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说得痛快,一个听得欢愉,只是苦了同行的两个人,他们成双成对,他们却是孤单影只。
所以,到了一个稍微繁华的边陲小镇,萧翎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裴衣原本是追着他去的,奈何这厮脚程太快,他那功夫根本就是云泥之别,没几下他就被抛下了。气得他几乎当场跳脚,幸亏他还没忘记,自己是一个大夫。所以,他趁着没人,整理了一下锦袍,悠然自得风姿卓绝地走出了小巷。
只是,在下一刻随意一瞄,裴衣却是顿住了脚步。
目光死死地锁在一个黑衣人的身上,他有一张很普通的脸,普通到过目即忘。
裴衣望着他,却恨得咬牙。别说是眼前的人易容,他就是化成灰自己也认得,如果不是他,他跟离也不会那么惨。
想到那些日子的非人折磨,裴衣平复着心情,要冷静。
尾随那人来到他下榻的客栈,仰头扫了一眼店名--凤来客栈。默默记下,悄无声息地离开,赶回了客栈。房间也没回,直接推开了墨非离房间的门,“啪”一声,又关住,才喘着气看着墨非离。后者正坐在一盘棋旁,他对面的女子喋喋不休地念着什么“让一子有什么关系”“我都这么辛苦替你一步步解说了”“哎呦,让一子啦”……听到推门声,两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裴衣迈着沉重的步子挪到了墨非离的面前,“我,我找到那个人了!”
墨非离眉头一拧,“那个人?”
“就是在七绝崖害我们的,他们后来把我抓了去,领头的那个人,我刚刚见到了。”裴衣的情绪有些激动,那些人竟然还敢来这里,这回新仇旧恨一起报,他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他们手下那些暗卫不能白死,那些血也不能白流!感觉到他气息的不稳,墨非离指尖捏着的玉石像棋盘上一抛,乱了一盘好棋。“裴,冷静下来。”
“这让我怎么冷静,他竟然还敢出现,还敢出现!”
在房间里转悠了几圈,裴衣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高涨了起来,他咬着唇,突然面向墨非离,“离,你说怎么办?”
墨非离扫了他一眼,平静地吐出四个字,“按兵不动。”
“可他们说不定就要走了……”
“那么,你急有用吗?你现在知道他们暗地里有多人帮手,你现在有本事活捉他们?还是你觉得,我们现在有暗卫能够使用?”看着裴衣瞠目结舌地瞪大了眼,墨非离叹息一声,“我们现在只有四个人,裴,不要打草惊蛇。”
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裴衣点点头,“你看我!竟然忘了!”这里毕竟不是金玉国,他们根本调动不了人马。
就他们四个人,上哪儿抓人去?
却也只是去送死。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裴衣还是有些心痒,看到那个人,他就恨不得把他那些时日受到的磨难全都加注到那人的身上重新演练一遍,只是,他不能拿离的生命开玩笑。脚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他托着下巴望着两人,大眼瞪小眼。青陌瞅着他,又望了望老神在在的墨非离,“要不,我替你们去探探?”
“不行!”墨非离直觉否认。
“为什么?”青陌哀嚎出声,“我在这里快闲得发霉了,反正那些人不可能认识我啦。”
“那也不行。”墨非离坚持,让她去冒险,还不如他去灭了那些人。反正他们两个都是自寻死路。明白了墨非离的想法,青陌讪讪笑了两声,你不让我去,难道我就不会自己去吗?哼了哼,闷闷地摆动着棋盘上的黑白两色棋子,耳朵却是不时动着,听着两人的对话。可听了半天,无关乎是等援兵来了之后才能行动,不能惊动了那些人云云。
竟然敢小看她,青陌眉眼一转,笑弯了眼。
入夜,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身形矫捷地穿梭在凤来客栈的上等客房,可找了许久,都未发现他口中描述的那个什么黑衣人。嘴里念叨着,普通的脸,精明的目光,一个转身,她倒挂在了一件客房外的窗棂上,透过窗户的缝隙,隐隐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飘。青陌小心肝儿一抖,不会又遇到凤尾一类的吧?想想,又觉得不对,房间里似乎还有烛光。如果是鬼的话,那就没必要点烛光了是不是?
她笑了笑,既然是白衣服,那应该不是了。她刚打算离开,却见窗户突然被推开了。
毫无预警之际,青陌直接对上了一张俊美绝筹的脸,五官精致到只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更何况,还有他那一头特殊的银丝……
青陌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就那样倒挂着睨着萧清斐。
对方刚看到她的第一眼,眼底有惊艳掠过,随即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关在了窗户外,只把她当成了普通的偷儿。反应过来,青陌脚一个没勾住,硬生生从屋檐上掉了下来,差点摔个狗啃泥。坐在地上,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联想到七绝崖的事与裴衣的话,她的目光冷了下来。她怎么忘记了,萧清斐能走到天佑国第一右相的地步,他就算傻那也比普通人精明。
哈,她竟然差点被他给唬住了。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刚站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什么人?”
她回头,就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正提着一个木桩跑来,她一吓,立马撒腿就往外跑,动作快得她自己都惊异地不得了。等一口气跑回客栈的房间,换了一套衣服,喝了杯茶稳稳心神,大摇大摆地朝着墨非离的方向奔去。到了他房门前,看了看天色,开始敲了起来。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这么懂礼了?”
青陌干笑两声,这才想起自己以前都是直接踹门的。
直接笨到墨非离身边,道:“你猜,我在凤来客栈看到谁了?”
“凤来客栈?”墨非离危险地勾了勾唇,“哦,你刚刚去凤来客栈了?”
青陌反应过来,干巴巴地笑了笑,“哪,哪儿能啊,是一个人去的,然后回来告诉我的,所以,一听到有用的消息,我这不是马不停蹄地赶来告诉你了吗?”跳到他身前,揽住他的脖子,她整个人几乎都吊在他身上,“喂喂,你说!你还要不要停些重点的?”被她闹腾得紧了,墨非离直接人给揽进怀里,让她稳稳地坐在他的腿上,“喏,现在说吧,你在凤来客栈看到谁了?”
“当然是……什么啊?说了不是我了!是别人在凤来客栈看到谁了?”虎着脸等他,后者却是面无表情。
“好吧,是谁在凤来客栈看到谁了?”
青陌这才满意,“你一定想不到,是萧清斐。”
“萧丞相?”墨非离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他放在青陌腰间的手紧了紧,“你看到他了?”
青陌原本还没听出他声音里的酸意,傻乎乎地点头,“是啊。”开玩笑,不看到他,她怎么会知道萧清斐来了这里?
墨非离哼了哼,突然捧过她的脸,照着她的唇狠狠咬了一口,这才不满的嘀咕道:“不就是遇到你前世的夫君了么,至于这么激动?哼哼哼哼……”他的声音有些轻,青陌却还是听清了,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墨非离,你这吃得哪门子醋,这都多久的事情了?嗯哼,你到底还要不要听,不要听拉到,本姑娘还不想掺和这破事了!”
看她是真的生气了,墨非离连忙拉住她。
稳妥妥地再次把人按在腿上,手一下下抚着她炸了的毛,“没,没,哪有不要听。狐儿说的,我一向最喜欢听了。”
青陌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这才随即把今晚所见都跟他说了出来,也包括她的想法。
墨非离刚开始还有些玩味地听着,倒后来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你是说,当初七绝崖的那些人是萧清斐暗地里派人做的?你怎么这么肯定会是他?”
“当然是裴衣说的了。他说在凤来客栈看到那个黑衣人了,恰好这个时候萧清斐不在天佑国呆着偏偏跑到这里来,难道不奇怪吗?再者,当年我们住在他的房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想必他知道的最清楚了,所以,他有最大的嫌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青陌觉得自己的分析可谓精彩绝伦,只是身旁的人却没给一点评价,她磨着牙,“怎么,我说的不对?”
墨非离沉思,“也不是不对,可萧清斐有什么理由要害我们?”
“理由还不多了去了……”青陌咕哝一声。
随即,从他腿上跳下去,“好了,我的话也说完了,该怎么办是你的事情了。对了,还有一点要提醒你,萧清斐绝不是省油的灯,他既然能从一介书生爬到那个位置,其中踩了多少人的鲜血不是你能想想的……”毕竟,墨非离是世袭王位,而萧清斐就不一样了。他们起点不同,所以,即使如今站得高度是一样的,却也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想到当年她爱着人手上沾满了鲜血,她除了憎恶,别的什么也没留下。