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宽的故事显得很简单,一场战斗下来浑身上下连一点伤也没受。但是那一天喝完酒以后和他一起洗澡时,发现他胸口一条长得异常可怕的刀疤,俨然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时留下的痕迹。听他说,那是昔日为月易门办事时留下的痕迹,不知是因为那场大战打得想当惨烈?还是因为当时的王宽功夫还很菜?这只有他本人最清楚了。
“那么,你在故事里提到过带走李寿成的那黑衣人和白衣人也是你们门派里的弟子?”随后的某一天里,巧遇王宽时不经意地问起了故事里那一个没交代清楚的细节,王宽却给我上起了课。虽然不涉及灵异事件,但也听得我津津有味。
若说月易门就像一所大学倒也恰如其分:据说本门分为法术系与武术系两大派别,武术系纯粹是研究武学的组织机构,正如武侠小说里描绘的武林门派,数十年来人才辈出。而月易门也常年和某些武术院校有来往,派驻弟子传授刀枪剑戟等基础功夫,本门也自己开设武术类院校,算是月易门的一大经济来源。原以为月易门弟子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王宽则在一边偷笑:”拉倒吧老兄,你是不是真的拿武侠小说里的人物来借鉴我们的形象啦?告诉你吧,驱魔人也是需要吃饭、融入常人的社会,不然还真不好混哦!”
说到法术系,则比武术系行事隐秘得多了,因为法术系是处理各项灵异事件的主力人马,组织结构也比武术系复杂得多。过去也有过武术系的弟子修炼得好,进入法术系进修的,例如王宽。因为处理灵异事件时难免会遇见林剑那种极具攻击性的恶灵,所以驱魔人在修炼过程中也难免涉及拳脚、刀剑方面的研习,从而使处理相关事件时更加得心应手。只不过,并非所有武术系的弟子都有资格进入法术系进修的,因为法术系弟子的身份必须完全可靠,口风也必须谨慎,资质与体质也适合进修法术,本身也愿意做驱魔人,才具备进修的准入资格。准入条件如此严格,因此月易门弟子里的驱魔人为数也不太多,经常得全国各地到处跑,忙忙碌碌的好像永远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一样。但正如王宽所说的那样,驱魔人也得吃饭,其中一部分法术系弟子会自己找工作,赚一笔生活费,业余时间从事驱魔任务,月易门根据处理事件的任务额度发放活动经费;另一部分则做了全职驱魔人,本门长期提供生活费与活动经费。至于说事发单位会不会和月易门弟子有经济来往,王宽的话无意间暴露了真相:”好比是我和教室管理员老林的来往,若是当时他不给我玉溪而是人民币,我也不会拒绝。”门派内部对此管理也有张有弛,尽管不太愿意让本门弟子太过贪财,但也不组织弟子们想改善生活的意愿。所幸门派成立至今,也没法生过弟子和外界有何经济冲突的事情。不知这是执掌者管束极严的效果,还是本门弟子的自觉?
正如王宽那样的驱魔人,处理的正是研究生楼那一类灵异事件的最好材料。而法术系里也分为驱魔人和引导者,王宽当时还属于驱魔人,专司处理带有攻击性的灵体,也就是恶灵;而引导着则是接引灵体去往另一个空间的空间能力者,以免迷途的灵体盘踞在人间无法脱离而导致不良后果。引导者一般都是两两出面,一个穿黑衣,一个着白装,不知道是蓄意为之还是月易门的惯例,总之世人总是传说这是来自幽冥界的黑白无常。这样一来,世人的误解倒也相对圆满地掩盖了月易门弟子的身份,也是本门弟子乐得其所的事情。
王宽在处理研究生楼事件中所提及的那两个穿黑色和白色运动服的年轻人就是月易门中的引导者。问及王宽当时和李寿成关系有点深化,倒不失为一对好朋友,为何不来做引导他的引导者。王宽道:”当时我的空间能力还不过关,担心传送的时候把他传错了空间。那一年随行的两位师兄空间能力远远在我之上,拳脚功夫却不如我,所以那一场战斗里,我处于正面战场,而两位师兄则作为引导者来料理后期工作。当然了,这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这几年修炼比较勤快,所以空间能力渐渐赶上了同门师兄们,于是眼下我执行任务时也开始兼任引导者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王宽、王铁生以这一干月易门弟子了。蝙蝠侠?蜘蛛侠?奥特曼?全民超人?这些形象在旁人眼里极具个人英雄色彩,但用来描绘王宽等人的存在形式却不合适。即使是奥特曼或是超人都有在公众面前对抗外来邪恶势利的案例,但月易门弟子呢?许许多多的战斗都是在悄无声息的状态下进行。没有掌声与喝彩,没有众人的眼光,有的只是在外人看来好像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模式:即使是为了任务东奔西走,能借机游历天下的大好河山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后来的某一天,王宽打电话向我辞行,说想回一次北方老家去执行任务,问我要带一些什么回来。我说,除了当地的特产以外,洗完他回来以后给我好好说一说当初他是怎么加入月易门的。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值得好奇的事情:据我所知王宽曾经也是一个平凡的人,和身边很多人都一样读着大学、疲于寻找生计。他又是靠什么加入神秘组织的?靠那超厚的脸皮?还是嗜酒如命的个性?王宽却笑了:”我上一代弟子里的确有一位师叔跟我臭味相投,曾经骗过我的酒喝。但能加入本门也是因为努力而非别的什么。等有机会我仔细说给你听。”
原本想去火车站送他,却因为王宽踏上去往北方的高铁时,家里人又安排我相亲,去见一位女孩,是以无法成行。相亲前夕王宽还发我消息说:”臭小子,搞定那妞!回来时老子要吃你的喜糖!”初识王宽时,还以为这家伙不苟言笑,是个不太好打交道的怪人。谁也没想到如今我和他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尽管事后女孩没相中我,我也没能请上他吃我的喜糖,但是随后也不止一次地一起喝酒吹牛,也见到过他的爱妻孟涵香。王宽跟我单玩时很嚣张很放肆,和老婆在一起时却把狐狸尾巴夹得紧紧的,让人不禁觉得:”这个孟涵香厉害呀!把老公收拾得服服帖帖!”殊不知,是王宽夫妻俩深爱着彼此,所以这份又敬又爱的感情发挥到了极致,就像是惧怕对方一样。
相亲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还不知道女孩究竟有没有继续发展下去的想法。对我来说,相亲宛如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考试,参加人数两位,很奇怪的是阅卷老师也是这两位。我对女孩的评价很高,富有女人味、说话得体,却不知道女孩究竟愿不愿意跟我发展。这段日子里我就像个苦等发榜日的考生,期待女孩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这几日依旧是独来独往,独自上下班、肚子吃饭、独自写书。虽然略显寂寞,也想像地铁里间或出现的情侣那样相拥亲热一下,但单身者,尤其是男性单身者总有说不出的自由感,也不知道有多少的男男女女像我这样拿这份潇洒来逃避了无尽的责任。毕竟恋爱了、结婚了,总有太多的事情是我不想去处理却又不得不去处理的。但事后想想,人生果然像我想象的那样,想怎样就怎样、想不做啥就不做啥么?即便是王宽如此潇洒的人,会不会厌倦了月易门的诸多驱魔事宜?也许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只不过有些人隐藏了自己的烦恼,始终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没心没肺的乐天派作风而已。
时值端午节,大清早的在外婆家混了一顿粽子当作早餐吃。今年因为农历润四月的缘故,端午节来得特别晚,俨然是将近阳历六月底了,这段小长假才姗姗来迟。百无聊赖间在学校里看了一会儿风景,打算喂一喂河里那些锦鲤鱼的,却发现那些鱼儿们都已经吃饱了,对漂浮在水面上的饼干面包屑都置之不理,我也再无兴致去买了点心打发它们。一瞥眼之间,却见到学校的第三教学楼旁好像在一夜之间矗立起一小栋简易房。一眼望去便看出来那是一家小吃店,出售精致的台式便当,和各式营养汤、营养粥类点心。店面不大,生意倒也红火。即使是在非用餐时间也有不少学生族来买一份点心或者一小碗粥权当充饥。店老板身影很熟悉,好像是一位我一直以来所熟识的人。仔细望去,那竟然是王铁生。这倒是让我差点跌破了眼镜:”数月不见,这家伙咋跑来学校里开店了?”
王铁生低头忙乎,对我的到访浑然不觉。倒是她身边的女友欧阳倩率先发现了我,殷勤地招呼我坐下,并且给我端上了一份台式卤肉饭。王铁生陪我坐在一起,点上一根烟就聊上了。
“我说老弟啊,你不去月易门里好好地驱魔,又不好好地练功,咋跑学校里来做小买卖了?”我问道,”听王宽说,你们月易门弟子不是很忙么?而且你又是武术班出身,一日不练功,功夫就稀松哦!怎么还有这份闲情逸致料理其他事?”
王铁生笑了:”我和他可不一样,那家伙不仅是驱魔人,也是灵体引导者,本来就是两份工作兼任;况且他功夫很强,不是我所能比拟的,是以在本门里,他属于武术系的班导师,也就相当于教练或者教头这样的职位。既然他要顾全驱魔和传授武艺的双重身份,忙碌一点也是再合理不过的。我呢,虽然平时月易门也会招我回去办事,但相对比较清闲,也可以帮着照料一下小店。而我和我家小倩一起出去旅旅游什么的,店里也会有营业的服务员来打点。只不过最近不巧,服务员去钓金龟婿了,暂时撂了挑子。我们也值得勉为其难暂时扛下店里的所有任务了。”
“那你这家小店又是从哪儿来的?据我所知,学校里的土地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批给民间使用的。”我打趣道,”这事你别瞒我,必须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哦!”
王铁生被我逼问得哑口无言,只得把一大段故事都告诉了我。就连我都没想到,他开了小店这么简单的事情背后,竟然还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灵异事件。
一切的一切,还得从今年的清明节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