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中纪录的一切,那埋藏了二十年的残酷再一次摊在她的眼前,访佛她此时就面对那残酷的一幕……
冬日难得一见的阳光从那打开的窗户中照射进来,紫幻瞳就这么一直盯着墙上那所谓的画,脑海中却浮现在记载在日记上的一字一句。那些字句,让她感觉到浑身都越来越冰冷。就连那阳光也驱散不了。
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揪住,隐隐发痛着,下意识地伸出手捂住胸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想要驱散的字句却始终清晰的盘旋在脑海之中,此时看着那所谓的画,那白色的大狗,那斑斑的血迹,那种感觉比之前第一次看到那日记的时候,更加的激烈。
睡狗屋?你是狗吗?!
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了他的脸颊上,父亲的手,又大又硬,他被那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倒在地,但是仍然迅速地爬了起来。而一旁,被铁链炼住的哈利,看见他被打,大声的狂吠起来,
说啊!我的儿子是狗吗?!
父亲那愤怒的咆哮几乎震痛了他的耳膜,他感到鼻血从鼻孔里流了出来,他伸出手,擦去那温热浓稠的液体,镇定地回答:“不是!”
不是狗?那你把它当同伴?有床不睡你偏偏要睡狗屋?你就这么下贱?!
我只是不下心睡着了。
他看着气得额头冒着青筋的父亲,试图解释。但是另一记耳光闪电般的落了下来,他死命的挺住了,痛得泪水差点儿就掉下来,耳际因为那一记巴掌正嗡嗡作响,却仍然听见哈利生气的狂吠还有父亲愤怒的责骂。
你还敢狡辩?!我没有会和狗睡在一起的狗儿子!
我不是狗!
他生气的瞪着高大的父亲,大声的反驳道。
很好。
他听到父亲这么说,然后看见父亲从腰上掏出一把匕首伸手给他,冷声下令。
那你就把它给我杀了!
杀了它?!
他惊愕不已,讶异地抬起头,重复着父亲所说的话。
父亲有重复了一句,冷酷地瞪着他,指着始终吠叫个不停的哈利。
把这个狗杂种给宰了,否则我就让人活活把它打死,看你是要亲手给它一个痛快,还是要看它受尽折磨。
他震惊不已,握紧了拳头,抬起头看着残忍的父亲,不肯去接那把匕首。
不要,它是我的朋友!
朋友?朋友值几斤几两重?
父亲的冷笑着。
要做人就不能心软,感情是没有必要的东西,你越早学会这件事,对你越好。
你不能这么做!
他脸色苍白,气愤地朝父亲吼道。
我不能?
父亲眼睛一眯,冷哼一声,大手一扬,朝一旁待命的手下喊道。
给我打,慢慢的打!
那两名手下闻言,各拿出一根结实的长棍,对着狂吠中的哈利一棍就打了下去。
住手!不准打!住手——
哈利挨了好几棍,痛叫出声,他冲上前去想要阻止却被旁边的佣人抓住。
住手!你放开我!
他挣扎在这,却挣不开大手的钳制,只能朝那两个狠心痛打哈利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住手!住手!哈利,哈利——
一棍又一棍地挥了下去,哈利的狂吠变成了哀嚎,它试图闪躲,但是链子却限制了它的行动范围,那两名手下每挥下的每一棍,都结实地打在它的身上。他们打得不是很重,但是也不轻,很快的,哈利就跛了脚,断了骨。哈利叫着,嘴角流出了血,但是仍然狼狈的奋力躲闪着。
父亲,请你住手!叫他们住手!
泪水溢出眼眶,他回头朝着已经在椅子上坐下来正端着茶杯悠闲的父亲,哭喊着请求着。
拜托您,别再打它了!父亲……
父亲抬起头看着他,然后指着放在桌上的匕首。
用不着求我,你自己就可以给它一个痛快。
他泪流满面,看着面无表情的父亲,再回头看着他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此时哈利正喘着气跛着脚,浑身是血,痛苦地看着他。父亲的声音从身后冷冷地传了过来。
那只狗是一个废物,所以它挣不开链子,只能被人拿着棍子慢慢打死。你要成为被炼的狗,还是打狗的人,你自己想清楚。
那一瞬间,他知道了,父亲是认真的,父亲要他亲手杀了哈利,否则就会让他们一棍一棍活活地打死它!
那两名手下,再一次的举起了手中的棍子。
住手!
他愤怒的咆哮着,然后回头瞪着抓住他的佣人,那一眼,几乎让那抓着他的佣人吓得几乎快要松了手。
放开我!
佣人看向父亲,见父亲点头,便忙松开手退到一边。
抹去脸上的泪水,他朝着父亲而去,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匕首,抬头看着父亲那冷漠残酷的脸,希望能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丝他所想要看到的希望,但是,除了冷酷还是冷酷。然后他不再抱有一丝的奢望,慢慢地回头走向哈利。
可怜的哈利凑到他的脚边,哀哀叫着,它的嘴角,头背上都是血,脚也跛了,虽然连站都无法好好站着,有一只眼睛更是完全睁不开了。但是它依然试图对着他摇动着尾巴。
他蹲下身,抱住哈利强壮的脖子,而哈利利用毛茸茸的头颅,摩擦他的脸颊,信任的依偎着他。那乌黑的双眼之中,依然纯净一片,让他下意识的别过头不去看。他怕他下不了手。
泪水,再一次滑下了他的脸颊。
哈利,他的朋友,他唯一的,最要好的朋友……
他将脸埋进了那温暖的毛发之中,溢出的泪水隐没在那眷恋不已的柔软之中,然后握紧匕首用力地插进它肋骨间的心脏之中。那一刻,他的身体,几乎颤抖得握不住那匕首,耳边听到哈利呜咽一声,双手之间的庞大的身体在他的怀抱中抽搐着,心脏跳动了一下,再一下,然后就永远的停止下来。
滚烫的血,流得他满手都是。
你看,因为你的心软,所以它才要多挨这么几下,慈悲和心软,只是增加彼此的痛苦,你是要继承我江山的人,朋友,对你来说是不必要的东西。
身后的父亲用着最为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你不需要朋友!
车子停了,梵靳醒了过来,看见了那栋他再熟悉不过的宅子。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仍然在梦中,而那个男人还活着,年纪小小的他已经洗好手,换好了衣服,等着陪父亲和母亲进餐。
但是一名黑衣手下走了过来,替他打开了车门。
年轻的脸庞,不曾在他幼年之时见过的脸。他很快便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起身下车。曾经的人早就已经老去,有的更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那个男人更是早就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年幼无知,只能任人操控的男孩。
穿过前栋奢华的长廊,和记忆中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的奢华无比,然后朝后栋走去。
脑海中不断地闪过那日记上的一字一句,紫幻瞳的脸色苍白得十分难看,身体的颤抖虽然不在那么的明显,但是却如风中的落叶,似乎下一秒就会昏倒一般。紫幻瞳想到了那日在那间房间之中看到的那一副画,画上那双冰冷的眼,所以,那幅画,是在哈利被杀之后才画的。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
“它,一直在这里吗?”
“嗯。算算有二十年了吧。”法伊的声音很淡,带着阴森的冷意。那双眼,在镜片的反射下,早已经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