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生依旧是一身的劲装结束,与王宽、木龙生的装束显得格格不入。穆龙生打趣地说:”师弟啊,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师兄说过今晚的任务不涉及打斗,你还穿得跟飞檐走壁的夜袭贼似的?把练武功时穿的这套行头也传出来了?”王宽也在一边笑得星光灿烂。
王铁生却还振振有词地说道:”因为欧阳倩说我这么打扮很帅,所以我就这么穿出来了。”尽管找出了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却仿佛依旧越描越黑。
穆龙生欲待再问,却被王宽岔开了话题:”木头你也别老顾着嘲笑你的小师弟,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你没穿得那么严肃,却趁着这几天李梅考完期中考试有一段小小的假期塞给她一笔钱让她去湖南老家转转放松放松。到底是想让她去放松一下呢?还是因为担心处理灵异事件时照顾不好她?这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心里明白!”
穆龙生眼睛一瞪,心里也不禁暗道:”咳!果然是师兄,都猜到我的心思了。今晚来布置云龙三现阵,也不知道李梅会不会缠着我非要一起来,更不知道没有法术根基的她误闯此阵会不会有什么害处,是以把她打发走了。”
王宽看着两人各怀心事,也不禁暗暗好笑:他们三个都极重感情,属于性情中人。包括王宽自己,不也一样因为最近老婆大人总是睡不好觉,才把她放在家里让她好好地休息一下?人生在世,总有那么几个放心不下的人总是让自己牵肠挂肚,也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人触动自己内心最温柔的那根弦。
昔日也就是这三个师兄弟最为活跃。在同门里他们三个永远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说一些稀奇古怪的笑话,爱去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寻觅美食,也酷爱钻研各处的名胜,设计好出行的计划相约要好的朋友同行。王宽和穆龙生是第一次合作,两人也一向和王宽来往甚少,此番却相见恨晚,巴不得早早地结束这件事来放自己一个长假,然后带上莫知言一起远足个把星期。也不知道莫知言这个家伙寒假能放上几天……
几分钟以后,三人俨然登上了教室三楼的楼顶。莫知言做的手脚,给三人腾了个空间来完成这最后一项任务,是以自打那份改造电路的通知失效以后,又补上了一份教室楼宇整体翻修的通知。于是教室三楼依然属于关闭阶段,暂不作为晚自习教室开放。这回王铁生没带酒,倒是王宽带了三壶小瓶二锅头,两包花生,一盒烟,还有王铁生最爱吃的薯片。”拿薯片下酒倒是新鲜,你们以前肯定连听都没听说过吧!”王宽道,”只是别多喝,喝醉了别让那只小妖精笑话!”
“呵呵!老大,你眼里的这只灵体一点都不可怕吗?首先你今晚一点也不像处理灵异事件的样子,而是像在春游;第二你说那灵体是‘小妖精’,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你确信她的幽怨气息不会给我们制造麻烦么?”
“哈哈!就知道你会有这样的疑虑。话说,这几日里我观测下来,异灵的幽怨气息早已被化解得一干二净了。至于这股幽怨气息具体散尽的日子,据我估计是你们和肥遗大战的那个晚上,那也是个月圆之夜。若是那时候她依然还携带着怨念,肯定还怀有一口恶气,那一晚你们脱身是没问题,但是定然要费一点周折和她斗一斗。那一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听你们说李兰只不过是站在女儿墙的角落里仰望星空,仿佛在凭吊什么。我看,她是向往去那个属于异灵的空间,去她该去的地方。
“今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不过和她唠唠家常,看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替她办了,再打开通往异灵空间的虫洞,放她一条活路走。这就是我们今晚任务的全部内容了。”
“那,老大你说李兰到底是在凭吊什么呢?”
穆龙生八卦地看了一眼王宽,却被他瞪了回去:”你们当时不问,却来问我么?一会儿去问李兰本人吧!嘿嘿!”
看了看表,发现时间还早,王宽忽然突发奇想地提议道:”这样吧,我们先把自己的看家兵刃展示出来,各自说一下自己兵器的来历,省得等待李兰出现的这段时间无聊。好不好?”
王铁生和穆龙生虽觉奇怪,心道为何王宽此时此刻会有如此闲情逸致来拉家常,但也没有反对,于是各唤出兵刃来横在了面前。月易门弟子每人都配有兵器,一来可以拳不离手强身健体,另一方面也可以借刀剑之器明志。尽管如此,却始终没任何人会被警察叔叔以携带管制道具的名义带走,只缘于本门的五行秘术”隐器诀”。其中的奥妙也只有身在此间的神秘人物才知道其中的原理。
王宽手里一口三尺多长的阔刃宝剑,通体乌黑,隐然有玄铁之色。入手比普通的长剑沉重许多,显然是特意打造成这样,以配合王铁生浑厚绵长的内力。
“那一年,同门师兄白嵩不知从哪里淘来一块陨石,说其中的金属成分很高,可以试试能否按照古法炼制成兵器。于是他找到了我,联系了浙江龙泉某一处的隐居铸剑师,带我一起去想办法请那位师傅出山。那位老师傅已然七十多岁了,早已不再亲手铸剑,并且声称就算是联合国秘书长过来请他他也绝不出山。白嵩不知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竟然请得动这位师傅来作为我们铸剑的技术指导,考虑到师傅年纪大了,也就没让他陪我们熬夜铸剑。就这样,我守夜里,白嵩守白天,经过五天五夜的不懈坚持,终于铸成两口宝剑。其中一口由白嵩所有,名曰逐雪,而我这一口名曰追云。在我看来,这口剑并不只是普普通通的兵器,也是白嵩的一份感情。虽然他总是说,若非由我守夜,这两把剑也绝非那么容易铸成的,可是若不是他淘来的矿石、请来名家顾问,我也绝没有机会拿上这一件宝物。所以说我王宽等于是捡了一个现成便宜。”
“哈哈!难怪那一年林剑会觊觎你的宝剑,那时候还差一点被这小坏蛋抢了去。不过,那时候你那一口剑还叫拨云剑,而且那时候它还是寒光闪闪的,眼下怎么变得通体乌黑了?”王宽问道。那一年他替王宽代写了其个人经历改编的小说,是以知晓了那一段故事的很多微末细节。
“嗯,那是除掉林剑以后的事情了。”王宽解释道,”后来我担心这把宝剑会有损伤,所以在原来的基础上镀了一层四氧化三铁作为保护层,据说可以阻止金属物质氧化,也算是保养的有效途径。至于名字嘛,是后来因为剑变了,所以也变了个名字,以示此剑脱胎换骨之意。好了,说说你们俩的兵器吧!”
穆龙生手里的大刀,重四十五斤,由合金钢材料铸就而成。”加工工艺和老大你的那一柄长剑差不多,是师父他老人家遍访名贤找了专家来作为技术指导专门打造的。只是打造这口刀的原材料可不像老大你的剑那么邪乎,而是掺加了百分之三的稀有金属打造而成。虽然我暗器功夫不错,随地捡一块碎砖头就能当武器向敌人砸去,但是那终究是旁门左道,属于不入流的打法。真正想以武学作为学问钻研,还得学一点真材实料。你们也知道我崇拜关老爷子,于是就用了大刀做正统兵器。至于兄弟我武学学得究竟如何,这两天铁生兄弟和我混得比较多,他也见识过了。”
王宽在一边嬉笑,说穆龙生臭美,不带这么炫耀自己武功的。王铁生却始终觉得,能用上这么沉重的刀,并不是文弱书生就能办得到的,起码得有一身的好力气。至于说穆龙生的刀法,虽然老王见过,但是他的刀法造诣究竟有多深?这着实没多少人知道。
“那,老王你的兵器呢?是一杆铁棍吧?”穆龙生问道,”那时看你展开狂风枪法时,也显得颇有几分份量。”
“也不重,就三十六斤半。属于钢、铜合金,还掺了百分之十的钛合金,号称是高科技的产物。”王铁生介绍说,”原本我打算把它打造成一杆长枪的,只是师父说过即使到了万不得已必须刀剑上说话时也得留上三分余地,就像王宽师兄你的剑和穆师兄的刀都是不开快口的道理一样,是以后来在原有兵器的图纸上改成了长棍。这条棍金属延展性不错,适合用来耍花枪。而且重量也不轻不重,耍起来轻灵、凝重兼可,但若是碰上狭小的空间往往施展不开,所以在类似于屋顶这样的战场上厮杀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那,我喜欢关公才用的刀,老弟你是不是因为喜欢赵云、林冲或者是杨家将才会迷恋上枪棒功夫的?”穆龙生问道。
“也许是吧,三国名将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赵云。而听说杨五郎在出家五台山时通过不断钻研,将杨家枪法和佛门棍棒的功夫融合在一起,创出一套五郎八卦棍法,我一直很想学学。”
“哈!果然是写小说的,这些历史典故就是比我们熟悉哦!”穆龙生这句话仿佛是对王宽说起的,却是捧了王铁生的场。
“好了,兵器也介绍过了。下面聊聊咱们自己的事情吧!”王宽的话让王铁生和穆龙生都误以为该提及李兰了,谁知他又缓缓地续道,”你们俩觉得,平生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倒不是我八卦,而是为了打发时间,大家讲讲故事听。木头,你先讲吧!”
穆龙生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我还是个没上小学的娃娃。那时候,我在爸妈、亲戚朋友和幼儿园老师眼里都还算听话,但是不可否认,我有时候也挺调皮的。但我的调皮有一种特制,就是即使顽皮得再疯也始终闷声不响,按照南方的说法就是闷皮。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身边人总是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缺点,因为即使偶尔冒一点坏水、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破坏性。在昔日老师的眼里,调皮归调皮,至少这样的脾气也不会影响到其他小朋友。”
王宽和王铁生都点头称是:从穆龙生为人的个性上就可以看出他这人挺闷的,在陌生人面前装得极为正经;但一旦混熟了,成了好朋友,便可领教他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整蛊套餐了。形容得粗鲁一些,便是时下网络上比较流行的词组——”闷骚”。
穆龙生续道:”有一天晚上,老爹批评过我,也许是因为我吃饭的时候一不留神砸碎了一只饭碗;也许是那一天幼儿园上课我没认真听讲,反正具体的事由我也忘了,就记得老爹狠狠地骂了我一顿。于是,我表面上装作风平浪静,偷偷地溜到了厨房。老爹在厨房里放了一只鱼缸,里面养了几条寸许长的柳条鱼。我报复性地从鱼缸里拽出一条来,扭头就扔进了家里的抽水马桶,再拉下水闸连鱼带水一股脑儿地冲到下水道里去了。事后老爹一直在嘀咕:‘我分明养着三条猫鱼,咋只剩下两条了?’”
“哈哈!笑死我了!没想到木头你也有那么坏的时候哦!”王铁生和王宽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你是天蝎座的吧?难怪报复心理那么强哦!”
穆龙生只有莞尔,没多做什么解释:”现在,轮到老王你了!说说你最难忘的事情吧!”
王铁生悄悄喝下一大口的二锅头,缓缓地问道:”不知道两位师兄觉得我脾气怎么样?”
“嘿嘿!很好呀!为人大方,而且不轻易生气,是个多情的人。”穆龙生道。虽然接触得不久,但俨然能看出他身上的诸多优秀气质了。
“其实,我也有犯牛脾气的时候。好比当初,读高中的时候我就精于文道,号称是班上的第一支笔杆子,每一次老师布置的作文我总是头一个交卷,还经常被当做范文来公布。有一天,我那位同桌忽然气焰嚣张地来抢我作文本,说要看我的作文,大模大样地扔过来他的作文本:‘这是我的!你看!我看你的!’当时我很生气,于是暴打了他一顿,顺便抢回了自己的作文本。事后我和同桌都被老师拽回办公室去训话,就连老师自己也想不通素来一声不吭的王铁生居然也会出手打人。”
“我想,是因为那小子抢你的东西,所以你才动手的是吧?”王宽道,”若换做我,也定然会教训教训他,至少让他掉一颗门牙。”
穆龙生则在一边偷笑:没想到王宽师兄已过而立之年了,还如此杀气腾腾。只见王铁生又道:”他抢我作文本只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我笔下的作品都是我心血的结晶,即使他客客气气地来问我借,我也不一定舍得给,更何况是他霸道地抢夺?所以这一架我是出师有名,那位同桌却被打得莫名其妙。
“后来,我在H大学上班,若干年以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篇我曾经战斗过的土地。很多朋友都不清楚我离开的事由,都说是因为我当时重病在身,体力不支无法胜任那份工作。而我也不太愿意把这事告诉不相干的人。虽然那时候我工作很卖力,但是为人木讷、实在却是一个致命伤,容易受人欺负。有一段日子,同办公室的那位同事大叔总是来抢我电脑用,时而上网、时而打游戏,我虽然有火,但想来那位大叔也五十多岁了,又没读过多少书,抢我电脑也只是图个好玩而已。所以每一次他来用电脑,我也只能说一句:‘别用太久,我还有工作没办完!’
“那是在我辞职离开H大学的那一学期,那位同事大叔不知中了什么邪,整日整日地占着我电脑,上网、打游戏,仿佛那个寒假他还没玩够似的。我曾经好言相劝,说:‘既然你那么爱打电脑,就去向领导申请一台电脑算了,省得总是看我脸色行事。’他却火了:‘我为什么要看你脸色?’我让他别急,因为他只是用电脑上网、打游戏,我却得用它来工作、写书,工作和写作思路断了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那位同事却依然如此,每天八小时的工作,有四小时是来用电脑玩的。领导那里自然不会给他配电脑,因为这位大叔也只会玩不会用,简简单单的WORD、EXCEL都得我手把手教他打印。至于说要领导出面管教这位大叔,咱们科长也只是说说而已,他也管不了。
“如果说纯粹是打断了我写作思路,或是打断了我工作,那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毕竟再酝酿一下还是可以把思路接上。但有一天,那位大叔误删了我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夹,我近期工作、写书的成果都存在这个文件夹里做的备份。我一怒之下就把那大叔提溜起来扔出了办公室,算是对他一个小小的惩罚。
“也是这老家伙运气不好,被我摔出办公室的时候摔断了胳膊,造成右前臂骨折。医药费我倒是赔了,只是单位要我写书面检讨,我拒不履行。单位认为我打了人还不思悔改,就这样被单位开除了。后来的事情,就是我全心全意在本门办事,再也没有那种怪叔叔来打扰我正常的工作秩序与梦想。”
“原来是这样呀!当初还以为老王你是为情所困无心工作才从H大学辞职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哦!”穆龙生不禁感叹道,”按理说,这也不是你脾气不好,很多时候精心努力的成果说毁就毁,心理素质差一点的没准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王宽也点头称是:”话虽如此,但是那时候单位里可以说是给足了你面子。既然要你写下书面检查,只要态度诚恳、措辞到位,你还是可以呆在学校里混饭吃的。个中关节当时的老王你还没想明白吧?”
王铁生又灌下一口酒,心知自己活了将近三十年,依然还有很多棱角没被磨平。就连当初的小师妹也评价过:”暴走的王铁生,很猛很吓人。”
穆龙生觉得话题略显沉重,忙岔开道:”不高兴的事情就不多提了,老大你最难忘的故事又是什么呢?”
王宽笑道:“我的故事,基本上都被老王改变成小说了,想必如今本门师兄弟都看到过,没什么稀奇的。我就说一说身边的事情吧。”王铁生和穆龙生都作洗耳恭听状。
“我和我老婆都爱吃鱼,只不过两个人的口味不太一样。她爱吃清蒸的,我则喜欢吃糖醋或者红烧的。那一天,我和我老婆买了一条大活鱼回来,正准备做成一道菜时,却因为鱼的烹饪方法争执不下。虽然也只是小两口只见卿卿我我的小吵小闹,却也动用了两人全部的脑细胞,谁也没有多留意其他的事情。
“后来,我总算让步了,条件是饭后我老婆让我亲热一下。呃……此处省略五百字……”王宽看着一脸坏笑的龙生、铁生二人,也自知失言,便转换了话题道,”可正当我们打算去杀鱼时,才发现那条大活鲈鱼不见了。你们知道我家里是养猫的,鱼儿失踪,肯定是那只死猫搞的鬼。”
“呃!这只死猫没事找拍呢!就算它不偷鱼吃,你们俩也会省一些出来给它尝尝鲜的。难道生鱼比熟鱼好吃么?”王铁生叹道。
“那是呀!猫咪和人类的想法是不一样的,越是生猛越是招它们喜欢。小日本爱吃生鱼片就是跟猫儿学的。”穆龙生解释道,”那后来怎样?估计这肥猫抢了你的下酒菜,你生劈了它的心都有了。”
王宽摆摆手道:”这到不至于。虽然当时很想打它一顿出一口恶气,但是看着这只胖猫无辜的眼神,又下不去手了。当时我和老婆笑着手牵手,下楼去重新买了一条鲈鱼回来清蒸。这事也因为我和老婆先起了争执,才会让宠物得手偷着了腥。若是当时我痛痛快快地答应她吃清蒸鱼,那早就能吃上这顿晚饭了。”
“哈!用鲈鱼喂猫,师兄你们家派头真足!不过在我看来派头大是大了一点,但无论是你们吃掉的还是猫吃掉的,反正都是吃到肚子里去的,算不得浪费。也算是给这宝贝改善一下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