，一边遗憾地通知道阜，“不好意思，我们好像一伙的。你不记得了？还是说你功课做得不够仔细？”
道阜愣了愣。
他当然知道月步和顾琛是一伙的，不过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怎么也得拼一把……
月步将道阜提了起来，悬在半空当中，“所以，你要我善后？”
顾琛点头，月步果然很懂。
月步呼了口浊气，又轻轻瞥了我眼。“行吧，不过你这事的确做得过了些。干嘛动手杀了他，让他生不如死不好吗？不至于坏了地府的规矩，也不用劳烦我特别安排。”
她素来讨厌麻烦，但偏偏顾琛便喜欢给她招惹各种各样的麻烦。
“他这般对蓁蓁，我一时没有忍住，便错手杀了。”顾琛随便解释了句，并不理会月步的恼怒，“你看得下去便帮我把这事搞定，看不下去待冥王追问起来，我自己和他说明，也不要你为难。”
“行吧，我来。”月步扔给顾琛一抹极淡的白眼，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不过还是接受了顾琛的安排。以铁链将道阜绑了，再冲我微微抱拳，“行了，我先回地府交差，我们改日再续。”
之后她半转身子朝向顾琛，稍微多叮嘱了句。“不过她的眼睛，最好还是请人来看看。你最宝贝了，如果伤了，岂不可惜了吗？”
顾琛板着张脸，虽然不情愿，不过到底还是点头应了声。
他是觉得我宝贝呢？还是觉得我的眼睛宝贝？
我琢磨不出答案，只能眼睁睁看着月步将道阜拖走，潇洒下楼。道阜狼狈地被她拖着，嘴里碎碎念……
“啧啧。”
我浅浅感慨了句，“我以前一直觉得他是个好人，虽然跟了个不咋样的师傅，但出淤泥而不染。没想竟然是我看走了眼，从内到外都脏得一塌糊涂！”
劈头盖脸一顿骂，顾琛却浅浅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虚，轻轻指了指自己，“那个……阿琛，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只顾琛的表情，却要看出朵花来！
“这次真不怪我，是无相和道阜藏得太深，阴谋一环扣一环，害我防不胜防。也不只是我，便连栖梧也没察觉。”知道顾琛要和我秋后算账，先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顺便拖栖梧下水。
不是我冒险，实在是防不胜防。
“哦？”顾琛冷冽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这么说，我要问责得去找栖梧？蓁蓁，你就没有做错吗？”
他说得很慢，似要给我个机会，让我再说一次。
我心虚嘟囔了下嘴，又挠了挠脑袋，嘴上抱怨着，却只能顺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我是做错了，我错在用人不察，听信了无相和道阜的一面之谈。可是我已经被伤了眼睛，尝到了应有的教训，阿琛，你还要怪我吗？”
知道顾琛吃软不吃硬，我说得委屈巴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他深深长长叹了口气，威胁我到。
“叶蓁，把你装可怜的这套收起来，好好说话！”
我不。
虽然一直用这招挺无赖的，但是关键在于好用，只要能派上用场，我不介意没皮没脸，也不介意招数新旧。
“栖梧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板着脸，越过刚才的问题，继续审问。
“你怎么知道栖梧受伤了？我明明已经用补魂针修补好了。”我嘴快把什么都招了，瞥见顾琛眼眸锐利地盯着我，只能又补了句，“不过话说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难不成你还念着兄弟之间的旧情？”
我佩服自己，在这时还能将顾琛一句，争取主动权。
“我长着眼睛，自然能看出他受伤了。”顾琛咳嗽了声，脸色有些不正常，“我也没关心他，他就是死了，魂飞魄散了，也跟我没半点关系。他不是我兄弟，白素也不是我娘！”
顾琛把自己择了出来，和他们撇清关系。
“哦。”
我应了声，不过发自内心觉得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血浓于水的关系，又不是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可以带过去的。
再说，他可以用言语骗我，却不能骗我自己的内心。
“我不是七人众的对手，关键时刻栖梧出手救了我。那于情于理，我就给他缝补伤口，然后照顾他。投桃报李还了救命之恩，这样才能两不相欠。”人情什么最麻烦了，而且欠了栖梧的人情，真不知道怎么还。
“两不相欠？”顾琛冷冷哼了声，“所以，你甚至为他流泪，这样还了恩情？”
“我没为他哭！”据理力争地还了句，不过后知后觉地从顾琛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脸上多了抹极淡的得意，“所以，我为他流泪，你吃醋了？”
我说顾琛怎么会这么别扭，原来是吃醋了。不得不说，吃醋的顾琛，可爱到爆！
“我没有。”他别扭地将头转过去，脸上有些不大自然，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转了回来，再定定看向我。“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为他流泪？”
他何止是吃醋了，简直醋坛子都打翻了。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不过看着顾琛，认认真真地告知。“我没为他流泪，那时不过是困了，打了个哈气，让栖梧误会了。”
终了，我编了个还像样的谎话，把事情对付了过去。
顾琛犹豫打量我，将信将疑。
我却突然觉得脑袋一沉，身子微微前倾，竟栽了下去……
顾琛扶住我，紧张叫我的名字。
可惜我脑袋越发沉重，没法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