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黄泉,千绿藏红,和九命轮转。”梵天奇的面前摆着三个盒子,一方一圆,还有一个则是八角形。
“这就是所谓的三宝?”问这个问题的并不是南宫涵,南宫涵此刻只怕已经到了金刚轮山,问这个问题的是一个身着黑色羽织的男子,他正是魔君含锋手下,那少闻老者一片绿叶的化身。原本他的羽织该是绿色,但此时却不知为了什么换上成了黑色。而在他身旁,则站着一个同样一身黑衣的人,不同的是那人戴着一张苍白的面具。
他,当然就是末日,而除了末日和另外一个男人,他的名字叫做无痕。
他还有一个身份,也就是南宫涵的情敌。只是这几人原本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现在他们共聚于此的原因,只是为了这三件所谓宝贝。
梵天奇解释道:“碧落黄泉是一朵花,一朵开在通往地狱之路上的花,这种花无论是盛开或者枯萎之时都是极厉害的毒药,但在其将谢未谢之际采下,它却是一种良药。千绿藏红,是一棵草,红色的草,生长千株绿草之中,在一千株绿色的草中只有这么一株,一株双生。至于九命轮转,它可能是一滴水、一撮土,或者一块石头,但它有一个特质,就是在过往的九次轮回之中,都是没有生命的存在。我知道这三件宝贝都很难找,但是为了南宫涵,我们必须找到。”
无痕拿起那八角形的锦盒,道:“是不是只要将那个东西装进这盒子里带回来就行了?”
梵天奇道:“嗯,没错。”
无痕面露得意之色,道:“想不到南宫涵也有要我帮忙的一天。”
梵天奇道:“是不是这样,能让你有一些优越感,觉得自己在某个地方胜过了他。”
无痕道:“至少我不需要他的帮助。”
少闻道:“一个男人,何必为了一个女子变得如此小气。”
无痕瞥了一眼少闻,没好气的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少闻淡然一笑,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莫阳会选择南宫涵,而不是你。”
“你说什么?”无痕脸色一变,那是愤怒,愤怒到他几乎将要拔剑。
但他的剑却没有拔出来,因为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剑柄上,他想反抗那只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实力。
那只手,属于末日。
他曾经是少闻长老的四大护法之一,少闻死了,这位少闻便是他的继承,既然少闻还在,他就要继续守护下去,这一不单单是职责,更是承诺。
无痕狠狠瞪了末日一眼,道:“我不信你能守着他一辈子。”
梵天奇道:“那你到底帮不帮这个忙?”
无痕道:“帮,当然要帮,我要那个人觉得自己欠我的,我要他欠一辈子。”
梵天奇笑道:“他会还你的,用他的方法。”
无痕道:“我真的期待你所说的。”
梵天奇道:“期待,还是等到你找回九命轮转再说吧。”
无痕道:“等着看吧。”
离开,他是第一个离开这里的人,第一个离开是不是也说明他将第一个回来?
那包裹着黑暗的茧终于完全脱落,但露在外面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无论是样貌或者感觉,都那样的陌生。
“这就是突破了第一重封印的你吗?”屠善无间自己打量着这个陌生男人,就好像要在他身上寻到那消失不见的流星一样。
这人道:“没错,是我,第——十三暗。”
屠善无间道:“没错哦,突破了这一重封印,的确该改名字了,但是我想知道,除了名字之外,还有什么是值得你炫耀的吗?”
第十三暗说道:“你真的这么迫切的要见识这力量吗?”
屠善无间十三分肯定的说道:“没错。”
第十三暗悬浮半空,却回头瞥了一眼正仰望自己的剑兽,这时的剑兽已经恢复正常,虽然身上挂着几道细细的伤痕,但比起此刻十成性命去了几乎十成的段痕来说,他却算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那时的段痕身上不带丝毫剑气,却引爆了蕴藏于剑兽那利刃之中的全部力量,这样一来他的确可以重创剑兽,但自己也会受到相同甚至更为严重的伤。但是除此之外,段痕却已别无选择。
只是剑兽显然要比段痕所想像的更为强大,受到如此重创,却只在须臾之间便已复原。
“呵。”第十三暗不知为何的笑了一声,没有人理解这笑的含义,但在下一刻,所有人包括屠善无间在内,却明白了这一笑之中的“寒意”。
那曾经的不求第二,方才几乎要了段痕性命的不求第二,只因为看到了这一个微笑,却已冻成了冰坨,而后粉碎成为冰晶,再然后,冰晶化成了水,水中却不见丝毫血迹,血却已被这冰蒸发。
“这就是你的实力?”屠善无间已再没有了好奇,也没了震惊。他已开始认真,因为他发现这人,已经成了一个可怕的对手,一个值得自己正视的对手。
第十三暗道:“是实力,但不是全力,区区一个不求第二的冒牌货,还不值得我拿出全力。”
在下方那坐着轮椅的人却仰头大声问道:“那真正的不求第二呢?”
第十三暗瞟了他一眼,道:“即使是真正的不求第二,我也不相信他可以战胜我。”
那人道:“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答案呢?”
第十三暗道:“只是现在,你该去哪里给我找来不求第二呢?”
那人道:“不求第二,就在这里啊。”
第十三暗道:“我为什么看不到?”
那人道:“现在你应该已经看到了。”
他的确看到了,看到一个身影正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只是走来的并非不求第二,而是段痕,那个奄奄一息的段痕。
“他,就是不求第二吗?”第十三暗冷笑着问道。
那人却不回答,其实他已经给出了答案,不过不是用嘴,而是行动。
段痕的剑居然在这一瞬间划破天际,也划破了第十三暗的视线,第十三暗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才险险避开这一剑,否则的话,段痕这一剑势必要在他的胸前开一个洞。
“这,是不求第二的剑法。”他记得,他当然记得,留在他胸口的那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他如何能不记得。
那人道:“没错,正是不求第二剑法。我是不求第二的未来,但我却并非是继承,而是创造,无论是什么人,甚至是一具尸体,只要我想,就都可以将他变成不求第二。”
话还在说着,段痕的剑却又一次举起,挥向第十三暗。而在第十三暗的眼中,段痕已经不单单是段痕,在他身后显然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他看不清那张脸,却能看到那嘴角扬起的微笑,不求第二的微笑。
这就是属于不求第二的剑,属于不求第二的道,最接近,也许已经等同于道的道。
道法自然,道法无边,道即是道,道不可道。
当这一剑出现的时候,一切仿佛都已归于宁静,归于他最原始的状态,归于道之中。
只要在道之中,这等同于道的一剑,如何能不将其摧毁。
“你以为时隔这么多年,我还会败在同一招之下吗?”
第十三暗那破茧而出的身体不知是由什么组成的,当面对几乎等同于“道”这一高度的剑法之时,那身体却发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这变化却已是在道之外。
不求第二的剑,落空了。
“不求第二,这么多年之后,你终于败在了我的手中!”
第十三暗屈指一抓,一道流光惊鸿般自手心闪现而出,流光有形,如同一只异兽,在场之中无人不认得这一只异兽,那不正是业龙,上古四大魔兽之一!
流光转动,业龙化作一杆钢枪,钢枪飞掷而出,势要将段痕或者这不求第二贯穿!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以为不求第二还是不求第二吗?”那不求第二的未来依旧淡然的坐在轮椅上,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段痕身上,“也许你该知道这个名字,也许我该让你知道这一剑的含义。你也曾想要去找这世界最后的希望吧,现在我真的该让你见识一下,这只有那希望千分之一威力的一招——败?第?二!”
败第二,究竟是这一招的名字还是他的名字,不得而知,但在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仿佛时间也为之一顿,因为这,是超越不求第二的另一种道,道无分高下,却会升华。
段痕那几乎已经粉碎的身体依旧在空中支撑了,却不知何时,他手中的剑却出现了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变化,不单单是在段痕的剑下,甚至是所有剑客的剑下,甚至是在个贯穿了古今的历史之中,都从未出现过的变化。
这变化不属于剑,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当原本不属于一个地方的存在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他所带来的会是什么?
——毁灭?
——希望?
——抑或,也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存在。
流光在这一剑之下消散,在这一种变化之下消散,而这一剑,却出现在了第十三暗的肩头。
还是那一道伤疤的位置,虽然刺到却并未刺破,第十三暗的身体远比想象的更为坚硬。
风,扬起。
段痕的身体犹如落叶般自风中飘然而下,七煞上前一步将段痕接住,并巧妙地卸去下坠的力道,这才让段痕不至伤上加伤。
“如果方才是不求第二本尊用这一招的话,你即使不死也该重伤。”败第二推着轮椅滑到七煞旁边,手在段痕身上轻轻一划,这原本几乎要碎成一滩烂泥的身体居然又焕发了生机,只是须臾之间,段痕竟睁开了双眼。
看着手中的剑,看着周围的一切变化,段痕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目光环绕周围,最终又落回到自己手中的这把剑上。
“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败第二充满了期待的问道。
段痕看着手里的剑,良久,却只是摇了摇头。
败第二眼中的期待退成了灰色,叹道:“是啊,只是借由你的身体发挥出来,你如何能够记得住。”
第十三暗此刻的表情几乎已经僵硬,听到段痕说自己根本记不得这一招,这才微微有些放松。
却不想败第二说道:“方才段痕的身体几乎粉碎,他最多不过发挥出这一招三成的威力,但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复原,你觉得他现在如果再使一次那一招你还能挡得下吗?而且你觉得如果段痕再用一次败第二,他能否记得下这一招的奥妙。再给他一些时间,你猜他能不能完全驾驭这一招呢?”
他的话,这里的任何人都能听懂,却唯独让段痕听得一头雾水,但一种神奇的感觉却在这一刻涌上心头,他依稀想起了什么,似乎有一个身影在自己脑中舞动,那一连的动作是那样神奇,但却模糊难懂,残缺不全。段痕闭起双眼努力回忆,但越是去想,那身影却离自己越远,越是模糊,越是残破。
第十三暗不禁瞥了眼段痕,哼了一声说道:“今天,暂且放过你们,但下一次你们就没这么好运了。而且,你最好还会什么新招,因为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可以破解这一招。”
败第二却淡然一笑,道:“对付你,这一招就已经够了,你至多可以再蜕变十三次,这一招却能升华无数次,超越了道的剑法,本身就是无法被理解的,而这样的剑法,同样也是没有极限的。”
第十三暗道:“这一点,我相信,但我想问你个问题。”
败第二道:“请讲。”
第十三暗道:“无限的一招,又该有谁能发挥出这一招无限的威力呢?”
败第二环视四周,最终视线落到了段痕身上。
第十三暗道:“你觉得他可以?”
败第二道:“也许另外一个他,可以。”
另一个他,说的是不是南宫涵?
他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
金刚轮顶?
没错了,就是这里。
金刚轮顶之高直冲霄汉,原本对于南宫涵而言即便是登天又有何难。无奈物是人非,今日的南宫涵刚刚爬至半山腰却已经气喘吁吁,找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便躺了下去,正当他喘着粗气享受着这难得的快慰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影从自己旁边爬了过去。
这人攀爬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南宫涵一眼就能看出,这人虽然筋骨强健也有些身手,但却不过是凡人师傅教出来的凡人徒弟。但却正是因此,南宫涵却自心里对这人产生一丝钦佩。他此刻虽然不及往日,但修为比起一个普通人却还要强之万倍,他自己爬上这里却已经是气喘吁吁,但看这人一路爬来早已该精疲力竭,他却还在向上爬着,而且看样子,不到山顶他绝不会罢休。
见贤思齐,南宫涵不知从什么地方生出一股力气,顺着山壁直爬上去,很快便追到那人身边。一袭白色劲装紧紧裹在这人身上,只是这纯白布料却已被汗水浸透,泛起了黄色。
“嘿,兄弟。”南宫涵笑着招呼道:“你也要上这金刚轮顶吗?”
那人斜觑了南宫涵一眼,道:“想不到兄台单臂,却居然爬的也不慢。”
南宫涵呵呵一笑,道:“谢谢夸奖。”
那人道:“你上这山顶是为了什么?”
南宫涵道:“纯青琉璃心,兄弟呢?”
那人道:“别叫我兄弟,我叫展天雄。上山,是为了和你一样的目的。”
南宫涵心下不由一动,道:“不知兄弟要这纯青琉璃心是为了什么?”
展天雄道:“家母重病,需要琉璃心做药引。”
南宫涵道:“不知令堂得的是什么病,难道除了这琉璃心之外没有别的药可以吗?”
展天雄道:“若是有,我还需要爬这金刚轮顶吗?”
南宫涵不禁暗自苦笑,心道:“若是我这伤还有其他法子,我又何必爬这金刚轮顶。”
南宫涵向上望了一眼,山顶已经近在眼前,但同时他也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随之袭来,他的呼吸已逐渐变得困难,而且越往上他越觉得这里的空气开始犯苦,他知道,这正那是山顶积聚了千万年的毒气。
他从怀中取出一片梵天奇所赠的药片含在舌头下面,顿觉神清气爽,更子百骸生出一股力气,疲乏尽除。但见展天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却依旧向上爬着,想来展天雄没有自己这么好的运气,有一个那么好的大哥。不由心生恻隐,将那药片递给了展天雄一片。
展天雄思虑一瞬,却最终还是接过药片含在舌下,道:“多谢兄台。”
南宫涵道:“何必客气。”只是他知道,给出第一片就要给到底,梵天奇说这些药片能让他在这山顶支持三五时辰,此刻分出一半给展天雄,他至多还剩下两个时辰。
山顶,山路崎岖陡峭,却不想这山顶竟是一片平坦,站在山顶一眼便能将一切收在眼底。地面平坦,自其上五尺便是一片黑云缭绕,南宫涵站在其下便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抑,胸口好像被一块石头压着一般,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若不是梵天奇所赠的药片,只怕现在他已经全身发黑,横尸当场。
南宫涵弯下腰向四周看去,但这山顶平整的就好像一张棋盘似的,没有一点遮拦,但正是这一览无余的景致却让南宫涵的心凉了半截。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涵忍不住问道:“不是说这里是自古迦楼罗自戕之处,该有许多琉璃心留在这里的,不是吗,怎么会一颗也没有呢!”
展天雄叹了口气,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南宫涵极目向四周看去,还是什么都看不出,便问:“知道什么?”
展天雄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道:“这里的确是迦楼罗自戕之处,纯青琉璃心自古也都留在这里没错。但迦楼罗虽是神鸟,留下的纯青琉璃心寿命却是极短,不过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之后琉璃心就会化为乌有。而且神鸟寿命有数,每一甲子才会有一只迦楼罗来这里自戕。”
南宫涵也坐了下去,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叹息道:“今天,会有一只迦楼罗来这里自戕,对吗?”
展天雄道:“没错。”
南宫涵道:“但是你我二人,只有一人能得到这琉璃心,对吗?”
展天雄道:“没错。”
南宫涵苦笑一声,却站起身又朝山下走去。
展天雄起身问道:“兄台这是要去哪里?”
南宫涵道:“你求这琉璃心是为令堂尽孝,若是我横加阻拦便是害了令堂性命,我便是再等五十年又能怎样五十年光景换得一条人命,我不觉得吃亏,这琉璃心还是给兄弟你吧。”又将身上两个药囊取下,道:“这两个药囊能帮兄台暂时抵抗这里的毒气,既然我要下山去了,这东西留着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展天雄却道:“若真是如此,兄弟倒不忙走。因为据说这迦楼罗也有一母双生之说,若是明日咱们兄弟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便能遇到这双生的迦楼罗,倒时岂非是皆大欢喜吗。”
南宫涵转过身,道:“此话当真?”
展天雄道:“为了寻到琉璃心我不知去了多少地方,对于迦楼罗的一切我都了若指掌,况且兄弟对我如此慷慨,我如何敢欺瞒兄弟。”
南宫涵:“如此就再好没有,但若来此自戕之鸟只有一只,万请兄弟不要推辞,拿着琉璃心去为令堂治病。”
展天雄笑道:“此话兄弟便是不说,我也不会客气。今日兄弟对我有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报还,但我却不能因此而弃家母性命不管。”
南宫涵大笑道:“兄弟果然豪爽之人,不管今日这琉璃心为谁所得,下山之后,你我都要喝上他一千大碗!”
展天雄道:“不醉无归!”
南宫涵道:“不醉无归!”
二人正自谈笑之间,忽听得头顶狂风大作,不知何处卷来一股怪力,缭绕于山顶之上的毒气竟被这怪风吹散,南宫涵抬头仰望,却之间一对赤金般羽翼在空中拍打,羽翼之大,足有三丈余宽!
“迦楼罗,是迦楼罗没错!”南宫涵以管窥豹,虽只见一斑却能知其全身。
展天雄忽的大喊道:“双生,双生!”
没错,正是双生,这一来,竟真的来了一对金翅迦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