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回 死里逃生
方竹2020-09-27 22:266,090

  绝地,是否垓下被围四面楚歌便是绝地?

  尽头,是否失掉荆州败走麦城便是尽头?

  死路,是否风波亭外金牌召回便是死路?

  是,但便是三般事全在一人身上发生却也不及南宫涵此时此刻所面对危机之万一!

  长剑绝未刺空,但这一剑贯穿方儿胸口之际方儿的动作却并未因此停下,那如风雷之势的一掌仍直朝南宫涵胸口轰来。

  他这是在拼命?

  是。

  但他拼的却是南宫涵的命,南宫涵的生死犹未可知,但方儿却连半点伤都不会受。

  南宫涵此刻才明白,自己答应与这小童打赌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自己的剑纵然无量,但是却始终伤不得那小童很好,而自己,却已是命悬一线!

  “这是未来的他,你只要让未来的他也同样受伤,他便败了!”段痕脑中忽然一道灵光闪现,想起曾经与剑在冰族比武之事,那时的剑已经去过间念裂缝,通晓天下剑法并知如何化解。而段痕却是凭着未来的一招将其击败。

  其实过去未来本就互为因果,今时今日所尝的果便是昨时昨日种下的因。而今时今日吃下的果,有可能是明日果报的因。

  正当踌躇之际,却被段痕一语惊醒。南宫涵双手持剑,剑光暴涨。剑无量,便无尽头!

  而方儿这一掌几乎已经贴到南宫涵胸前,但被段痕一喝却猛的收手,身体如被线牵着一般向后退去,但无论他怎么退,如果退得出这无量剑意。猛地,他似要发一股狠劲,身子向左一挪,便是不惜将自己拦腰斩断也要脱离南宫的剑。

  但南宫如何会让他逃脱,他欲左剑行便左,他欲右南宫便右。如此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方儿却兀自吐出一口鲜血,人已倒地,气绝身亡。想是这一刻就是他的未来,而他的未来却也注定了他的死期。

  南宫涵长剑入鞘,问代天:“现在我赢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别忘了你已答应了我们的赌约,你该不会食言吧。”

  代天眼见自己的书童死去却也不见伤心怜悯,走到方儿身边又踢了几脚,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原本是一块不错的材料,就这么被你们给糟蹋了。”

  段痕道:“我们没空听你唠叨,告辞。”三人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等等。”代天却在身后唤道:“你们以为我这留榭香居便是那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酒楼不成?”

  南宫涵道:“难道你要反悔?”

  代天道:“我可没说过要反悔,但我也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你们什么。我只是答应了你们与我这书童的打赌,但却没说过这赌约作数。”

  “你!”段痕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代天道:“段痕兄弟,你也不想想,若不是当日我已《天言七简》中的‘他心言’为你唤醒生机,现在你可能已经被那林子里的野兽给吃了也说不定,如何还有本事在我这里大放厥词。我不杀你,不杀你们,只是因为我觉得你们算得上是人才,还有些用处。若是肯为我所用,住我完成这代天大业,我也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段痕哼了一声,道:“同样的话,魔也对我们说过。”

  代天却嗤之以鼻,道:“区区自在天魔,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南宫涵道:“至少,他是一个言出必践的魔。”

  代天道:“便是今日我放你们走,你们以为我就没本事抓你们回来吗?”

  莫阳眼珠滴溜溜一转,道:“这样,我们再打一个赌,如何?”

  代天却“哦?”了一声,颇有些吃惊,道:“小姑娘,我倒真想听听你要说什么。”

  莫阳道:“你说你有本事抓到我们,这样,今天你放我们离开,若是三日之内你能抓到我们,他们两个就甘心做你的随从,但你若是不能将他们捉到,从此以后便不可以找他们的麻烦。若是你答应我们的赌约,便与我击掌为盟。”

  代天道:“好,我答应你。”便抬手与莫阳掌心相击,但却不想莫阳却把手躲了一边,道:“我是要你答应我们的赌约,而不是答应我。”她着过一次道,如何肯再着一次,南宫涵站在一旁也忍不住想要发笑。

  代天道:“好,我便答应你的赌约,三日之内若是不能抓到你,便再不找你几人的麻烦。”

  双掌一击,盟约已成。

  三人转身离开这留榭香居,莫阳却还难免心有余悸,这几天与代天在一起只觉他是一谦谦君子,却想不到他居然是一个城府如此深沉的小人。不,他不是小人,而是一代枭雄,比自在天魔更加可怕的枭雄!

  “这三天,我们该去什么地方?”莫阳方才立下这赌约的时候信誓旦旦,可是现在却也没了主意。

  段痕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不如我们折返回去,就藏在他的留榭香居。”

  南宫涵却道:“不可,他绝非常人,我们能想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到。而且就算他想不到,我们回去藏在何处,对于那里他绝对比我们更了解。”

  段痕道:“那你说,什么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南宫涵道:“没有哪里是最安全的,代天的本事你也看到了,你我二人联手甚至连碰都没有碰到他,你觉得这世上还有谁能让他畏惧?”

  段痕道:“你说他若比起自在天魔来,谁更强一些?”

  南宫涵道:“虽然代天口口声声不将自在天魔放在眼中,但若论起实力来,他二人也应该是半斤八两吧。”

  段痕道:“那你说这自在天魔最怕的,是谁?”

  南宫涵道:“这我却不知道,但你这么一说,我却想起一个人来。”

  “谁?”段痕与莫阳一齐问道。

  南宫涵道:“摩诃暗黑天,若说连天魔都忌惮的人,怕也只有他了。”

  段痕道:“话倒是没错,但要到哪里去找摩诃暗黑天?”

  “何必要去找他,就算找到了,你认为他就一定会帮你吗?别忘了,我是代天,他不过是我的臣民而已。”

  谁能想到,代天居然这么快就追来,快的这几人措手不及。

  “我答应让你们逃三天,但我可没说什么时候开始追你们,从你们离开我留榭香居的那一刻,我就可以开始追,这该不算毁约吧。”又看着莫阳道:“小姑娘,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但你实在太笨了,你在立下赌约的时候难道就不知道估量一下自己的胜算吗?让我告诉你,你们的胜算有多少,零。”

  南宫涵却走上前去,道:“代天,话别说的太早了。如果我们两人中有一人缠住你,另一人就一定有机会逃走。”

  代天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虽然你们的本事不怎么样,但若想缠住我一时半刻却还做得到。但我也知道,只要我擒住你们其中的一个,另一个一定会送上门来的,而且就算你们其中一个真的可以逃走,你们也一定会把这么好的机会留给对方,到时候你们要争的只怕不是谁要逃走,而是谁要来我这里送死,对不对啊。”

  段痕却忽的冷笑一声,道:“你说的一点都不错。但你信不信,我二人未必没本事打败你。”

  代天道:“我倒真想看看,你二人是凭什么来打败我的。”

  段痕道:“也许,你该试试这一招。”

  话说出,心却往下沉。

  伤心最伤,能伤无限。

  段痕双目微和,虽不为众人所见,但却似有一滴热泪夺眶而出,泪已不是泪,而是伤心之伤。

  南宫涵与莫阳站在一旁,却蓦地感觉到一股莫名悲凉,仿佛一朵朵伤心奇花正在自己周围盛开,自己所在的世界已不再有恩怨仇恨或者爱,只有伤心,山在伤心,树在伤心,水在伤心,就连吸进体内的气都在伤心。

  漠然,段痕睁开双眼,却似已不见万物,只有一片漠然。

  伤心,他就是伤心的根源,这一双眸。

  剑缓缓抬起,缓缓落下,落下时所有的伤心都仿佛消失,消失在剑锋之上,剑锋,似也滴下一滴泪痕……

  泪痕……

  划过……

  划过暗夜的孤寂,

  划过天涯的悲凉,

  划过死别的断肠,

  划过独酌的神伤……

  剑光,黯然……

  “伤心剑意,这才是真正的伤心剑意。”这感觉南宫涵再熟悉不过,段痕当日一剑尽灭十万魔兵,凭的就是这一招伤心剑意,伤心不散,剑意不散,管他十万百万,情不断,意不断。

  剑光一闪而过,代天也吃了一惊。此时他正将那杆银枪横在胸前,但银枪杆上也出现一道细微裂痕,伤口处还在升腾着白烟,似不灭的伤心。

  “想不到,这一招你已经能够运用自如。在我这里那几天,看来你并非什么都没有做。”代天说话时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谈笑风生,而是一脸肃严。

  段痕道:“也许,我该给你看一样东西。”便从怀中取出一本手札,这手札的封面上,赫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天字决。

  代天道:“看来你的确很有心机,居然被你偷走了我的书都不知道。但你如何知道,这本书就是真的呢?”

  段痕道:“我再傻也该不会分不出一本武学秘籍的真假吧。”

  代天道:“你的确聪明,但有些时候很多聪明人都是死在自己的聪明上。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那不是一本关于武学的书,而是一本记载所谓天道的书。所谓道,万法归一,道法自然。道,无不同,无不不同。你以为他是武道,他就是武道。而且你能从天道之中悟出武道,不容易,但是我想问问,你如何判断这是一本真正的,记载着天道的书。”

  天道,如何算的天道?

  段痕不知道,难道这名叫代天的人就真的知道?

  段痕道:“就算这不是天道,那我这武道却也不是假的。”

  代天道:“但是你的武道却是从我的天道之中悟出,我知道其中的玄妙,自然也知道其中的破绽。”

  段痕道:“那这一招伤心剑意,你如何接不下。”

  代天道:“我不是接不下,而是我想看看,你这最强的一招到底有多强。现在知道了,能够在业龙之牙上留下痕迹的,你是除了我之外的第一人。”

  “两道!”莫阳尖叫出生,她看到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一件事。

  代天低头看去,果然,在自己手中的亮银枪上果然有两道痕迹,一道是新伤,是段痕方才留在上面的。但还有一道看上去却很老旧,但之前他却从未发现过!

  “难道是……”代天见到那伤痕,却似回忆起了什么。

  “不求第二,对吗?”段痕淡淡问道。

  “你怎么知道!”代天听到这名字,竟似有些恐惧。

  段痕道:“因为这道伤痕之上,有不求第二的感觉。”

  若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了解不求第二,这个人就一定是段痕。

  因为他有不求第二的剑,因为他曾经是不求第二。

  “不求第二,不求第二,不求第二……不求第二!”

  代天惊呼一声,抱着自己脑袋沿着自己走来的路逃了回去,逃回自己的留榭香局。那里是一座城,却原来只是为了给他这脆弱的心多加一道防备,而已。

  莫阳忙道:“我们快走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追来。”

  南宫涵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若是方才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只怕一分胜算都没有。而他却也想不到,段痕这伤心剑意威力居然如此强大。若是自己能够创出一招与这伤心剑意威力相同且能相辅相成的剑招,到那时说不定就有击败代天的可能。只是那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当务之急却是该如何躲避代天,谁知道他这疯癫之症什么时候就会好。

  黑暗无尽支出,一丝阴冷的笑声让周围的一切都为之一寒。

  “主人,你让我们弃械投降,难道就打算在这里度过余生?”这声音怪异的很,一个人说话却有七重声音。

  先前那声音道:“九转,你的伤怎么样了?”

  九转,七重。这里当然是关押着他们这三个重犯的十方尽地。

  所谓十方不是指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再加上、下这十个方向,而是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加之虚实二门,十方之尽便是一切之尽。也正是因此,帝释天才将自在天魔与他手下的两个怪物关押在此。但因其是一切之尽头,可说已是零之地界,故而这里无法再进行分割,无奈之下只有将这三人关在一起。

  因这里是万物尽头,故没有丝毫生机可供这三人维持生命,若不是这三人修为已达天之境界,能够于体内自行循环真气,已保命元,只怕这三人早就变成三具干尸了。所以在这里他们能够活着就已是不易,又何谈得来什么伤愈呢?

  九转幽幽道:“勉强恢复了两三成,但若想一举冲出这里却不可能。想不到韦驮天居然当真是个硬茬,能断去我八颗头颅,如今想要让头颅长全,非得百八十年不可。”

  九转本体为九头魔龙,却是与混沌这魔异之兽同时而生,混沌被通七窍后化身一枚莲子结出混沌青莲孕育出法宝无数。而相传那时天地世间万物具是混沌一片,可说是时间之伊始,而这九头魔龙自那时而生,自有自己不灭之道,这才能在这十方尽地之中为自己疗伤。

  自在天魔道:“用不了那么许久,只要咱们出去,我已魔骑之血为你疗伤,不出百日便能助你恢复往日雄风。”

  九转声音一挑,似有喜色,却又沉了下去,道:“如今能不能有命出去却还不知道。若是你身上无伤我们或可有一线生机,但现在你也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

  自在天魔也不生气,道:“我的确是个废物不假,但你以为我当初为何让你们两个束手就擒,难道我会让自己永远关在这样一个黯无天地的鬼地方?”

  七重道:“主人这么说来,你还有一张王牌?”

  自在天魔道:“自我创造出你那一日开始,我何时做过这孤注一掷的蠢事,魔骑便是我的王牌之一。”

  “不错,”七重道:“魔骑是两大修罗王所化,自有其特异之处。”但却又想起件事,担忧道:“但主人创造这魔骑之时已将其智慧夺去,他如何还能知道咱们被囚于此。”

  自在天魔道:“我说过,那是我的王牌之一。”

  “那您的王牌之二呢?”七重又问。

  自在天魔站起身来,肩头一抖,那锁在身上的锁链与刺在四肢之上小刀便都落下。

  “这一张王牌,便是我自己。”

  善见城内,帝释天闲来无事正与自己分身坐而对弈,但却听得有人来报:“启禀帝释天,大事不妙!”

  帝释天站起身形,两道身影合二为一,问道:“何事如此大惊小怪?”

  来人道:“善见城外,三十三天处,有一女子骑着一头怪兽前来,势不可挡,已伤天兵无数。”

  帝释天双目微合,脑中灵元却已将一切探查清明,自语道:“想不到这自在天魔居然还为自己留下了这么一路后招,只可惜,强弩之末。”吩咐道:“立刻告知十方尽地加强戒备,至于那女子与怪兽,我亲自去会会。”

  善见城外此时早已是血雾漫天,尸海千里。

  但那一人一兽,此时却未受得半点轻伤。

  “退下!”善见城中唯一有资格发号施令之人,便只有帝释天。

  众天兵虽正与那一人一兽拼死相搏,但帝释天下令谁敢不从,立时住手退出三丈之外。那女子也不恋战,见众人退开为自己让出一条路来便骑上异兽沿着这条路疾驰而来。但只见面前斗现九道身影,就连着异兽也为之一惊,前腿一扬,停了下来。

  女子翻身下了异兽,站到九人面前,这才出去头上兜帽,竟是九星连珠那一日将段痕打成重伤的女子,也许此刻她自己都还不知道,那日险些丧命自己手中的人,却是自己的大哥而既然来的人是她,那么她所骑的异兽自然就是天魔的魔骑。

  “你是什么人?”帝释天首先问道,但他的声音却不像是在问,而是嘲讽。

  女子道:“放了自在天魔,我便走。不然,我便踏平你这善见城,让你这帝释天也做不安稳。”

  帝释天微微点头,道:“善见城也不过是一座城一堆土,你想踏便踏。只是,你最好先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都是些什么人然后再动手也不迟。”

  站在她面前的一共九人,帝释天站在九人正中,他左手边第一人是一女子,看上去并无甚特别之处,只是手中捻着一串碧绿佛珠,那佛珠却不是宝石打磨而,而是一串种子;而其左手边第二人为一男子,面目狰狞,不怒自威,手中持着一面大鼓,鼓皮呈青蓝之色,却是某种兽皮。其左手第三人却是非男非女之象,虽看上去并无特异,但落足之处皆自生出一朵莲花,清理无限。而那左手边最后一人已非人像,而是龙形。而他右手边第一人自然是韦驮天易先生,第二人为男子,双手捧日,第三人为女子,双手捧月,第四人却是双足生火,悬于半空。

  女子将众人打量一番却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若是不放天魔,我便将你们一齐杀了。”

  帝释天叹息道:“女子好生狂妄,看来你是当真不认得这许多真神。也好,让我一一为你引荐,也好让你待会,死个明白。”便站到那手捻佛珠的女子身边,道:“这位女佛乃为大功德天,佛法精深。”又道那持鼓汉子身旁,道:“这位则是最为公正之雷神。”又指那非男非女之人道:“这位乃是坚牢地神,我为天之首,他则是地之首。那龙形之人,则是娑竭罗龙,海中王者。至于这位,你该认识,易先生。捧日的是日宫天子,捧月的为月宫天子,至于那位双足踏火之人,则是威光,摩利支天。你今日有幸,能得见二十四诸天之九,便是死,也该无憾了吧。”

  “的确无憾,但却不知,死的是谁?”

  自在天魔的声音,就在此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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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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