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回 罪魁祸首
方竹2020-09-26 11:146,119

  南宫涵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好像被一只手用力握住一般,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酒杯也啪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杯里的的酒顺着地上的纹路向下流去,南宫涵看着这洒了的酒却看得出神。

  “不好!”他忽然大叫了一声,就非一般的朝门外跑去,屋里还有别人,人杰、梵天奇。但这两人对他来说好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变得随时可以抛下。

  人杰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其实他的伤本就不重,只是他的意识却到现在也还没有恢复,所做的动作看起来也都机械呆板。但在梵天奇看来,这却是好事。而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南宫涵割腕所赐的血。

  当南宫涵的血修补人杰脸上残缺的铁甲时,人杰的瞳孔居然睁开了,而且很明显的可以看到,他眼中原本的凶杀暴戾正在被一股温暖祥和所取代,只是当南宫涵停止输血的时候那祥和的眼神也会消失,然后变得呆滞暗淡。

  梵天奇虽然看不到这些,但他的那种感觉却显然要比南宫涵还要灵敏,然后他就开出了一张方子,方子中只有一味药,就是南宫涵的血,每日子午两个时辰各取一滴,用以净化人杰积压在体内的凶器和气死。

  现在午时刚过,南宫涵刚为人杰滴过一次血,而且很明显的,他看上去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却可以凭着自己的意识来活动。而且他身上的机甲已经开始出现锈迹,这是铁甲将要剥离的预兆。

  但对于此事,梵天奇也无法解释,只能说上天造物神奇,让南宫涵的血可以解去人杰身上的病苦。

  “大哥!”南宫涵还没回到屋里便已开始叫嚷,而他走进来的时候背上却多出了一具尸体,段痕的尸体。

  梵天奇跟随感觉来到南宫涵面前,抓起段痕已经凉透的手腕,许久之后才开口:“他已经死了。”

  南宫涵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救他了吗?”

  梵天奇苦笑一声,道:“我只是个能治伤的郎中,如何懂得起死回生。而且他的伤很奇怪,虽然没有一点伤痕,但他的灵魂却好像被劈成了两半,这样的伤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死法,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南宫涵道:“那你告诉我,谁能治这伤,谁能让他活过来?”

  梵天奇道:“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强逆生死轮回,而且他身上根本连一点活气都没有,就算有灵丹妙药也就不回来了。”

  南宫涵却坚持道:“我不信!”

  梵天奇道:“如果少闻或者少听两位长老有一位还在的话,也许会知道些什么。只可惜……”

  南宫涵却被一语点醒,道:“不可惜,一点也不可惜!”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人,那人曾是少闻老者身上的一片叶子,与少闻老者一同记录世间一切,说不定他就能知道这让人死而复生的方法,而这个人,正在含锋的魔族之中。

  这里曾经是魔族,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位有史以来最杰出的魔君,他有野心,也有实力,他曾经差一点就毁了南宫涵的家乡。但也正是因为南宫涵的存在使得他发生了改变,使得魔族上下也发生了改变。

  魔已经不再像是魔,甚至比君子更君子。这里也不再像是魔族,而是成了很多人向往的乐土。

  但此时,这里却已沦为一片修罗场。

  当南宫涵赶到这里的时候,这里早已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那些魔族将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在地上,大半却都是不完整的,少数几个还能勉强看出四肢的尸体实际上却也已经是全身粉碎,只靠一层皮来维持人形。南宫涵甚至还看到一个被拦腰斩断的战士正在满地血污中挣扎,身后的秽物拖了长长的一地。南宫涵真不知道是该给他一剑了结他的痛苦,还是救活他,让他剩下的生命更加的痛苦。

  “含锋呢!”这念头在南宫脑中闪过,却如闪电般将他定在原地,他真的担心含锋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测,不由得他又朝那只剩半截的将士看了一眼,他在想那到底是不是含锋。还好,那不是。

  南宫涵还在四下寻找含锋的踪迹,却猛地回头看向那高高的点将台。

  在点将台的顶端,果然吊着一个人,尽管很远很高,南宫涵却一眼就能认出,那一定就是含锋无疑。

  飞身而上,却只看到含锋那一身伤痕还有他身后一条长长的血痕,血痕自含锋身后一直拖到地面,如一笔写到后来墨已枯竭的竖。

  南宫涵斩断捆在含锋手腕上的绳索抱着他落回地面,他原本想不通为何含锋会被吊在那里而不做丝毫反应,凭含锋的本事要斩断那样一条绳索根本不费什么事,但当他将含锋抱在怀里那一刻他却知道了。

  此时的含锋,不但琵琶骨被轰了个粉碎,就连手腕处的骨头也被一双不知拥有多强力量的大手给生生捏碎。而身上那些伤口虽不致命但却不知为何竟是极难愈合,是以他的血一直在流着,才会连那点将台也被染红。

  南宫涵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来一瞬间,是否还能见到活着的含锋。而即便是此时的含锋也意识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南宫涵想不到别的,当即手心相抵将自身真力灌注进含锋体内,来为他续命。当他的真力游走进含锋体内之时他才发现,含锋受的不仅仅是皮外伤,他全身穴道也都被封死,如果想要打通这些穴道却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再难也要去做,而且一定要做到,因为南宫涵知道,含锋一定不可以死,绝不可以。

  约莫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南宫涵总算为含锋打通全身穴位也将他周围散乱的真力归于一处,接下来只要靠他自己调息就好。只是他那断了的琵琶骨和手腕却是只有一个人能修复到完美无缺。

  这个人当然就是他大哥,梵天奇。

  他没有问含锋,少闻老者留下的那一片树叶在哪,因为他不忍心,他觉得那样很残忍。所以他直接背起含锋便回到了他的来处。

  但是那里,却竟也已是空无一人。

  梵天奇、人杰,甚至是段痕的身体,都在这顷刻之间消失无踪,而且周围看上去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如果不是他们心甘情愿的离开,就只能说明,将他们强行带走的那人,修为远在他们之上,所以才能在他们根本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将他们制伏擒下。

  南宫涵的心一下凉了大半截,却听身后的含锋苦笑了一声,气若游丝般的说道:“你先将我放下来,他们既然没有杀我,看来以后也不会了,你不必担心我,还是去找他们吧。”

  南宫涵答了声:“是。”便将含锋放在一旁,其实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也该想到,只是关心则乱,此时他的大脑混乱的犹如一锅杂粮粥,已分辨不清什么是什么。

  猛的,他想到了一个人,含锋原本还要再说什么,他却根本没有心思去听,飞一般的朝门口狂奔而去。

  这里,有个女子正在等着他。

  “你没事吧。”这是南宫涵见到莫阳时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因为下一刻他已将莫阳紧紧地搂在怀里,莫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看来你果真最担心他,为何你不想想我们是不是会先去灵系一支,将那世间最精纯的力量给毁了呢?”

  南宫涵根本没有回头去看究竟是谁在说话,但那人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这一切都来得太多突然,没有丝毫预兆,使得即便是冷静如冰的他也来不及思考是怎么一回事,更为主要的原因,他担心莫阳的安危。

  “等我一下。”南宫涵在莫阳耳畔柔声说道,然后转过身去。而莫阳也很懂事的退向一边,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想成为南宫涵投鼠所忌之器。

  站在他身后的一共有三个人,其中阴险是他认得的,另外两个却是完全陌生的面孔,只是看那两个人一身如黑火一般的魔气,猜也能猜得出他们是魔道中人。

  南宫涵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三个人的容貌,第二眼看到的则是他们手中的兵器。那两个陌生面孔所用的是相同的两件兵器——回旋刀。

  刀柄在正中,两侧有刀锋,脱手而出回旋而去,杀敌于千里之外。看到这把刀,南宫涵差不多已经猜到是谁将魔族那一种战士斩得七零八落。而且细看之下不难发现,这两人不但兵器相同,就连衣着长相,甚至是呼吸的节奏竟也都如一个人一般,难不成他们是双胞胎?

  而再看阴险手中,他握在手中的依旧是一把剑,原本属于他的剑已经在开始五方之地时消失无踪,而此时他的兵器却竟赫赫然是含锋的佩剑——不杀!

  “是你伤了含锋,是你们将魔族覆灭?”南宫涵自己都觉得只问的是废话,但他还是问了。

  阴险笑了一声,道:“当然是我们,而且那小子断了我一条手臂,我一定要讨回来。只毁了他琵琶骨和一双握剑的手,我已经对他很仁慈了。”

  南宫涵又道:“如你们所言,现在的灵系一支也已如魔族一般遭难,是不是?”

  阴险道:“我们刚从那里赶来,说来你们的把大长老实力也不怎么样,一招还未接下就已经尽数伏诛,不过我很佩服他们,直到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们也没有一个服软求饶的。”

  南宫涵道:“你以为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如你这样没有骨气吗?”

  阴险道:“随你怎么说,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一件事,就是你究竟有没有能力保护你自己的女人,如果没有的话,不如把她给我,你看如何。”

  南宫涵道:“原本凭你对魔族、对含锋、对我家乡所做的事就足够让你死上三次,现在我只要你死一次,但我要你死的永不超生!”

  阴险道:“如果你只会耍嘴皮子的话,就乖乖地站在一旁,看我是怎么照顾你的女人的。”

  “放屁!”南宫涵爆喝一声,身子箭也似的冲了出去,通诀剑心完结他的剑已然出鞘,剑势如虹,势要将阴险一举歼灭。但还没等他的剑触及到阴险的身体,两把回旋刀已经一左一右朝自己飞来!

  南宫涵身子凌空一转,险险避开两道刀锋,但原本破竹般的剑势却也已被瓦解,便是再行发力也绝难伤到阴险,所以南宫涵收招,后退,好为下一招做好准备。

  阴险又是一笑,道:“你可知道这两位是谁吗?”

  南宫涵不说话,他在等阴险继续说下去。

  阴险又道:“他们是魔道之中唯一一对双生兄弟,罪魁、祸首。二位兄弟心意相通,出招之时相互配合,取长补短,滴水不漏,自古与人对战都是二人同进同退,但却从未有过败绩。所以啊,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能让我这两位兄弟,觉得你出手一杀。”

  这一次南宫涵却没有说话,而是仔细打量着这两个人,同时还要提防身后,如果这一次来的不止他们三个,若是有人从旁偷袭他也好在第一时间出手去救莫阳。

  莫阳以为自己只要退得远一点就可以不让南宫涵那么担心,殊不知只要她还活着南宫涵就会一直担心下去,然而如果她死了,南宫涵也不会一个人独自活下去。担心对于南宫涵来说,早已经成了对莫阳的爱的一部分,莫阳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爱。

  嗖!

  只听得凤鸣般的声响,回旋刀又一次飞转而来,段痕长剑指点,正刺在刀柄正中,刀在剑芒之上回旋,南宫涵又在其上灌注一股力道,旋即飞掷而出。这足以摧毁魔族的回旋刀此刻在南宫涵手中却如玩物一般,难道真的是因为南宫涵的修为已经到了天人之境?

  也不知是罪魁还是祸首,伸手将飞刀接住,但同时另一人的刀也已掷出。

  但他们并非没有看到南宫涵方才是如何破解那一招回旋刀的,难道他们真的这么愚蠢,愚蠢到只有这么一招,愚蠢到明知这一招已经失效却还是只会用这一招?

  当然不可能!

  只见回旋刀在半空盘旋,却并非飞向南宫涵,而是飞向他们兄弟的另一个人手中。此时双刀被一人所持,只见那人将双刀相扣,两把双叶回旋刀竟合成一把四叶回旋刀,又见那人用力一旋,四叶飞刀竟又变成八叶。

  这时只见其中一人手掌抵在另一人背上,将自身真力传入另一人体内,另一人奋力将八叶回旋刀掷出,一道龙卷之风,已然掀起!

  南宫涵只感觉狂风眼正在朝自己靠近,但正当自己仗剑准备迎击之时那一道狂风竟自炸裂开来,风势尽去却化作漫天电光。这时只看到铺天盖地,竟全是这八叶回旋刀,虽然虚实有别,但南宫涵判断的出无论被哪一把刀砍中都不是闹着玩的。

  无数把回旋刀盘旋空中倒映金乌之光,如一只只金色轮盘一般晃得人睁不开眼。南宫涵站在轮盘之中却已将双目合起,几百几千次的战斗经验已经告诉他,在这一场战斗之中,眼睛是派不上用场的。

  但就在他闭起双眼的同时,周围原本撕天般的轰向却竟消失无踪,周围变得一片寂静。而南宫涵也知道,现在才上最危险的时候。

  但越是危险越不能轻举妄动,他虽然没有段痕的阿赖耶识,可以感受到周围的心,但他在圣河之中的一日半夜却也不是白过的,那被称作“风信子”的本能已经开始逐渐在他心中复苏,他已隐隐能感受到周围危险的存在,也知道该如何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

  嘭——

  嘭——

  嘭——嘭——

  嘭——

  接连几声几个碰撞的响动,南宫涵握剑的手却已开始微微颤抖,他虽然能够逐一挡下那漫天金轮,但那金轮却好像永远都会有下一个一样,而且每一个的力量都一样强悍,方才南宫涵不过挡下十几个金轮,虎口却已感觉微微发疼。

  南宫涵当然知道这样挡下去也不是办法,纵然自己修为无限,但罪魁、祸首的修为与自己貌似也只在伯仲之间,如果这么一直耗下去对自己是绝对不利的,更何况对方还有一个实力不输他二人的阴险。而南宫涵自己,却还有莫阳那样一个顾忌。一时间他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时南宫涵只感觉一道剑气正朝自己刺来,他不用想也知道,在那三人中只有阴险一人用剑而已。想起阴险对含锋所做之事,南宫涵心头不由生出一股怒火,一股狠劲,绝对要替含锋报仇的狠劲!

  故而他非但没有去躲这一剑,更是飞身迎了上去,尽管目不能视,但对方的一举一动已经全部在他的脑海之中,只感觉下一刻锋芒相交,只感觉对对方已经被自己逼得连连后退。而正当南宫涵暗暗得意之时,他却也感受到身后那两道交错的伤痕竟是那样撕心裂肺的疼!

  南宫涵睁开眼,阴险站在自己面前已是惊出了半身冷汗,显然是因方才与南宫涵交手之时尽管拼尽全力却也还是险险中招。而南宫涵却是在全力迎战之时不查对方暗算,这才被偷袭受伤。

  但不管怎样,伤已经烙在他身上。

  南宫涵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莫阳,她还站在原地,显然那三人并未在与他战斗之时乘机将莫阳掳走。莫阳望着南宫涵,虽是满目关切,但却没有上前一步,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离南宫涵太近势必会削弱南宫涵的力量。

  南宫涵望着莫阳,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原本单手握着的剑已经变成了双手持握。

  虽然只是一个细微变化,但周围一切却都仿佛已随着这一把剑而握到南宫涵手中,只要他的手微微一动,周围就定然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阴险似乎见过这一招,不由得脱口呼道:“剑无界!”

  南宫涵道:“没错,剑无界。”

  剑应无界,欲达无界便要先突破有界,便是要经历生死、超越生死。南宫涵与段痕同时悟得剑无界一招,但因其性格不同、体质不同、经历不同,故而二人所悟出的剑无界也不尽相同,段痕的一招剑无界至刚至强,而南宫涵的剑无界却是绵延无限,如重练叠嶂,如江河滔滔。

  下一刻,罪魁与祸首已经倒在南宫涵这一剑之下,虽然虚耗颇多,但这一切也总算值得。但让南宫涵意想不到的,却是自己的剑势竟然被阴险所阻。原本南宫涵打算就在这一招之间决出胜负,但此刻看来,他竟然低估了阴险。

  “剑无界,的确是不错的一招。”阴险道:“但你也该知道,不管什么样的剑招都是可以破解的,就算无法破解,也有办法与之抵抗。剑无界便是属于那无法破解的剑招,但此时我接下你这一剑,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南宫涵不知,所以他摇头。

  阴险道:“在天平一端加上砝码,如果想要天平继续维持平衡,就必须在另一端也加上一个等重的砝码。而能与剑无界这样的招数等重的招数,就只有与之相同的剑无界而已。”

  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却听得南宫涵惊诧万分。

  “你,竟然也懂得剑无界。”这恐怕是南宫涵所能说的唯一一句话了。

  阴险道:“剑无善恶,剑招亦无善恶。我也曾经历生死,我如何不能练成这一招?”

  南宫涵的心又落了下去,剑无界已经是他最强的一招,但这一招竟然被对手轻易化解,纵然自己的修为在阴险之上,但用剑无界对剑无界,他的胜算几乎是零。而在这里,阴险可以败,他却不行。

  阴险当然知道南宫涵在想什么,他的他心通本就能读懂人心,却似有心嘲笑一般的问道:“剑无界已经对我无用,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更厉害的剑招?”

  南宫涵没有,所以他又摇头。

  但就在这时,他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熟悉又莫名伤心的剑意从天而降!

  高空中只听一声音大喊:“那你接下我这一招试试!”

  南宫涵脱口而出:“伤心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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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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