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回 七杀命格
方竹2020-09-28 11:466,034

  伤口还在流血,剑锋刺入肩头,若不是段痕用手捉住,只怕这一剑已经没入自己的身体。

  含锋这一招学自段痕的“乱神诀”虽是偷学,只有形似,但含锋却也是第一剑翔的弟子,当他学到段痕这一招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完全领悟其中精妙,所以这只有形似的一招他也只需要学到形似而已,因为其中的神,已经换做了他自己的。

  当段痕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也终于在那间不容发的一瞬想到了破解这一招的方法,只见他剑锋翻转,横荡四周,左右与身后那三道人影的剑锋均被段痕这一荡而打偏,不但打偏更让其自相残杀,三道剑光交汇,三道身影化作无形剑气消散。

  原来这三道身影全然是假,那面前这一个含锋是否是真?

  段痕眼见那一剑刺来,却不闪不避,反手将剑刺出,但刺出的却是剑柄一端而非剑芒。当含锋那一剑没入他肩头的时候,他的剑柄也正抵在含锋的眉心之上。

  而就是这么一瞬间,含锋的眼神却似乎变了,就如一张白纸,上面被填满了原本该属于他的颜色。

  段痕惨笑一声,嘴角已渗出血丝,看来含锋这一剑不但伤了他的肩膀也震伤了他的脏腑。毕竟,他是含锋,他这一剑曾经斩去过阴险的一条手臂。

  含锋的瞳孔在闪烁,他的手开始缓缓移动,却不是准备再次进攻,而是从段痕的肩膀将那柄剑抽出去。也许他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但他却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判断,已经不再是方才那个人人操纵的傀儡。

  段痕终于又笑了一下,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方才做的事没有错。

  当他发现含锋的剑招之中融入了自己的意识之后他忽然想起当初自己一颗心已成死灰之时南宫涵用剑招唤醒自己剑心时的感觉。所以他将一道属于魔的剑意透过剑柄灌注含锋灵台之中,又以一道真力助含锋导气归元,虽然自己出手慢了半拍,还是被含锋伤到,但是他却觉得这伤受的值得。

  房间的大门被打开,含锋被人带了出去,第十四暗走了进来,看到段痕肩头的伤,他只是叹息:“你始终不能无情。”

  段痕笑道:“无情的人本来多情,只是将情看淡了才会让人觉得他无情。”

  第十四暗摸着胸前的伤口说道:“但我这里的伤,我感觉不到这一剑划下的时候有丝毫感情。”

  段痕道:“那只是因为你不懂什么是感情,若不求第二当真无情,他只需要在这伤口处补上一剑便能贯穿你的肺腑,我不信那样你还能活命。”

  第十四暗道:“也许吧,那你现在觉得,你已经达到了不求第二的水平?”

  段痕摇头,道:“不知道,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

  第十四暗却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有时间了?”段痕的惊讶让他忘记了自己肩头还有伤。

  第十四暗道:“刚刚得到消息,西天已经沦陷,大善也被囚禁于无间深渊之中,与三万六千条鬼魔生存一处。”

  段痕不禁问道:“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连大善也能封印。”

  第十四暗道:“佛母,孔雀大明王。”

  段痕道:“我想这之后屠善无间应该也不会放过这孔雀大明王吧。”

  第十四暗道:“你能想到这一点,孔雀大明王当然也能想到,所以封印了大善之后她便回到大雪山中,将自己封印在昊天镜之下,陷入假死之状。”

  段痕道:“但那位大明王既然是佛母,为何还要封印大善?难道她变节了不成。”

  第十四暗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南天被天魔攻陷,北天被我攻陷,现在西天被屠善无间攻陷,现在算起来,只有东天还算安好,但只怕那里很快也将要成为屠善无间的下一个目标。”

  段痕道:“便是东南西北四方天地都被他征服又能怎样,那群所谓神佛做这个位置也有不少年了,也该换换了。”

  第十四暗道:“若魔所要的只是一番霸业,那么我们早就已经成为天下的主宰。魔想要的,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只有魔存在的世界。”

  段痕道:“这怎么可能。”

  第十四暗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天魔都可以借助九星连珠之力发动乾易坤转大阵,妄图让一切归零,由魔心而生,为何你认为那真正的魔无法做到这种事。”

  段痕道:“那这一切又与那四方天地有什么关系?”

  第十四暗道:“天地本为阴阳二气所生,阴阳虽然相克却也相互依存,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便是这个道理。也就是说,当天完全沦陷之后,这大地也将不复存在,到时一切归零,屠善无间就可以在这片不存在的土地上去创造他所想要的一切。”

  段痕道:“就如盘古开天,女娲造人。”

  第十四暗道:“没错。”

  段痕道:“那我们要怎样做才能阻止他?”

  第十四暗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也许他会给你答案。”

  先知,先知的家很奇怪,只是一扇门,却隔开了两个世界,而在那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中却也未必有他的家存在。也许先知根本是不需要家的,因为他知道会有什么人将去往什么地方寻找他,如果他希望那个人找到自己,他就会等在那里,如果他不想,那么他将有无数种办法与那个人失之交臂。

  现在,他等待段痕的地方,叫做陷龙泉。

  因为据说有人在这里见到过一条金龙飞入泉中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所以有人认为这泉水之中一定有毒,就连龙喝了这里的水都会死。也有人认为这里的泉水通往天界,龙从这边进入却根本不需要原路返回,所以才只见其入不见其出。只不过传说种种不过以讹传讹,世俗中人捏造的饭后话料而已。

  当段痕在这里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先知的时候,那位先知给他的唯一感觉,就是遥远,遥远的根本无法触及,就好像两条根本不属于同一时空的线,永远不可能产生交集。

  “你想问我些什么?”这男子首先开口,他依旧是那副与屠善无间见面时的样子,淡然从容。

  段痕却道:“你是先知,我想问我该问你些什么。”

  先知微微笑了笑,道:“这是我听到过的最聪明的提问,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你该问些什么。但是我也有一个问题。”

  段痕道:“难道先知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男子颔首道:“当然,而且这个问题只有你可以回答。”

  段痕道:“请问。”嘴角已微微泛起笑意,一个人如果可以回答先知的问题是不是该值得得意,一个人得意的时候是不是值得笑一下呢?

  只是听完先知这问题的时候,段痕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我该回答你些什么?”

  这就是先知的问题,却也是对段痕那问题而言最好的答案。既然连问题都不明确,我的答案又何必明确呢?

  段痕只有苦笑的份儿。

  男子却笑出了声,道:“其实你想问的和你的答案一直都在你心里,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时代的未来,你大可不必开口,因为这一切连我也不知道。未来是在不断改变着的,原本已经注定的事可能会因为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发生改变。换言之,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胜败的关键。”

  这是否是最能令人满意的回答?

  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身也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男子又道:“同样看在你足够聪明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两件你应该知道的事情。第一件事,在西湖湖底,有一个人需要你的帮助。第二件事,依照轮回法典推算,五天之后的子时东天也将会被攻陷,那时一切归零,由魔重生。而现在所存在的一切,包括你我,都将不复存在。”

  段痕道:“那这一切,能不能改变?”

  男子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任何原本已经注定了的事都可能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发生改变。”

  段痕重重点了下头,道:“我明白了,多谢先生指点。”

  男子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该去往西湖,那里有一个人正需要你的帮助。”

  的确,南宫涵现在的确需要帮助。

  他从未想象过,一个沉睡了百年的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战斗力,七把剑在空中交错翻舞,元格虽然只有一人操纵这七把剑,但却亦如七人各持一剑一般,只见其在七把剑中穿梭行走,一双手在剑柄一端点、撩、压、弹,发力之巧,妙诀毫颠,竟能使长剑在空中自行成招,南宫涵与其一人交手,却如同时面对七位绝顶剑客。

  他当然也知擒贼先擒王这道理,但在七把长剑之中左支右拙已足够让他疲于奔波,而且每每当他接近元格之时定然会有一把长剑拦在自己面前,当他将这剑格开之时,元格却已经去往另一个方向。

  而且斗至此时,南宫涵早已发现,这人不但剑术甚强,而且修为也决不在自己之下,是以到了此时元格仍是大气不喘一口的在七柄剑与南宫涵之间周旋。

  南宫涵终于拿定主意,他已不打算再与元格纠缠下去,他要在下一招便决出胜负。

  长剑在半空闪动,如水中的鱼荡起片片磷光……

  虽然所行之招不同,但南宫涵这一剑定然是剑中最强一招:剑无界!

  而见南宫涵这一招出现,元格原本冷漠的脸上竟也出现了震惊之色,除了震惊显然还有兴奋!

  元格双手一伸却将七把剑同时握在手中,随即双手朝天掷去,七把剑如烟花一般在空中炸开,元格双臂一震,七柄长剑同时飞出,七剑虽都是前刺,却各有章法:

  一剑——七杀仰斗!

  二剑——七杀在命!

  三剑——雄宿乾元!

  四剑——将星守命!

  五剑——不见煞曜!

  六剑——杀星罹度!

  七剑——七煞皆空!

  七剑各自成招,同时又组成一阵法,再与卦象相辅相成,简直可说天衣无缝。更重要的是,这七把剑竟然能够破解南宫涵这一招剑无界!

  这怎么可能!剑无界本已是无招无界,存在于生死之外的剑法,就连阴险也曾经说过这是无法破解的一招,若寻破解之法唯有用同样一招剑无界将其抵消。但此时元格七杀所用之招显然不是剑无界,但南宫涵那一招剑无界的剑意还未成形却已在元格这一招之下土崩瓦解。

  剑招既已被破,南宫涵可还有更强的剑招?

  ——显然没有。

  若是没有更强一招,是否便放弃战斗?

  ——当然不是!

  南宫涵剑身一抖,却是以剑招之中最为基本的“仙人指路”去接元格这足以震碎剑无界的剑阵!

  原本南宫涵这一招出手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下一刻神奇的事却发生了,在南宫涵这一剑之下,那七柄剑竟同时发生偏转,原本密不透风的剑阵居然一触而溃。

  原来但凡阵法必有阵眼所在,阵眼就如龙卷风的风眼,是一切力量的源泉却也是其最为薄弱之处,龙卷风的风眼藏在其重重包围之下,而元格这剑阵的阵眼却是在七把剑所围之圈的正中!

  眼见阵法被破,元格立即欺身上前双手各自握住一柄剑,而这两柄剑所行之招正是第一招七杀仰斗与最后一招七煞皆空。又见其双臂一震,一股真力吐出,那被南宫涵带偏的五柄剑又回到正轨之上。

  变阵?

  不!

  这阵法好像已经是元格的最后杀招,而且这阵法首尾相连,已是变无可变,但此次却是元格亲身操控这阵法,其威力自非方才所能比较。

  南宫涵欲抽剑再行发招,但七把剑所行之速实在太快,染尘长剑陷入阵中,一时竟无法抽身。眼看这七把剑便要同时刺在南宫涵身上七处大穴之时,却有一道剑光凌空闪过,这七把剑竟同时转刺地面,就如七滴伤心的泪。

  而普天之下能够使出这一招的人,除了段痕还有谁做第二人想?

  “伤心剑意,感觉如何?”段痕飘然而至,天人一般落在元格七杀面前,一把剑竟然还未出鞘。

  元格七杀上下打量一番段痕,又自己打量了一番南宫涵,终于一开尊口:“你们,是一个人。”

  段痕道:“眼力不错。”

  元格七杀道:“你们两个可以一齐上,我只需要多杀你们一次而已。”

  段痕瞥了一眼地上那七把剑,道:“你还有比方才更强的剑招吗?”

  元格七杀道:“有。”

  段痕道:“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元格七杀道:“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段痕道:“什么代价?”

  元格七杀道:“死的代价!”

  七把剑立在地面,元格却只抽出一把,但这一把剑刚一离地其余六把剑却都发出剧烈震颤,如蜷缩在墙角的人,恐惧着门外那诡异的钟声……

  不止是这六柄剑,还有南宫手中的染尘一击段痕手中的星杰,这两把绝世神兵竟同时因为这尚未发动的一招而恐惧,或者可以说当元格七杀将这把剑握在手中的时候,这一招就已经开始发动!

  招意伺机萌动,周围寒冰之上凝聚的雾气似乎越来越重,而一团团迷雾之中仿佛有一条条生命正在缓缓蠕动,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庞正在发出森寒的笑声。段痕与南宫涵站在这里,却也不由得打起寒战。二人原本也一直在宁神戒备,此刻却也难免不因这寒气而分心。

  元格忽然冷笑一声,若说周围雾气之中传来的笑声已是森寒之极,元格七杀这笑,便是将周围的森严集于一身,集于这一笑。

  这一笑,几乎冻结了段痕与南宫涵。

  “感觉到这一招了吗?知道这一招的名字吗?让我告诉你们好了,这一招的名字:

  剑——无界!”

  “剑无界!”

  段痕与南宫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二人均已参悟剑无界之真谛,在他二人手中所使出的剑无界几乎已经成为这世上最强剑招,但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几乎让他们几乎忘记还手的一招,竟然是同样的一招!

  同样的剑无界!

  同为剑无界,若将南宫、段痕二人的剑无界比作奔腾的巨浪,那元格七杀这一招剑无界,则是孕育巨浪的大海,海中,浪花已被淹没。

  “帮我!”段痕大喝一声,星杰已呛然出鞘,剑锋翻转,所使一招竟同样是剑无界。只是这虽同为无界却明显逊对方一筹的招数可能有机会克敌制胜吗?

  当然不能,段痕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还有南宫涵,还有那同样掌握了剑无界的南宫涵!

  南宫涵心领神会,同时出手,剑招孕育,同样是剑无界!

  同为剑无界,段痕之招数乃是刚猛绝伦,无限力量在一瞬间喷薄而出,毁天灭地只在弹指一挥间。而南宫涵则是绵远不绝,如滔滔江河,摧枯拉朽而后劲不竭。二人之剑无界各有其所长也各有其不足,此时一刚一柔相辅相成,这剑无界的威力在他二人手中何止倍增。

  这样的剑无界,是否有机会可以转败为胜?

  第一剑翔与幻之第六站在如地狱一般的岩浆池旁,虽然极目下望但岩浆并非湖水,他们又能看到什么呢?到现在为止他们所看到的只有段痕直冲入这岩浆,而后便再没声息。若是换做旁人他们定然会认为这人已经化成灰烬,但那人却是段痕。

  “师兄,你说若是他们两个人联手,有没有机会胜过元格七杀?”幻之第六话语中无不透着担心,只是这担心的感觉却很奇怪。

  第一剑翔道:“无论能不能,七杀现世,必起兵灾。”

  幻之第六道:“但是这样做值得吗?”

  第一剑翔道:“师傅对你我二人都有救命养育之恩,更将一身本事传与你我,如今师傅有难,你我难道要袖手旁观不成?”

  幻之第六道:“师傅他老人家曾经吩咐,不管他将来遇到什么样的际遇,你我也只能袖手旁观,顺其自然。”

  第一剑翔道:“那是师傅懂得顾全大局,但恩义不还,你我何以为人?”

  幻之第六长叹一声,道:“现在也只希望他二人能够真的将那个人给打发了,不然……”

  话还未说完只听得砰然一声,身旁岩浆池中一股劲力轰然崛起,炸弹一般在岩浆之中引爆,岩浆被送上天际又转而如细雨一般散落而下,虽化整为零却不减其炙热程度,岩浆落到地面仍能发出滋滋声响,冒起缕缕白烟。

  第一剑翔同幻之第六登时在周身筑起一道气墙将岩浆阻挡在外,而岩浆挂在在气墙之上冷却速度竟是极快,待岩浆落尽之后他二人面前却已筑起一道厚厚的石墙。幻之第六身影飘忽之间已经转到石墙之外,而第一剑翔则自手心送出一道剑气,将这石墙割碎。

  当他二人的视线终于不受石墙阻隔之时,在他二人面前出现的却只是三个伤痕累累的人。

  段痕与南宫涵二人并肩而立,身上除了伤痕却还有被岩浆灼伤的痕迹,他二人若是被这岩浆所伤只能说明方才的一瞬他们二人未来得及在身旁筑起气墙,或者是他二人根本已没有力气去做那样的事。

  段痕的剑虽然依旧指向元格七杀,似随时都可以发动进攻一般,但他的身体却已经开始微微摇晃,谁都看得出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说不定一阵风吹过他就会倒也不一定。而南宫涵比他也好不到哪去,染尘戳在地面,双手紧握剑柄才支撑起身体不倒。

  而元格七杀站起他二人对面,七把剑已有六把回鞘,而握在手中的一把却明显出现两处缺口,不过剑虽受伤,但他的人却安然无恙。

  “这二人若是单独出手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想不到二人联手居然能伤到我的剑。这二人定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定当称雄于世。这样的人,我如何能让他们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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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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