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回 杀破狼局
方竹2020-09-25 02:286,044

  七煞——搅乱世界之贼。

  破军——纵横天下之将。

  贪狼——奸险诡诈之士。

  此三者并存,为之——杀·破·狼!

  相传自古两大绝命,一为天煞孤星,此命可说极为不详,凡是其所在意之人定然不得好死,故而这天煞孤星也可说是世上最寂寞的星宿。而另一大绝命便是这杀破狼局,只要此局出现,天下必定易主。组成其格局之七煞、破军、贪狼均是凶星之中的凶星,但任其如何凶猛,却也不及杀破狼局之万一。

  但,这杀破狼却原来不过是那传说中七杀的手下而已。

  七煞道:“知道我不是七杀,所以很失望?”

  段痕摇头道:“不是,是因为知道你不是七杀,所以很期待。”

  七煞道:“期待?期待什么?”

  段痕道:“期待那位真正的七杀,看看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七煞道:“他并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但是当你有了足够资本的时候,他就会来见你。”

  段痕道:“那究竟什么才是足够的资本?”

  七煞道:“想要有足够的资本,首先你要知道自己有多少本钱,而且还要学会使用自己的本钱。先学会怎么使用你体内,那原本属于黑暗的力量,再说吧。”

  段痕道:“你教我。”

  七煞道:“我的确可以教你,但我所能教你的东西,都是在你知道自己的斤两之后。别人只能教你赚钱,难道你自己的钱要怎么花还要问别人吗?”

  这的确不用问,但如果不问段痕又如何能够知道答案?

  也许,他还有一个人可以问,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如果真如他所言,那力量是在昨晚进入到我体内,那就该是我杀死那个胖子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我会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可能是我学会如何驾驭这力量的唯一线索了。”段痕站在原地,心却已经回到了昨夜,回想昨夜每一个细节,只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丝可以让自己记起如何驾驭那黑暗力量的窍门。

  是的,他只是在回忆如何驾驭这力量,却从未考虑过这力量的本质却是这世上最为人所不齿的黑暗力量。也许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自己如何才能变强,变得更强,更强,强到有朝一日能与屠善无间分庭抗礼,甚至强到即便是连屠善无间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只是想要回忆起一个动作容易,但想要回忆起一种感觉确实极难,就好像吃到了一种以前从未尝过的味道,然后让人去回忆去形容这种味道,能够真正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吧。

  段痕还在回忆那种感觉,冷不防却又一把剑自一旁刺来,段痕只感觉这一剑似曾相识,只是比起曾经的“似曾相识”,这一剑却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段痕一跃至三丈开外,这才勉强避开这一剑,而此时他原本的立足之地却已不复存在,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好像原本在里面插着一把巨大的宝剑,只是此时剑已出,只留下空空的鞘。

  段痕的视线在那“剑鞘”上停留至多一个瞬间,因为他已经想到是谁刺出的这一剑。在这里只有三个人,他、七煞,还有那柄剑。

  剑的手中依旧握着剑,依旧是那柄狭而细长的剑,剑未曾变过,变得是他的人。

  他还能算做人?

  段痕想起行魔曾经告诉自己的,他就是那个一招便击败第十四暗的人。当段痕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幻想那究竟是怎样的一招,而此刻他却在想,面前这个人,到底能不能使出那一招?

  因为他了解第十四暗,他知道第十四暗的为人也更知道其实力,当他一剑将胖子斩杀之时他就开始怀疑在十六纵列之中居于最末的剑,究竟是不是真的能一招将第十四暗击败。当他感受到剑方才那一招之时,他已越发的觉得,这其中定然藏着一件阴谋。

  但是不由得他多想,剑的第二招已经攻来,比起之前他贯通天地的一剑,这一剑显得平凡许多,但段痕却能感受到藏在这剑锋之上那股不凡之力。当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一点之时,这一点却也往往会在人的意识之中被抹除,因为这一点已经成为超越了人的存在。

  段痕已看到那剑锋正朝自己划来,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这剑锋划过之后那将一切销抹的惨状与绝望,他相用手中星杰去挡,但却生怕这一剑会将星杰也斩成两截。

  剑能否在一招之内将第十四暗击败,这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剑实力已经今非昔比,比起此刻的段痕纵然在修为之上有所不及,但剑法极精便可补力之不足,段痕此刻已然被剑所压制,想要还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七煞在一旁说道:“想要激发潜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你推向死亡的边缘,对于死亡的恐惧会让你爆发出连你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力量。”

  也许他的话是对的,但段痕此时却真的很想上前给他两个耳光,然后再踹上几脚。道理空话谁都会说,但此时谁能帮段痕脱离险境,又究竟要多接近死亡才算是达到生与死的边缘,只怕稍一过火,段痕就真的接近死亡,然后再也回不来了。

  眼见这一剑又要划来,段痕翻身一跃,险险避开这一剑,而这一剑去势未竭,在段痕身后石壁上划过,却留下一道平滑剑痕,那石壁遇到剑锋就如遇到镪水一般,剑锋已并非是自岩石之上划过,而是将岩石融化出一道缝隙。

  段痕见到这一剑威力也不免心有余悸,这一剑若是从自己腰间划过,自己岂非已是身首异处。但平心而论,这一招甚至是这两招,都并不见其如何强悍或是精妙,既然段痕可以避开这两招,第十四暗如何不可以?

  那他又究竟是如何在一招之间让第十四暗为之折服的呢?

  正当段痕心下思考之际,却猛地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自头顶直至脚底,段痕双足踏地,大地似正在隆隆升起,他头顶天空,天空却正压逼而来,天与地就如野兽的上下鄂,段痕就是野兽口中之食,被咬碎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抬头,段痕只看到一直无名异兽正张开血盆大口,似随时都能将自己吞下一般。段痕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定睛一看,却原来那异兽竟赫赫然是剑!

  ——剑的剑!

  这一剑仿佛停顿空中,在剑气笼罩之下的一切也都停顿在空中,又是那种感觉,那种明明反应跟得上,但速度却无略如何也跟不上的感觉。但这一次这感觉却又不大一样,之前段痕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对方太快,快的超越了自己的极限,而这一次却是对方强迫自己变慢。

  如此差别在外行人眼中无伤大雅,但在如段痕这样的内行眼中,却看到其间云泥一般的差别。

  横剑,段痕将那红蓝相交的长剑横在肩头,用最简单的蛮力接下剑这一击,虽然最后被压的单膝跪地,五脏震荡,虎口崩裂,口吐鲜血,但他毕竟从剑的这一招下得以生还。同时段痕也可以肯定,剑在一招之内绝不肯呢过打败第十四暗。

  换言之,第十四暗的失败,其中定有原因。

  剑已收回手中长剑,因为他已经得到胜利,他的剑是最为纯粹的剑,他的剑只是用来分胜负却不是用来决生死,他既然已经胜了又何必再战?

  段痕站起身,感受着自己身上的伤,感受方才那一招带给自己的感觉,他好像依稀可以想起昨夜与那胖子交手时的感觉,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段痕的确窥到了其中门道。

  七煞一直站在一旁,此时剑退到一旁,七煞才拍手说道:“不错不错,懂得示敌以弱,知道这场战斗若是继续下去受伤的迟早是自己,不如将胜利拱手相送。”

  段痕却道:“我只是知道,他的剑不是一把为了屠闪而出现的剑,只是……”

  七煞道:“只是他这样的剑,怎么可能在一招之间击败第十四暗,对吗?”

  段痕不禁错愕,想不到这人竟能猜到自己的心事,这乍闻上去不着边际的心事。

  七煞又道:“其实当第十四暗一招败在他的剑下之时我就看得出那人心怀不轨,他留在这里定然有他的目的,只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却不清楚,所以我只好将他锁起来。他自作聪明,以为最安全的地方也就会最危险的地方,却不知道如这样危险的地方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安全可言。”

  段痕叹息一声,道:“只怕他留在这里不单单是为了安全这么简单,你也实在将他想得太过简单,他如何是肯寄人篱下,苟延残喘活一辈子的人。”

  七煞道:“那依你所言,他难道还有什么目的不成?”

  段痕摇头,道:“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使他被关注,即使他被重重深锁,只要他想离开,这世上没有什么地方困得住他,即便是这屠善无间的居所也不例外。”

  “你说的很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是段痕留在这里的目的,却也是段痕最不想见到的人。

  屠善无间一步步朝段痕走来,段痕只看到一个貌似垂暮之年的老人正步履蹒跚的朝自己走来,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每走一步都好像要使出全身力气,每走一步都好像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步一样。

  段痕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可笑的是,这一切如何能是真的?

  段痕一步冲到屠善无间面前,道:“何必装出这一副要死的样子,你是在有意嘲笑谁吗?”

  屠善无间呵呵一笑,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道:“在自己儿子面前,我怎么能不服老啊,一个人活了那么些年,忽然发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真的很欣慰啊,看来我老有所依了。”说着手居然搭在了段痕的手腕上。

  段痕如摆脱瘟疫一般摆脱那支无力的手,道:“就算事实无法改变,我也不会承认有你这么一个父亲,我的父亲早就死了。”

  屠善无间道:“你也知道,事实无法改变,你始终都是我的儿子。”

  段痕知道就算再争论下去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调转话锋,道:“你来这里该不是只为了讨论,谁是老子谁是儿子的事吧。”

  屠善无间道:“当然不是,我来是想看看,昨夜那让我的魔心舍利为之闪耀的人究竟是谁,也顺便告诉你,第十四暗这样的废物我还不放在眼里,不需要你来瞎操心,他以为自己擅长阴谋,我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阴谋。”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不像一个老人,他本就不是老人。

  钥匙,这是一把钥匙。

  或者说这是一把钥匙的其中一部分,如这样的部分在他手里一共有三块,一块是属于他的,另外两块则是属于他师兄的。

  幻之第六拿着这三块钥匙正去往苏杭一带,去找他的四师兄,去说服他的四师兄交出手中的钥匙。其实这才是他与第一剑翔一同寄存在音第三器那里的宝贝,这钥匙本是他师傅他化自在天在他们入门之时交给他么的信符,并言:“物在人在,物失人亡。”却想不到当年无心立下的誓言竟然应验,他那两位失了信符的人,已然命丧黄泉。

  自古相传: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园林乃是一绝,杭州西湖十景更是美不胜收,若是有人能在这种地方颐养天年,那该是一件何等惬意之事啊。

  在苏州城中有这么一条街,这条街有个名字,叫黄泉街,谁也不知道这条街的名字为什么这么怪异,但谁都知道这里是苏州一带最繁华的街道,街道两旁的买卖,上到客栈、酒馆、药铺、银楼,下到当铺、窑子、赌场、杀手窝,只无论三教九流、贩夫走卒,达官显贵还是江洋大盗,只要来了这里,总能找到一家适合自己的店铺,买几件适合自己东西。在这里只要你想得到的,这就都能找得到,即使你想不到的,在这里也一样能够找的到。

  这些买卖有些是白天做生意,有些事夜里做生意,有些则是白天夜里都做生意。但偏偏就是在这么一条街上有这么一处买卖,却是白天夜里都不做生意。

  这家店门脸不大,也就是一户普通人家客厅的大小,门脸里有两排柜案,案子上摆着的却是形形色色、林林种种的钥匙,只有钥匙。

  如果说他是配钥匙的,那至少也该有一套像样的活计,如果有人来配钥匙他却要从柜案上那些钥匙中逐一对比,运气好可能很快就找到,若是运气不好,却不知要找到何时,须知钥匙虽然看上去都是差不多模样,但千把钥匙之中也未见得有一把是与你手中的那把相同的。

  店门前摆着一张摇椅,老板每天起来就是倒在这张摇椅上晒着太阳,继续睡觉,摇椅摇的很慢,所以很悠然也很舒服,也许是日头太毒,老板把手里的蒲扇遮在了脸上,然后继续睡觉。他,这就算是开始做生意了。

  蒲扇挡在脸上,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就算没有这把蒲扇,他一样什么也看不到,因为他的双眼是闭着的,他什么都不想看,或者说他认为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看得。

  不知是谁那么讨厌,一把从这老板的脸上夺过这蒲扇,蒲扇的一面居然有诗:

  酒醒只在花前坐,

  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

  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

  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

  酒盏花枝贫者缘。

  这本是当时名胜唐寅的作品,全诗四节,却以首尾两节最受人追捧,但这人却与众不同,偏偏喜欢这中间两节。

  夺过他扇子那人将这首诗大声吟诵了出来,几乎声音大的几乎整条街都听得到,整条街的人也将目光投向这老板,好像是在惊讶这样的店铺,居然也会有人光顾。

  一首诗吟罢,末了那人还添了句:“好,好诗,诗好,字也写得好,好!”

  那老板却不接他的茬,懒洋洋的问道:“要不要买东西,不买就把扇子还我。”

  那人赶忙道:“买,为什么不买。”

  老板道:“要买什么,自己进屋去挑,出来结账。”老板翻了个身,好像很讨厌阳光直接照在脸上的感觉,却把背后两给了那个人。

  那人道:“我要买的东西不在屋里,我要买你身上那把钥匙。”

  老板虽然是背对着这人,但听到这话一双眼却难免还是睁开,而且不是慢慢的懒懒的睁开,而是像那种睡得正熟,却被自己最怕的人叫醒时那种睁眼方式。

  但随后老板却又阖上了眼睛,幽幽道:“我身上没有什么钥匙,你们走吧。”

  那人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事,像是钥匙,却又不像。这物事尾端拴着一根绳,那人就提着这绳将那物事在老板面前晃了几晃,老板虽然是闭着眼睛,此刻却不得不睁开,然后苦笑了一声,道:“你们连个,就知道捉弄我。”

  两个?

  的确是两个。

  原来来到这里的一共两个人,只是其中一个人的存在感实在过于薄弱,所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的名字叫做幻之第六。而另一个人看上去年岁也已经不小,怎么的也得活了个百八十年的,只是虽然老态龙钟,但说起话来却还是中气十足。

  他二人一同来到这里,却是一人说话,一人办事,说话的一直都是那老者,而将蒲扇从老板脸上拿下去的却是幻之第六。这两人却是在老板背后演了一场没有人看得出的双簧。

  老板终于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是两位师弟大驾光临,却不知有何贵干?”

  原来这老者同幻之第六乃是一对是兄弟,而这老板称呼他们二人为师弟,想来他也该是他化自在的传人,此时第一、第三命殁,第二不知所踪,看来这位老板就该是第四,那这同幻之第六一起来到这里的老者,就该是第五了。

  老者一揖到底,道:“师弟此番前来的目的,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

  老板道:“你当真是为了我那截钥匙?”

  老者道:“还请师兄成全。”

  老板道:“但你也该知道当年师傅的话,物在人在,物失人亡。你们难道是要我去死吗?”

  老者道:“但师傅也曾经说过,当此物该现世之时,你我兄弟六人也当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老板道:“但你怎么知道,现在就已经到了时候呢?”

  老者道:“屠善无间称霸留榭香居,元格七杀重现人间,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师傅所说的那个时候,已经到了。”

  老板道:“就凭他们两个,又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第一和第三,死了。”

  也许他的存在感的确很弱,但在这三人之中,没有谁可以将这一句话忽略。

  “你说什么?”老板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者道:“他说的没错,第一和第三死了。他们全都是死在留榭香居之中,第一原本就已经身受重伤,被一个无名小辈偷袭而死,第三却不知是何原因,自刎而亡。你我都知道,第二早已仙踪无处寻,现在六位师兄弟,只剩下你我还有第六三人而已了。”

  “这怎么可能,”老板早已经坐不住了,又道:“凭第一的剑法,有谁能够重伤于他。”

  老者道:“你还以为现在是我们六个天下无敌的时候吗?我们之中真正无敌的怕也只有第二一个,因为他眼中无敌,心中无敌,所以他才是真正的无敌。但你我,都不是。”

  老板转回店里,从那几千几万把钥匙中找出了一把已泛着锈点的钥匙,啪一声从中折断,这钥匙之中原来还藏着另一把钥匙。

  老者道:“多谢师兄成全。”

  老板却道:“我们走。”

  “走?”老者问道:“去哪?”

  老板道:“留榭香居。”

继续阅读:第一百六十五回 香居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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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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